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微不是为了讲价来的,是需要他们在有制作果干之法后,还能保价卖果子给他。 能把水果制成果干,就能救以万斤计算的水果,果酱厂能吃下几个万斤? 各地知县都答应了。偶有一两个不想答应的,也被随行过来的黎文君说服了。 南地情况特殊,知县的话最不管用。当地特有的女官,反而最有话语权。 黎文君跟着他走一趟,也跟江致微介绍其他县城的情况。 南地很大,地广人稀。各项发展都落后,当地作物叫不出价,山多林多,挡住了一代代人的出路。 这回过来,还算好的。 林庚有派人把沿路的路况清理,虽未大修,至少一路平坦,各处都有落脚点,能补充干粮和水源。 运货的车子和牛马都到位了,硝石早早准备好,一路用冰存着果子,直接送到果酱厂。 今年的果酱厂,出货率三七开。 三成果酱直接流入市场销售,七成果子制成果浆,送到糖厂。 最初招工的五百人,押送货物之外,余下的人手全线开工,还有些不够用。 江致微看县里都是各家自产自销,又跟黎文君商量,看着做几个大型的果干加工作坊,专人专事,把人力用到极致。 也省得各家人手都累,没个统筹,有的人家忙不过来,有的人家人力剩余也不敢走开。 这件事要明年再办,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各族的族长都下地做果干了,争分夺秒的抢时间。赶在果子烂掉前,要把它们都制好。 江致微想了想,还是去找徐诚,看徐诚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先搭个场地,能方便几家算几家。 徐诚也没多余的人手。果子丰收的季节,他又要兼顾糖厂,也得看看糖浆的产出质量。来回押送太麻烦,他临时弄了个熬糖小作坊,用来试产水果糖。 人手统共就这么些,还要兼顾着沼泽那边。 摘果子的人多了,沼泽就有“人墙”防备,以防有误入皮料沼泽,也怕他们失足踩空遇了难。 江致微知道利害,这便暂时搁置。 他夫郎卫泽现在在果酱厂做监工。 江致微顶着知县的名头,不好来做厂长,卫泽才干不够,还没到火候,先监工,让大家伙都别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就行。 他到果酱厂这头问情况,卫泽都说好。 “果浆也熬得顺利,就看诚哥儿那边试产结束,选用哪种口味的果浆了。” 江致微又去糖厂临时架起的小作坊看情况,徐诚在这里盯着生产。 他也会熬糖,各处比例都记得,在调整上,比当地的生手有准头。 江致微来了,他还请江致微吃水果糖。 “用酸酸果制的,比例不同,酸度不同。最酸的这个,我想留着。入口时实在难受,等糖化完,滋味又很令人想念。把糖粒制小一些,就差不多了。” 江致微听了,拿最酸的水果糖吃,吃得他脸都皱成了一团。 但如徐诚所说,糖化完后,嘴里有回甘,颇令人想念。 这批水果糖,在量产之前,先要试产口味、浓度。再根据成品,做一批调研。 徐诚一天天的拿水果糖出去找人试吃,大热的天,帮手一群,他也要亲自跑一趟。 林庚上个月去了一趟边关,给人送了一批皮甲。 赶着六月最忙的时候回来,捉着徐诚,不让他这般劳累。 徐诚摆手:“没事儿,我哪有那么柔弱?” 他也闲不住,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静人。 “那也不能大太阳底下晒着啊。” 林庚说着,接过徐诚拎着的木盒子。 南地暑热重,外头太阳也大,怕糖果融化,木盒子里做了隔离层,放了冰,还盖了小棉被,很有分量。 林庚接了,又暼一眼徐诚。 “真不让人省心。” 徐诚“嘿嘿”笑,他不怕林庚,他跟林庚说:“我力气大得很。” 他也叫林庚试试水果糖的味道,还强推酸味水果糖。 “我都吃上瘾了,味儿特酸爽,还很提神。” 林庚照着话,拿了酸味水果糖吃。 他耐受力好,真想控制表情,可以处变不惊,吃到怪味食物也能面不改色。 现在这枚水果糖的酸度,却让他的脸抽搐了下。 他皱眉忍着,过了会儿,又品品糖果预留的甘甜,跟徐诚说:“确实很提神,你多做一批,这些就先送到秦将军那儿。” 人的精力有限,边关将士们不好松懈,能提神的东西,是好货。 徐诚眼睛一亮:“天呐,你之前跟我说糖厂的糖要对军销售,我一直都没等着,还以为你给我画饼子吃,原来你要这种糖!” 林庚摸摸鼻子:“怎么会是画饼?现在时机没到,普通糖我也要的。” 徐诚就当没听见了,问林庚要多少:“酸酸果的数量不多,再种果树都要成长期。大批量收购价格会抬,你看着谈谈价,大家有诚意的把这生意做了。” 津口县当地的果子没问题,更南边的地方,又是一处势力。 徐诚先给林庚说一声,等有人出尔反尔,制作出果干,不想做新鲜水果的生意后,也好有个人出头。 林庚很享受被他依赖使唤的感觉:“行。” 夫郎发话,哪有不办的道理。 路上边走边说,林庚还跟着找话题,成功把徐诚从大街上带回家。 徐诚看见家门,就愣了下。也不跟林庚计较,和他一起进门,叫人张罗一桌好菜,给林庚接风洗尘。 他俩好久没喝过酒了,冬天能不喝烧酒、米酒,夏季就惦记着冰酒。 徐诚给林庚准备了一坛,只给林庚倒在碗里,自个儿不喝。 