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至哪能不知好坏?自家孩子,他也不想把江致宁养成心毒手狠的恶人。 可他不夸反训,还激出江致宁的一身反骨——江致宁认为是他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没有获得爹爹的夸赞。 小哥儿不好出府,府里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只有江知与跟江致微是“外人”,他们来的时候,江致宁会格外兴奋。 可江致微读书了,江老三不让欺负了。 原有两个可以欺负的对象,突然变成一个,可不就变本加厉了? 余春至后来也没拦了。 横竖都是自家亲戚之间,没闹到外头去。 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又一顿求,宋明晖跟江承海都不为所动。 为人父,连自家孩子都护不住,他俩又何尝不心痛。 权与孝压在头上,一时忍让,换来三房不知好赖,还想把他们的孩子送去太监府。 宋明晖看了眼江承海,江承海收到暗示,把手里拿着小瓷瓶拿到眼前,拔掉塞子,走过去捏着余春至的下巴,强硬灌了下去。 江知与对姜楚英下的是假毒,是精神上的毒药。 宋明晖跟江承海,对余春至,则是实打实的真毒。 跟宋明晖中的毒一样,此行上陵府,每天还会在他的饭食之中做微量添加,到了上陵府,再给他解毒。 余春至没有调养的条件,他此生都会在后遗症的苦痛之中渡过。 余春至不在乎这个。 他想把江致宁带走。 父子俩在一处,日子再苦,总能熬一熬。 宋明晖眼神无波。 “你就当你已经死了,死人是见不到孩子的。除非你想他死。” 余春至不敢吭声了。江致宁还年轻,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希望。 宋明晖跟江承海下了船,看着这艘船南下而去,然后转道去农庄。 农庄这头是谢星珩在处理。 江致宁不是哑巴,他会说话的。 长期看守的人,必须得是自己人。 皮匠是个苦差事,工钱高,是个技术活,再苦再累,有得是人愿意学。 首批选拔,他优先从知根知底的管事家里选。然后是枫江县的遗孤。 这些孩子年岁不一,一批批的安置,总有剩的。 因没有父母亲人,又养在农庄里,对江家的归属感和信任度极高。 但孩子太小了,当学徒都太早了些。 谢星珩看过以后,决定把他们放到第二批当学徒。暂时先启蒙,学点字,也学点画,往后设计皮具样式也不错。 农庄的大管事陈大河,把家里几个孩子都叫来给谢星珩挑。 不拘男女小哥儿,看谢星珩看中了哪一个。 他是农庄老人了,对东家忠心耿耿。农庄变化很大,日子能过好,家里孩子也拎得清,知道心该向着谁。 谢星珩跟他说实话,“选学徒还好,你家我肯定要预留名额的。关键是我要选个嘴严能管住人的管事。” 陈大河秒懂。 这不是选管事,这是找厂长! 跟榨油坊、鸡鸭孵化场、猪场养殖场一样,这会成为皮料厂。 陈大河忙举荐道:“我小儿子陈实能行,他上过学堂,识字会算,也跟着我在农庄里当差多年,大小事务都懂!” 谢星珩说:“我要在粪池周边关个人。” 陈大河立即接话:“我家小子亲自看着!” 鞣制皮料最初的工序,是最让人难以想到的。 皮料要泡很久,以月计算。粪池周边都会围起来,不让其他人靠近。 为了工序保密,每天还得有人往来办事。 谢星珩会预买一批熟皮,让他们在泡生皮的期间,先熟知皮具的制作流程,从中选拔有天分的人。 这些人,都会知道江致宁的存在。 陈大河本着对农庄人员的熟悉,占了最要紧的岗位后,别的都无私推荐。 除了其他管事家的孩子,他还推荐了些佃户家的、枫江百姓家的人。 除了年轻人,也有中年人。 里面甚至有寡夫郎跟寡妇。 他说:“沉默寡言又能干,不会多嘴的!” 谢星珩知道完整工序,有重活累活,但不完全是,到时还能进行分工。稍作思考,让陈大河把人选都叫来看看。 等他亲自过眼了,筛了几个性子相对“活泼”的,初期的皮匠工团就建成了。 等江知与跟宋威把人押送过来时,谢星珩也已划好地盘。 农庄里人多,之前盖房子还有多余的材料。拿来起个小单间,快得很,当天就有了地基,三天之内能完工。 这一处跟工人们工作的地方分开,随着皮料厂扩大经营,粪池也会增多,到时会对这个单间形成合围之势。 江知与跟宋威看了图样,又看了地方,看谢星珩的眼神,都是又赞赏又怪怪的。 谢星珩问:“怎么了?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什么气味闻久了都会习惯,以后就时不时多一个粪池,让他刚习惯,就有更浓郁的味道来刺激他。不让还真的每天喂饭养闲人啊?” 这样还叫惩罚吗? 江知与只是笑,宋威却对他动手,大手连着往谢星珩肩上拍了两巴掌,把谢星珩拍得矮了身子,还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江说得没错,你做事很对胃口,哈哈哈!” 谢星珩揉着肩膀,笑得无奈。 他对还没见过的阿秋叔,无比期盼,盼着他早日来丰州,收了舅舅的神通。 