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 你以为的初见,不过是我蓄谋已久的重逢。 这才是宋嘉北对他,隐藏最深的爱意。 [兄弟们总是调侃我,就认识三个月而已,哪来那么深的感情。实际上每当这时候,我都很骄傲地心想,我已经认识你七年零三个月了!] [宋嘉北喜欢聆夏,七年零三个月了,怎么会就三个月而已。] 宋嘉北在送画时,跟他说了一个故事。Philip Charles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不被社会接受,无奈跳河自尽。 后来,画家独自生活了十多年,意外遇到一个,和恋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那幅画,从另一个角度看,是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宋嘉北亲吻他的发顶:“你说会不会是他的恋人,回来找他了?” 聆夏觉得他有时候天真的过分,不附和的话他还会闹,于是敷衍地点头:“应该是。” 宋嘉北高兴起来,搂着他不住摇晃,心里有丝丝隐蔽的甜蜜。 那是属于他的,连聆夏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直到他离开人世三年后,才被公之于众。 屏幕上,机器无情地转动,显示着主人最后的遗言。 正在输入…… [老婆,我好爱你,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不,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正在输入…… [要戴氧气罩了,还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原来眼看生命结束是这种感觉吗。 原来我也会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正在输入…… [忘了我吧,聆夏。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不可能,你死都不能忘记我,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你是我的。] 正在输入…… [算了,我舍不得,宝贝。 舍不得你伤心。 对不起啊,只陪了你这么短的时间,要是我早点表白就好了。 别哭,宝贝。 千万别哭,不然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正在输入…… [想看你开心、快乐、长命百岁。 别等我了,聆夏。] 记录结束,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屋内光线昏暗,聆夏滑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他的膝盖和领口已经湿透了,泪水布满整张脸,不断顺着下巴滑落,一滴滴掉进衣领里。 他像一只陷入渔网的鱼,迷茫得找不到任何出口,心脏被撕开一个豁大的口子,无论如何都填不上,只能任由血液汹涌地流出。 他发出呜咽声,肩膀微微发抖。 窗外灯火次第亮起,楼下是Y市最繁华的夜景,对面的天台泳池里,有人在开狂欢派对,烟花绽放出刹那的璀璨。 聆夏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 所有人都在对他说:“也就三个月而已,能有多喜欢。” 只有宋嘉北说:“我喜欢你七年零三个月了,怎么会就三个月。” 他只等了他三年,便精疲力尽、疲倦不堪,那这孤单的七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过了很久,聆夏似乎哭累了,光着脚坐在地板上发呆。 然后想到宋嘉北的某句话,某次呼吸,某个笑容,又开始继续流泪。 这种天塌地陷的毁灭,在他得知飞机失事后都不曾有过。 那时候他还能骗自己,宋嘉北只是暂时离开,他还会回来的,是的,他一直在骗自己。 可当现实被撕开,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就再不能自我欺骗了。 手机不停地响,有人在给他打电话。 锲而不舍。 他没有理会,谁都不想理。 过了一会儿,铃声又响起来,对方像是不打通不罢休似的,烦人得要命。 聆夏哭得头疼,被吵得也头疼。 他爬过去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大明星”三个字,在黑暗中很是扎眼。 他勉强接通,放在耳边,喉咙哑得发不出声。 那头响起谢元熠焦急的声音:“喂?你总算接了,不然我都要联系你助理了,一整天没回消息,还以为你晕了呢。” 自打知道聆夏的工作强度后,他总能刷到过劳猝死的新闻,难免担忧这位狂热粉的身体健康。 被晾了一天,实在没忍住,拨了好几通电话。 聆夏本来已经止住泪,在听见他声音后,心里的弦再次断裂。 一模一样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关心。 他恍惚地想,这是宋嘉北吗,是宋嘉北在给他打电话。 他没忍住,泄露了一丝抽泣,眼泪从红肿的眼眶掉落。 谢元熠猛地愣住,问道:“聆夏,出什么事了?” 不等回答,他又立刻说:“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聆夏声音颤抖:“我在家。” 他哭的太久,嗓子沙哑不堪,说话间都带着血腥气。 谢元熠迅速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待在原地别动。等着,我马上就到。” 他还想说点什么,聆夏已经按下挂断,手机砰地砸在地板上。 他将头埋下去,背脊撑起衬衣,抵出嶙峋的弧度。 你终于要来找我了吗,宋嘉北?