林庚奇怪:“不跟我一起‘破戒’吗?” 徐诚左右看看,悄悄跟他说:“我怀孩子了,不能喝了。你播种的任务完成,你可以喝了。” 林庚把震惊写在脸上,好险没把酒碗砸了。 他比徐诚还紧张,四下里张望。 院子里空而大,地面都没贴石板,挖个地道,土面都有反应,实在藏不了其他人。 他抓着徐诚的手,摸他脉搏。 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他小有医术,喜脉好认,确实如此。 夫夫俩能光明正大说备孕,但真怀上了,又要藏着掖着。 林庚喜不自禁,因无法明着高兴,感到对不住徐诚。 所以对徐诚怀着孩子,还顶着烈日出去找人试吃糖果的行为无法训话。 徐诚手掌不经意落在腹部:“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我之前都在外头跑,突然不去了才奇怪。最近不是忙吗?我也不会在外头待多久。我机灵着呢,出来前都给人派活了,你要没逮着我,我过会儿也走了。” 林庚手在半空顿了顿,也去摸他肚子。 像他这种朝不保夕,不知命在哪天的人,也有夫郎,有孩子了。
第138章 徐诚林庚南地线 宋原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六月中旬时,抵达津口县,顺利将从丰州县带来的信件、特产交给徐诚和江致微。 另有一封谢星珩给林庚写的汇报信,委托徐诚转交。 徐诚认识宋原,他之前去南地打通联络点时,在上陵府待了半年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宋家。 某些地方他不好去,宋威不放心,还叫宋原专门抽空带他去。 因此,宋原也见过林庚。 他送货上门,来的是林府。 来之前就知道林庚的身份,真见到时,他还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爹还常常惋惜,没能把徐诚讨到自家做夫郎,总说老二没福气。 这怎么抢得过?抛开家世不谈,林庚在南地就陪着徐诚到处跑。他那弟弟没这个耐性。 他大老远过来,徐诚留他在家里吃饭。 看信件时,徐诚抽空跟他说话。 “舅爷他们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之前还说跟他学盐务,我这一下跑这么远,没法子跟着学,心里还怪可惜的。” 宋威很喜欢徐诚,两人相处时间不足一年,也把徐诚当自家小辈疼爱,该教教,该宠宠。 徐诚去一趟南地,性格能沉淀下来,宋威的鼓励与欣赏也占据了很大原因。 这跟林庚不一样,这是来自长者的认可。让徐诚知道,他即使性格野一些也没关系,他并不需要去迎合某一个男人的喜好。 他刚跟着林庚那阵,心里茫然得很。现在不会了。 宋原照实说:“家里都好着,二弟也娶着夫郎了,把他俩乐坏了。我家两个小子现在常去农庄玩,敬之给他俩送了小马驹,县里跑不开马,成天想着去庄上玩。” 宋原的夫郎性格内敛,在外头话少,也不够活泼,是很文静顾家的类型。 他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是个利落人。俗称人狠话不多。 徐诚跟他聊天少,相处却很舒服,聊到家里,顺带着问了一句。 宋原说:“二弟成亲后,我爹就分家了。他这阵子想着置办点田产,抓两个铺面在手里,给两个孩子留点家底。忙得很。” 这是商人们很常见的选择,有钱了就买田买铺面,旱涝保收,总有个退路。 家常聊着,宋原也跟他说徐家的情况。 徐天智跟徐武父子俩,现在都在糖厂里帮忙。徐天智不服老,也闲不住,父子俩常一起送货。 穆彩凤还是老样子,守着家里的小铺面,带着三个孙子,常常因老大两口子都是木头疙瘩而生气。能吃能喝的,嗓门也大,身体好着。 徐诚看了家书。 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哪里回得去。 他心里叹口气,又看江知与写来的信件。是包装盒样品的事,以及告诉他拉宋原入伙的事。 徐诚放下信件,要看样品,宋原给他拆箱,一样样的摆桌上看。 徐诚知道宋原的才干,对他能入伙很开心,也问:“你去年在糖厂待过,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改善吗?” 糖厂的管理模式很新颖,发展方式也很独特。宋原发现的细节上的问题,都已经跟江知与沟通过了。 大事则是巡厂监督上。摊子铺大了,地方离远了,人员更多更杂了,必然会有一环出现问题。 这件事跟盐务相通。江知与在学盐务时,见识到各层级的弯弯绕,就能懂得其中的操作空间有多大。 糖的单价还比盐贵,也没被朝廷管制,贪心的人那么多,人心又易变。其中能孕育出多大的利润,就能吸引来多少只想搞钱,不顾糖厂前途的人。 每个人都会这样想:我拿一点又不会怎样。 一个人拿一点,一千人又是多少? 一个人败坏一点名声,一千人又是多少? 糖厂怕是刚扬名,就要被他们搞臭搞垮。
314 首页 上一页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