八年前,房鹤年结案后,没多久就向先帝告老还乡,而后他却并没有返乡,携家眷消失于世间。 蔡邈听了楚骁的话,想了许久后道:“老师没有跟我说他去哪里养老了,他告老之时曾跟我提到说此生唯愿和师娘过那世外桃源的日子,远离官场纷扰。” 听了蔡邈的话,楚骁叹了口气,脸上闪过失望之色,“看来我是找不到他了,还是得另寻一个法子。” “恕下官无能为力。” 楚骁摇了摇头,转身向外走,出了门后突然驻足,他偏头对蔡邈道:“对了,那个给你报信的人,不能留。” 蔡邈先是心里一顿,而后恍然大悟,相当感激,“多谢将军提醒!” 楚骁出了饭厅,脸上的失落便全然消失,侍女带他去厢房歇息,一路上他眉头紧锁,在思考房鹤年所指的“世外桃源”到底在哪里。 谢兰辞的房间在他隔壁,楚骁路过的时候看到谢兰辞大开着门坐在桌边,像是有事要同他说。 楚骁往前的腿拐了个弯,跨进谢兰辞的屋子,“怎么,在等我?” 谢兰辞没有反驳,低声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京,这里不安全。” 楚骁笑他:“现在知道不安全了,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一个人跑来临安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安全,现在有大梁一等一的高手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谢兰辞见楚骁这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的模样就生气,“你不走,我走。” 谢兰辞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楚骁急忙追上去,“我走,我和你一起走还不行吗?不过,你先等等,我买的那些东西还在蔡邈那放着呢。” 片刻后,楚骁和谢兰辞一起出了知府衙门,蔡邈听闻谢兰辞要回京,便安排下人把楚骁买的零嘴拿到门口给楚骁,还准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出城。 城门口,谢兰辞掀开帘子,对外面站着的蔡邈道:“那个客栈内还有多名徐炎的同伙,你尽快派人把他们带去衙门,按律发落。” 蔡邈一惊,随即应道:“下官马上就去办。” 谢兰辞点头,正准备放下幕帘,又想起什么,复又拉开,他眼眸里冷意尽显,带着上位者固有的姿态,“临安在你手上,治理得究竟如何,你最清楚,开春陛下便会亲自过来,如若临安还是眼下这般盗贼横行、雁过拔毛,只怕你性命不保。”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我回去后会增派巡逻兵士,一旦发现枉法犯罪之徒,就地正法、绝不姑息,等陛下驾到,临安必定焕然一新。”蔡邈信誓旦旦保证,言辞凿凿。 谢兰辞合上帘子,马车驶离临安城,到最近的驿站的时候,楚骁便寻了个借口把蔡邈安排车夫使唤走,换上自己的人。 马车很宽敞,谢兰辞和楚骁一人坐一方。楚骁拿出几块粽子糖递给谢兰辞,谢兰辞摇头婉拒,他心里装着事,没什么心情。 “蔡邈一定有问题,徐炎为非作歹这么久,按常理来说他不可能不知情,只是现在死无对证,临安又都是他的人,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楚骁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谢兰辞接着分析:“今早从我们手中逃掉的那名女子很有可能是向蔡邈通风报信了,所以,他才会六亲不认心甘情愿去处死自己的亲外甥,如此,便可瞒天过海。” 提及此,谢兰辞不免开始忧心,“依蔡邈的所作所为,那名女子或许也被灭口了,临安的兵显然是听他驱使,我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轻举妄动。” 楚骁剥开糖纸,把粽子糖喂进嘴里,“谢大人宽心,证据和证人慢慢找就是,不过让他多活几个日子。” 谢兰辞偏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叹息道:“我本以为如今算得上天下昌平、百姓和乐,怎知根基之下蚁穴藏匿。” “那你得感谢我!”楚骁抬起下巴邀功,“若不是我提议带陛下出游,你都不会来临安,蔡邈还能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很久。” 谢兰辞许久不语,楚骁也闭了嘴,不自讨没趣去和一个人生性冷淡的人试图熟络。 马车内很安静,而后谢兰辞看向对面的楚骁,那人正垂眸心无旁骛把吃剩下的糖纸折成纸鹤。 楚骁剑眉星目,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他安静的时候俊美非凡,就是那嘴一张,说出的话分外惹人嫌。 楚骁折得并不算好,纸鹤的身子歪歪扭扭,放在他身边摆满了一排。那一只只蠢萌的纸鹤实在与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大将军太不搭了。 “我时常在想,你到底是二十岁还是只有十岁?” “我当然是二十岁。” 楚骁曲指将手里刚折好的一只纸鹤弹出,纸鹤打在谢兰辞耳间,顺势落入谢兰辞怀中。 谢兰辞伸手接住纸鹤,倾身将它放在楚骁摆的那一群纸鹤的队伍中,而后他和楚骁打商量:“先前洛青跟我说,西南军营许多将士年少没上过多少学,军营又缺老师,我便想着找一些夫子安排到军营,你看如何?” “你想都别想!” 楚骁当即变了脸色,谢兰辞真是费尽心思找的一个绝佳借口,竟然想在他的军队里明目张胆安插眼线! 