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飘了。 在外拉手很不合适。 他心情美美的,多夸两句,撒撒娇,他就顶不住,把谢星珩的手牵着了。 周围有起哄声,他脸皮滚烫。 只听谢星珩继续夸道:“太会了,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脸,我心动得要命。你给摸摸,它跳成什么了?马上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我再叭叭两句,这颗心就朝你奔去了。” 江知与适时叫他闭嘴,“把你的心好好留着。” 谢星珩问他:“留着它干嘛?爱你的心就得给你好好看看,仔细检查,一寸寸搜寻,看看是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人。” 江知与听不下去了,因谢星珩也红通通一张脸,跟他对着不好意思,他感到万分有趣,不逃也不嗔,还在走过人群聚集那条路后,趁其不备,摸了一下他胸膛。 那心跳得真是快啊。 江知与手掌都被震到,他跟谢星珩说:“你快别说了。” 谢星珩知道他的承受力,点头应下。 “行,我攒点存货,下次哄你用。” 江知与很期待,突然觉得任性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给书生们安排的活计轻松,监工的另有其人,他们只需要最终计算,给人核对工时,计算钱粮,交给陈大河陈管事,其他时间,都能聚在一起,看书学习。 这一处茅草屋和酱油坊一样,是农家小院改造。 农庄里,这种院子最多。 自家住的宅院有空房,江知与没给他们住。 这么多外男,他想想就皱眉。 谢星珩哄好了老婆,还在记仇。 站在院子外,隔着竹札的院门,对里边喊话。 “有人吗?我是谢星珩,我来找你们叙旧,快点出来!” 逃到丰州的书生,加上谢星珩,一共七个。 七个里边,又有一个是寒门学子。 根据原身记忆,加上谢星珩自己了解的,这位寒门学子简称地主家的儿子。 天热,他们也没有银两去娱乐。 在农庄里待着,读读书,睡睡觉,吃饭时配着一碗小酒,喝着喝着就聊天。 喝多了肠子直,说了许多酸话。 前几天开始,他们就十分担心谢星珩或者他家夫郎、农庄的主事人江知与会找上门。 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都给忘了。 现在三个在睡午觉,两个在读书,还有一个“离岗”,不知所踪。 两个读书的听见是谢星珩,一下慌了——他从前在书院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他俩急忙忙去把另三个叫起来,穿个衣裳的功夫,谢星珩又叫了两回门,不耐烦,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又不是小媳妇,一个个的害羞什么?我是没见过你们吗?” 江知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处事很“彪”,他拉着谢星珩胳膊劝架。 “别急,别急,他们是夸了你的……都说你读书勤奋刻苦,十分认真,满县学子没一个比得了你!” 谢星珩:“……” 我要这种夸赞做什么。 捧杀。 不如说他是个懒鬼馋货。 今天过来,谢星珩捡到了一个“活体教材”。 问:“谁说我勾搭小哥儿小姐儿?”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骗财?”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有旧相识、老相好?” 还是许行之。 谢星珩目光横扫:“许行之呢?” 五个书生齐声回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还不忘扣锅:“可能是去给你造谣了!” 谢星珩:“……” 当我傻呢? 江知与听到这里,眉头皱起。 这些人也太不仗义了。玉昭姐姐明明是跟好几个书生比对了信息,哪能只有一个许行之? 许行之人品怎样另说,这五个人的人品绝对不好。 谢星珩带着江知与气哼哼走人,说要去找许行之算账。 江知与给他面子,走远了才劝他再看看。 谢星珩应下。 “小鱼,你也长个心眼,以后多人共事,你不在,也得有个亲信在,别让人给坑了。” 江知与怔怔点头,他早知道。 不过他学会的方式,是在家里。 三叔家的孩子总合伙欺负他,乱七八糟的跟他说消息。 一群孩子在一起,他不是穿错了衣服就是说错了话,更有别人出错,大家一起指责他的时候。 经商的命贱,家里长辈都拉偏架。 他手心都要被打烂了,膝盖跪得失去知觉。 从最初的倔强,到后来的熟稔认错,也算成长。 后边常黏着大堂哥江致微,这情况才好转,所以一个场子里,没有向着他的人,他就不去。 很多事,都是他自个儿吃亏了摸索出来的。听见谢星珩教他,他心里很受用。 和父亲、和爹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问:“那还找许行之算账吗?” 