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是江家的族长,江在昌。 去年还找过江承海,明着走后门不成,还怪江知与给的方子有问题,闹得不欢而散。 这是受尽了生活的苦,终于肯踏实着做生意了。 江承海不太放心:“到底是入嘴的东西,万一弄得不好,给人吃出毛病,还是我们家的过错。从前都不亲近,断亲之后又闹不愉快,你答应了,就让人多费心,晒酱的地方也常去看看。他们要是不爽,那就让他们单干。” 谢星珩点头应下。 一族的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是一封断亲书就能轻易抛开的? 同在丰州县,不说帮衬,至少也不能太刻薄。 谢星珩照着礼数办事,看江承海的态度,见他不偏不倚,心里也有数了。 晚饭过后,谢星珩赶着场子,也怕弄到太晚,耽误休息,就让江知与先把他的功课拿去给孟培德检查,他则先擦洗换件衣服。 江知与想了想,一并把茶叶带上了。 孟培德最近出门走动多,谢星珩出去,他也出去,跟儿子一起,把县城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遍。 他从嘉源省来,对百姓的信仰最了解不过。到外头,听说丰州王家,出了个梦游地府的小子,仔细一听,发现王家的纸钱是“地府认证”的,立时就知道这是谢星珩搞的鬼。 他看谢星珩没来,跟江知与闲聊了一句:“纸钱的事你知道吗?” 江知与知道。 他想了想,跟孟培德说了纸钱的售卖核心要素“孝”。 有人信,为着祖宗有真金白银花,他们愿意去王家买花样纸钱。反正也没贵多少。 有人心里不信,但为着展现自己的孝顺,也会跟风去买。 还有人真的不信,也不是什么孝顺人,赶着清明节的热潮,总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只能也买一些。 江知与说:“金银元宝还是硬通货,百姓们可以按需购买。” 这东西不坑百姓。 孟笃行站书桌边,给他父亲研墨,听到这里,动作僵硬了下。 他今天在外边,也说要买些花样纸钱。人在外头,也得祭祖不是。 孟培德照顾学生的事业,允许他买了。现在听见纸钱背后的故事与套路,孟笃行脸皮烫得很。 他们闲聊几句,孟培德就看谢星珩的功课。 谢星珩现在在做经史课的作业,孟培德是典故串联型讲法,每一课都能捎带上其他的知识点。暂时不要求背诵,先过一遍。 谢星珩这阶段,每天最低一篇经史程文,保持笔感与文思。其他功课,都是他当日所学的理解。 他听完课以后,有什么感想。 功课交上去,孟培德偶尔会立刻指点,多数情况是把功课都放着,交代下一课的内容,让谢星珩先预习。 这么学了一个月,前面学到的东西,跟后面的课程有了联系。 或是前面课程里带着讲过,或是某些东西是相通的。 每当讲到这里,孟培德就会把谢星珩的相关功课拿出来,让谢星珩对照着新学习的内容,往后做补充。 他是教书人,也是引路人,谢星珩在“道上”,他就由着谢星珩的性子来。 走偏了,才去拉一把。还在不同的坐标里,让谢星珩回顾来时的路,帮他绘制了一副完整的“经史地图”。 今天是有重复的内容,孟培德等待时,拿笔在上面打圈圈,做了几处浅标记。 谢星珩换洗衣服过后,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书房,还在喘气。 他体力越发差了。忙生意时话多,学习时久坐,两样都耗神费时,碎片时间在背书,有点空闲就写功课,实在没空锻炼。 谢星珩捂着心口,跟孟培德赔礼解释一番,就开始今日的功课。 江知与在旁看在眼里,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等今天的任务结束,夫夫俩一起回听风轩,江知与才把压了很久的话,对谢星珩说了出来。 “小谢,你还是专心读书吧?生意的事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空了,都能去转转,现在这些杂事,就交给我处理?” 谢星珩摸着心口,他最近确实很累。 去年开始,就没消停过。现在学习的压力之外,生意忙碌还好,主要是他对前程的不确定,只能忙一些来分心。 他抓起江知与的手,放至唇边吻了下,摇摇头说:“再等等,等第一批果干到了再说。” 江知与的能力,足够管好这摊子事。但谢星珩是有私心的。 要么不做,要么做好。搞个半桶水,让老婆接手,他做不来。 咸鱼有咸鱼的活法,卷王有卷王的自尊。 逛小集的目标他早就定下了,现在只剩下几家商铺,就能完成。 接手逛小集时,他是占了便宜的。 农庄事务都给江知与盘顺了,他只等着将“丰收的果实”卖出去。这又是物资匮乏的年代,那些东西根本不愁卖,他只是将资源整合,吃掉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而逛小集的数次壮大,江家本身的底蕴占了主要因素。 王家的主君跟宋明晖交好,白家老爷跟江承海交好。黄家原就是墙头草,谢星珩只是刮了一阵风。 再有江家庞大的人力基础,上下齐心,才把这事儿无波无折的办成了。 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他们这才一年多,都开始打补丁了。 目标之外,还有这个摊子的稳定性要解决。 