楚骁看着谢兰辞厉色道:“谢大人,你手伸得是不是太长了?” 见楚骁对他的提议这么愤怒,谢兰辞解释道:“我没有要往你那里安插/我的人的想法,替军营将士找夫子的事,你也可以亲自挑选,我不过是想替将士们尽自己的一点心意。” 楚骁完全不信,“选夫子一事,本将军自会考虑,就不劳烦谢大人费心了。” “如此也好。” 因着这番争执,直到马车进入京城,两人都未开口和对方说过一句话。谢兰辞看了一路的书,楚骁则是冥思苦想了一路房鹤年心里的世外桃源到底指的是何处,亦或只是房鹤年随口一说,并无深意。 天下之大,他该去哪里找房鹤年呢? 彼时,临安城内,秦娘子捂着出血的心口从知府衙门逃出来,蔡邈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当初若不是她死里逃生来通风报信,告诉蔡邈谢兰辞来了临安,依蔡邈的傲慢做派和胆大妄为,早就被谢兰辞找到他藏污纳垢的证据就地正法了。 可恨,她跟错了人。 蔡邈的私卫还在不远处步步紧逼追杀她,她一路往外跑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慌慌张张进了一条胡同,迎面撞上两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来者不善,但看着不像是蔡邈所能培养出来的。 “你们是谁?” “是来救你,帮你报仇的人。”
第20章 返京的马车行至谢府,谢兰辞合上书本,按了按有些疲劳的眼角,向楚骁告别,“多谢楚将军一路护送。” 楚骁这一路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名堂来,他随口问谢兰辞:“谢大人,你说,这世间可有什么世外桃源?” 谢兰辞略微思索后告诉他:“蓬莱。” “蓬莱?”楚骁疑惑。 谢兰辞解释道:“志怪传奇中称蓬莱仙境为神灵之所,里面烟雾缭绕,繁花似锦,恍若置身世外桃源。” “蓬莱,蓬莱,”楚骁在口中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眉头紧锁。 谢兰辞看楚骁表情觉得古怪,楚骁好好的提这文人虚构的世外桃源做什么? “我自然是不信这些,话本里讲的,当不得真,蓬莱就是海中一普通小岛,不过某些向往美好安乐,脱离现实的人将它视为心之归处罢了。” 谢兰辞原想通过这番话消除的楚骁的疑难,谁知楚骁听了后心情变得极好,竟然戏谑他:“谢大人原来还看话本啊?我还以为大梁太傅当真如传闻所说不食人间烟火,只看诗书典籍,对这些闲书嗤之以鼻。” 谢兰辞一愣,楚骁也太会从他的话里捡重点了,他撇开脸掩饰被楚骁点破的心虚,矢口否认:“府里人买的,我只是无意间看了几眼。” 他的反应落在楚骁眼里,楚骁看破没说破,毕竟他早就知道谢兰辞不似表面那般如一。 楚骁回府后就着人去蓬莱打探房鹤年的消息,管他是真是假,至少比大海捞针强。至于谢兰辞提到的给西南军营选派夫子的事,他也放在了心上,让手下人广发名帖,从大梁各地招募愿意去军营教学的书生。 即使谢兰辞不提,楚骁此前本就有打算这么做,只是他刚到京城,被一堆事情绊住,这才耽搁下来了。 草长莺飞,初春,离国郡主缪玉出使大梁,谢兰辞奉命前去两国交界的奚山迎接。 “郡主安好,别来无恙。” 谢兰辞掀开轿帘,看向对面的人。 离国军队的最前方,缪玉郡主一身利落的高马尾轻便简装,她坐在红鬃烈马之上,笑容灿烂,目光始终汇聚在对面的谢兰辞身上,“谢大人,我就知道大梁陛下会派你来接我。” 皇宫御书房,御史陆遣玉连上了几个折子指责楚骁身为朝中重臣,却频繁出入青楼,有违法纪、有辱斯文。 陆遣玉指的青楼是月乐坊,背后老板正是楚骁本人,那是他在京城设立的打听消息的联络站。最近因着要查房鹤年,他就去得次数有些多,不巧被陆遣玉看到几次,这人竟大费周章写了折子参他! 楚骁黑着脸任由陆遣玉逼逼叨叨,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他开始想念离宫的谢兰辞,至少谢兰辞不会一件事说个没完没了,况且谢兰辞那身皮相尚可,他能忍住不去揍花他的脸。 楚骁忍无可忍,紧了紧拳头,对上陆遣玉的脸相当张狂自我:“我说陆大人,你这一天到晚的光关注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陆遣玉被他说得一噎,随后指着楚骁羞愤道:“陛下你看,楚骁他不仅举止不端,还理直气壮,不思悔改,甚至对同僚出言轻浮随便。” 楚骁冷呵一声,哪怕在皇帝面前依然不把这位帝师放在眼里。 他的所作所为令陆遣玉更加义愤填膺,他恳求李舒瑜为他做主,以正官风。 李舒瑜也很为难,为防官员沉溺声色而惰于公务,大梁律法规定臣子不得狎妓,但民众却可以,所以很多时候对于官员出入那种地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举不究。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李舒瑜便开口说了几句训斥楚骁的话,让他自省诫勉。 楚骁不情不愿点头应下,又道:“月乐坊的姑娘们盛情难却,邀我吟诗作赋谈古论今,臣也是没有办法,陆大人自己不解风情甘愿做和尚,怎么还非得要求别人和你一样?” “你!”陆遣玉面红耳赤,又说不过楚骁,他气得拂袖愤怒。 “好了,不要再吵了。”李舒瑜非常无奈,“楚爱卿,这次叫你进宫,是有一事要告知于你。” “什么事?” 舒瑜抬手示意,身边的太监拿出一道圣旨,笑盈盈对楚骁道:“楚将军接旨。”
92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