当然不用。 可怜的背锅侠,放过他吧。 谢星珩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愿意得罪小人。 目前而言,只是小摩擦。加上正在赈灾期间,为牌匾,能忍则忍,以免节外生枝。 他算着他们几个的日薪,再算算去京都的盘缠花销,问江知与:“你有承诺过会给他们盘缠,送他们去考乡试吗?” 江知与摇头:“没呢。” 给封红包、生活上给点便利,是最基础的善意,也是最浅层的投资。 说难听点,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是不指望回报的。 正经的在一个书生身上押宝,则是多方考量。除却知根知底、家逢变故这种特殊情况,其他都要检视人品,看看才学。 人品差,不记恩情,还算好的。更有自尊心强的白眼狼,当时不说,拿了银钱又要脸,翻身以后回来报复,说被看不起了。 才学就不用说,没才学,想扶都扶不起。 所以他家最通常的投资,都只在浅层,结个善缘罢了。 别的方面,他家极少出手。 有江致微在,结交书生的事,可以委婉着来。 外人也不知道三叔跟他们家的关系闹僵了,示好的不在少数,不用他们上赶着去。 谢星珩说:“有资格考的,到时捎带一趟。” 到了京都,能夸一句江家的好,就算不亏。 若说坏话——大势所趋,谅他们也不敢。 不是每个秀才都有乡试机会,秀才也有考试,和院试同期,三年两考,一次评级,一次科试。 评级,通俗理解为“福利等级”,谢星珩排名高,是廪生。 廪生不是终生制,按期考校,重新排名。也对不思进取的秀才,褫夺功名。 据他记忆,月俸一两至三两不等,多数情况是保底一两银子,其他都用米面做补。 最多的一次,领了一百七十多斤陈米。 科试,通俗理解为“乡试入场券”。有点像现代的预考。 他也拿到资格了。 嗯,原身拿到的。 沾了大光。 回头给大哥大嫂捣鼓套大房子。 正在农庄的六个书生里,有三个能乡试,包括许行之。 谢星珩不找许行之麻烦,给他们提供了内讧机会。 夏天日头长,江知与带他巡庄。 农庄很大,只巡了核心区。 酱油坊和厂房之外,他们还去看了养殖鸭子的池塘,里边还有鱼苗。 再看近处菜园、农田,就近看了试养殖的鸡苗。 “养殖场还在划地,刚开始养,我想近一点,有事好照应,就没让他们过去。”江知与说。 最后一站是豆制品加工厂。 一个四面挂满长竹帘的临时工坊,里边磨盘十个,驴三只,人有七个。 纯天然石磨,老远就闻得见豆香。 到夕阳斜下的日头,农庄里的人相继下工。 不论是本土佃户,还是枫江乡亲,都有十几个人来排队。 豆制品加工厂需要再锻炼锻炼手艺,也等着铺面弄好,现有产品,农庄里都不够卖。 最最脱销的产品是豆腐脑。 豆腐脑加了糖水,甜味淡淡的,可这是糖啊! 三文钱一碗,豆腐给得多多的,家里人少,可以一家合吃一碗。 谢星珩弄过浇头,江知与跟他们说了,他们也弄了咸口和辣口的豆腐脑,很多人都拿这个当汤喝。 一口馒头窝窝头,再喝完豆腐脑,那滋味别提了。 明明没有吃上肉,肚子里也暖暖的,人身上倍有劲儿。 有人家节省,想攒着钱,为安家落户做准备,在庄上待了一阵后,在四周飘散的食物香气里,也会买块豆腐,回家就着野菜、白天攒下的肉片,炖菜吃。 江知与没拖欠工钱,都是日结的。要对工时、对账,也是次日核对,相当于先从账上支出,风险给到了自家。 时日虽浅,各家手里都攒起了几分银子。 遥遥看去,那一排长龙般的棚屋外边,升起了一缕缕炊烟,邻近的几家聊天,东家的说菜,西家的说羹,烟火气满满。 风吹麦浪,落日融金,这画面美极了。 谢星珩由衷夸赞:“你真的做得很好。” 江知与唇角扬笑。 很可惜,不能带小谢进豆制品加工厂看看,也不能带他去族长家瞅瞅晒大酱。 这些分给族亲的营生,他不能插手太多。 小谢是赘婿,跟着一起过去,还得看人脸色。 他舍不得。 他带谢星珩去买豆腐脑吃。 钱袋里是谢星珩今天送给他的一袋小金鱼,份额太大。 谢星珩就拿了小银鱼给钱,给江致微带了一份。 一枚小银鱼是一钱银子,合算七十文钱。 能找开,但没必要。 余下的银钱,都换成豆制品,叫陈管事来拿。 农庄管事,人人有份。 谢星珩再抓几条小银鱼,把今天的豆腐都给包圆了。 两人踩着夕阳往回走,江知与本想问问谢星珩累不累。这都走半天了。 想起谢星珩是从枫江县翻山越岭来的,在这之前,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又闭上嘴巴,心间泛疼。 过了会儿,他跟谢星珩说:“现在生活还算安定,已经有很多人自家生火做饭了。等到收割后,大锅饭就散了,米面给到各家,想吃什么,自己做。日子也有滋味。” 大锅饭味道不好,没有家的感觉,还要排队等待救济,总有吃不上的危机感,也时刻提醒他们是难民。 谢星珩捏捏他手。 江知与比他想象中优秀得多。 还以为是涉世不深的小哥儿,会管家、会算账,摊上大事则经验浅薄,会两眼抓瞎。 可他把场子撑起来了,连日写信,他没一句抱怨,也未曾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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