中午在农庄吃饭。 都来农庄了,自然是去谢家吃。 宋威之前特地抽空,见过谢星珩的大哥大嫂,给他们家三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见面礼。 这回去家里,十分自在。宛若回到了自己家。 陈冬让孩子们叫人,小豆子谢川叫得快,这个小夸夸机全不怕生,对着外向开朗的人更是好感飙升,才两面之缘,就跟宋威好上了,一声声的老祖宗喊得宋威乐呵呵的。 亲戚关系扯得有点远,能叫声舅公,也能叫老祖宗。 谢川还没有“老祖宗”,喊一声,得了好大的礼,这称呼就定下了。带着两个弟弟,也喊老祖宗。 江承海跟宋明晖来得迟一些,刚好赶上饭点,看宋威在谢家也站到了食物链顶端,又是说谢根太哑巴,又是说陈冬太客气,逗着小孩子,玩得乐呵呵的,两人相视一眼,都对孟秋无比想念。 席间不说二话,聚在一起,说说家常话,也说说孩子。 他们一家都出来了,两个小宝在家里,叫来喜照看着。这会儿指不定已经闹着要哭了。 宋明晖养好了身体,闲来无事,也受谢星珩说的“幼儿园”影响,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天玑宝宝跟锦鲤宝宝是他跟老江带得多,现在看见小豆芽跟小豆苗也长大了,便说到时一起接到府里做启蒙。 幼儿启蒙不用太难,以娱乐为主。他带着,谢根跟陈冬也放心。 都是自家孩子,自幼多相处,有个玩伴,以后也亲厚。 农庄离县城不远,往来方便。谢川还要到县里上学,能带着弟弟们一起走来回。 谢根夫夫俩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他俩是穷惯了,也独立,现在是忙不开,才在家里请了帮工,正经带孩子,也是散养着。 两个小的,经过章郎中的方子调理,身子好了,活蹦乱跳的,他俩就少忧心。 真就见风长,晃晃眼的功夫,都会走跳会喊爹了。是该启蒙了。 手里有了银子,孩子就该识字读书! 饭后,一行人又在谢家逗留了会儿,然后才去皮料加工的粪池区看场地。 江致宁暂时在庄上找了间屋子关着。陈大河不放心,现在就带着小儿子陈实来守着。 等东家一家过来看,他已经听了满耳朵的叫骂。 今天份的沙子汤圆,他都不想送了! 江知与说:“那就不送。” 还有力气骂,一顿不吃饿不死。 他们都不用再看江致宁,这头转转,就转道回家。 气温转暖,白昼延长。 陈大河叫人加班加点的,提前半天把小屋子搭好了,派人来府上送信,说江致宁已经去了那里。并说他当天就呕吐不止的情况。 江知与看过后,就把这事放下,转而叫厨房准备灌汤包,做的虾仁汤包跟蟹黄包。 还没到时节,依然是冰库里的存货。最后一点儿了,全给做完,家里留些,余下都打包好,他跟着爹爹一起去徐家。 徐诚回门的日子到了。 他们要去看看。 嫁到王府,说起来是高攀,不真的进门过日子,旁人无法推断好不好。 回门是林庚陪同,这一回没特别高调,只是远超商户规格的大马车让百姓们有所猜测。 徐家门前早有人候着。徐诚嫁到王府,即使名义上是贵妾,也是彻彻底底成了贵人。 爹娘哥嫂,都还要对他行礼。 他跟林庚一手拦两个。 徐诚还是大咧咧的样子:“这是做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也没见你们次次拜啊?我回门,他来见岳父岳母,是我们拜你们。” 穆彩凤瞪他一眼,看他性子还如常,眼里又涌现泪意,笑容更加真诚,迎着他们夫夫进门。 外头鞭炮齐响,周边邻里,便都知道徐诚领着夫婿,回门来了。
第105章 好男人典范 徐诚回门,家里不算热闹,街坊四邻都不敢来玩,亲朋也多克制,家里一桌酒就摆完了。 江知与带来两笼汤包添菜,吃到的人都是惊讶。 徐诚之前吃过,知道是冰库冻的虾和蟹,就说今年也冻一些。 糖厂开了冰窖,实际用冰以硝石制冰居多,利用仓库现有的石板隔层,添水加硝石就好,更换方便,无需耗损存货。 席间闲话,句句喜庆,以祝福和期盼为主。 宴过三巡,林庚识趣,和徐诚分开,跟岳父和大舅哥续桌吃酒吹牛,给他们说体己话的时间。 徐诚有条有理,一样样说。 先是林庚家人。 王爷待徐诚很客气,看起来是没什么话说,总体和善,没有为难,也没下脸子立威。 王妃低调,这些年吃斋礼佛,不问外事。对林庚兄弟俩都淡淡的,对徐诚自然热情不起来。 弟弟林启还在少年期,私下里很活泼,还有些稚气。正经到人前,又板着脸装老成。跟徐诚合得来。 再是规矩。 王府有规矩,还挺多的。 因多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即使远离皇城,在自家封地的王府里过日子,人员也都紧绷着,日常都没人大声讲话。 徐诚还要适应,有人教他,没谁取笑他。 他猜,是因为林庚地位稳固,无可取代,加之态度坚定,所以下面的人,都不敢瞧不起他,更不敢贴面挑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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