第17章 聆夏已经累极, 靠着桌脚睡了过去。 他做了些零碎的梦,大多是和宋嘉北在一起的片段。 梦里两人搬新家,一起把那幅画往墙上挂。 聆夏突如其来地问:“如果以后有一天, 我们也分开了, 你会找到我吗?” 宋嘉北踩着梯子,头也不回地说:“想什么呢,就我爸那点伎俩, 还想让我们分开,除非我死了。” 他在梯子上转过身,脸上挂着令人安心的笑。 聆夏踮脚,帮他擦汗:“我开玩笑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没点忌讳。” 宋嘉北握住他的手, 亲了亲手心:“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我肯定能把你找回来, 比Philip还要快。” 聆夏笑道:“他们可是青梅竹马,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确定?” 他忘了当时宋嘉北是怎么回答的。 也许回答了, 也许没有。 在梦里, 他露出明晃晃的笑:“老婆,我也认识你很多年了,七年零三个月。” 他的声音那样真实,真到触手可及,不像是做梦,聆夏用掌心感受他脸上的温度, 几乎要落下泪来。 世界在顷刻间化为旋涡,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终究是一场梦。 外面传来动静, 有人走进了房间。 他按下墙壁的开关,顶灯亮起,光线填满室内。 聆夏艰难地睁开眼,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明亮,于是抬手半遮住脸。 谢元熠快步走过来,单膝跪下查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他进门的时候,看到聆夏独自坐在地上,差点心跳骤停,在确认他是清醒的之后,才忍着没直接上手。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聆夏喉咙又开始哽咽,他死死捂住眼睛,身体忍不住发颤。 谢元熠一惊,伸手想去掰他的手,却看见泪水从指缝滑落。 他的动作僵住,放轻声音问道:“到底怎么了?回答我,聆夏。” 聆夏没有说话,梦境和现实重叠,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仿佛只要不移开手,面前的人就是宋嘉北。 谢元熠念头一动,皱眉问:“难道……是因为你前男友?”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怎么也能猜到,聆夏应该被那个混蛋伤得不轻。他喝醉了会小声哭泣,现在又哭成这个样子,很难想象,那人是有多混账,才会让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如此失态。 谢元熠眼神黯下去,闷声道:“我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聆夏,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在的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他到底有什么……” 说到一半,被急促地打断:“别说了。” 聆夏放下手,露出泪痕斑驳的脸,谢元熠对上他的双眼,心跳几近骤停。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拽住领口,一把拖了过去。 聆夏的手细长白皙,但力气着实不小,他抓紧谢元熠的衣领,不由分说地抬脸吻上去。 刹那间,谢元熠整个人都懵了,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吻不是亲昵暧昧,更像是在发泄和确认什么,呼吸彼此纠缠,牙齿磕破唇角,谢元熠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聆夏柔软的嘴唇,和略带苦涩的眼泪。 这是一个滋味算不上好的吻,却将谢元熠的理智冲得一干二净。 他的心跳震如擂鼓,耳鸣一阵一阵,血液在身体里疯狂流窜,仿佛周围一切都化为乌有,天地间只剩下他和聆夏。 只剩下这个吻。 聆夏的吻如同他本人,冷淡,又叫人欲罢不能,足以让谢元熠神魂颠倒,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谢元熠模糊地想,他吻技真好。 这个想法犹如晴天霹雳,把他瞬间劈醒了——他立马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 他用力将人推开,因为没把控好力度,聆夏撞到身后的桌脚上,发出一声痛哼。 谢元熠想去扶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呼吸急促,沉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沉默。 聆夏靠着桌脚,发丝颓然垂落,神情有些自暴自弃。 谢元熠下意识想问,你是不是喝多了,但马上回味过来,这个吻没有一丝酒精味,连借口都无从找起。 他指尖颤抖,反复握拳。 憋了半天,终是憋出一句:“你疯了!” 空气静得让人心悸,被吻封缄的理智逐渐寻回,谢元熠产生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他前男友了。 他眉头紧皱,咄咄逼问道:“聆夏,你以为我是谁?” 本以为又会石沉大海,谁知,这次聆夏回答了。 他低低地说:“抱歉。” “谢元熠。” 谢元熠的心重重地跳动,方才冷却的心脏再次复苏,明明是被无数人喊过的名字,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奇特的、被认可的感觉。 他没认错。 是的,他没把他当成别人。 谢元熠的火气“嗖”地灭了个精光,面色难看地盯着他。 倘若聆夏看他一眼,就会发现,那委屈的眼神和宋嘉北太像了,黝黑的眼里充满质疑和询问,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羞涩。 聆夏哑声说:“你走吧,我没事。” 过了许久,旁边的人都没动,随着时间流逝,谢元熠终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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