他也知道对他们而言,科举的事重过生意,谢星珩想再等一阵,也就两三个月。白喜文不会拿琐碎小事来烦他,他分心的时间不会多。可以兼顾过来。 江知与看他捂心口的动作,担忧之余也有害怕,跟他说话强势起来。 “你先在家休息几天,你感觉有空了,随时都能去铺子里,现在就我去吧。” 谢星珩都开完会了,没旁的大事,稍作思考,他点头道:“行,你去看看也好,这样你才能放心,我真的没多少事忙。” 江知与挨着他走,也问他是不是心口特别不舒服。 “叫个郎中来看看?” 谢星珩摇头:“没有,我这是习惯性动作。” 一些猝死后的下意识反应,累狠了就感觉心口收缩发紧,他捂着才能喘过气。 江知与面色狐疑。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个习惯? 当晚没二话,隔天清早,江知与叫小厮升平去请郎中,早饭过后,还留谢星珩在屋里,不让他出门。 等郎中过府诊脉,说无大碍,江知与才放谢星珩去客院里上课。 结果今天谢星珩还是跑出去了。 他们是二月底回家的,当时说忙个两天,这都快一个月了,孟家父子自个儿把县城逛完了,下乡的事,谢星珩必须要陪着。 江知与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站门口目送他们走远,跺跺脚回屋。 两个孩子睡醒了就笑嘻嘻的玩。他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然后捞起他俩,放到榻上坐,给俩他们拿字卡玩。 还是鸡娃吧。 鸡娃的时候,江知与看看天玑宝宝眉心的孕痣,把字卡先给锦鲤宝宝看了。 天玑宝宝的兄长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即喊叫了起来。 “宝宝的!宝宝先!” 家里有什么,都优先给天玑宝宝,再给锦鲤宝宝。 这样排序,不仅仅是因为天玑宝宝是哥哥,还有他的脾性着急、霸道的原因。 江知与一次不守规则,把他委屈坏了,拿了字卡,他不看,他抱着,也不给锦鲤宝宝看了。 锦鲤宝宝还要去扒拉,两个宝宝不记仇,扒拉来扒拉去,又给玩上了。 江知与扶额,想起来谢星珩给他铺路的事,也摸摸天玑宝宝的眉心孕痣,突地笑起来。 他以为他脱离了旧思想,原来并没有。再努力的奔波,下意识里,还是觉着小汉子才该读书成材。 这种想法,实在不应该。 枉费谢星珩一番苦心,也对不起他这两年的操劳,还委屈了孩子。 江知与跟天玑宝宝道歉:“爹爹错了,你把字卡给爹爹,爹爹教你认字好不好?” 天玑宝宝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跟弟弟玩一会儿,早忘了之前的事,听着爹爹来哄他,他就扑过来抱江知与。 他长得好,笑起来甜,这一扑,真是要把人的心都扑化了。 家里夫郎在鸡娃,乡下的谢星珩也在捉鸡。 下乡第一站,是附近的乡村,孟培德把江家农庄定在了最后一站。 到了乡里,百姓们认出谢星珩,说什么都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百姓们淳朴,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 留了客人,就拿自家的好东西招待。 有钱的割肉,没钱的拿鸡蛋鸭蛋,还有人家养的鸡多,说要宰一只。 谢星珩哪能随便吃百姓的鸡? 他说:“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说完,他心中情绪很是复杂,莫名感觉眼圈发酸。 这句红旗下生长的人民熟知的话,从他嘴里很认真的说出来,他也在切实的执行,因此受到了莫大的触动。 百姓们不跟他玩虚的,说不拿一针一线,但可以吃鸡嘛。 谢星珩说:“这样,你们便宜卖给我,照着领养的价位来,就当你们帮我养了一只鸡行不行?” 这样子百姓们不算亏本,他们来一趟,也不扫兴。 农家土鸡在院子里养着,捉起来要几个人去追。 因养殖的批次、公母不同,捉鸡是有目标的,要捉养肥的公鸡。 这一捉,满院子的鸡都在“咯咯哒”,还到处乱扑腾,鸡毛灰尘满天飞。 谢星珩呛着了,也去帮忙。 他还没捉过鸡,好不容易碰到了,还差点被母鸡啄。吓得他立马松手,到手的公鸡飞了。 谢星珩瞪大眼睛。 什么,你们难道是一对鸡夫妻? “鸡夫妻”最终还是阴阳相隔了。 如果是在自己家,谢星珩会把它们一起炖了,双死等于he,也算他日行一善。 可惜,百姓家轻易不舍得杀母鸡,只能让它留在人间饱受相思之苦。 学习之外,谢星珩跟老师相处比较随性,多说一些话,大家感情才会拉近。 他把“鸡夫妻”的故事说给孟培德听,孟培德中午就不吃鸡了。 谢星珩:“……” 好有罪恶感。 下乡路途远,路途中间,除却乡土民情,就是上课学习。 这里的课,部分是正课,继续学经史。部分是扩展知识,给谢星珩做诗词素养培训。 谢星珩读书时,也曾当过文艺青年,去过诗词社团的。好不好的另说,押韵没问题。 让他作诗,质量不定,数量管够。 孟笃行在旁边听着,都憋着笑。孟培德的脸色就沉得不像样。 “枫江县的学堂,都教你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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