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澹子他救了我们父女俩的命,我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忘恩负义?我把田租给你,给你口饭吃,算得上你衣食父母,对你也算有恩有义了吧?你就这么对我?” “老爷,澹子他留在我家,只是帮工,没多吃您一粒稻子,您为什么这样容不下他?” “你觉得这事就是多吃两粒稻子的事?!你知不知道他之前犯了什么事?背后得罪了哪位大佬?” “犯、犯了什么事?得罪……谁了?” “啧!你知不知道,梁城主和主簿,还有鸡鸣城里十几个大人们,都因为他的事,已经连夜被带走了!” “这……那些大人难道不是因为那兽群的事才被带走的?” “不是!这事有内幕的……兽群出事之前,主簿大人暗地里和我通过气的……这事……啧!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那个林大壮,绝对不能留在我的田地里!” “老爷,可是……” “别他妈的‘可是’了!那个林大壮,绝对留不得!明天天亮之前,他如果还没从这里滚出去,你现在承包的这一片田地,我就全部收回了!” “老爷!您不能收地啊,我们父女两个,就指望这片地过活了!丫丫她才刚入学堂,往后正是用钱的时候……” “你要是还为你女儿考虑,还想租我这片地,就趁早把那修士赶走!别逼我自己动手,彻底撕破脸!” “这……” ......... 晚上,张远约林澹吃酒。 两个汉子围坐在一个小方桌边上,菜没吃多少,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 几次想要开口,都欲言又止,到最后,张远把杯里的酒喝干,终于下定决心,朝着林澹斩钉截铁地说: “澹子!这辈子能认识你这么个兄弟,大哥我高兴,高兴呐! “来,你把杯里的酒干了,大哥跟你保证,往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我和丫丫一口饭,就绝不会少了你一口!” 感觉到捏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用力到陷进他肉里去,林澹垂着头,眼眶发烫,闷闷地把那一口酒喝干了, “张大哥,谢谢。” .........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澹留下一封书信,收拾铺盖,默默离开了张家。 翻过几座山,待到天色暗下来,林澹找了一棵老树,爬上枝头,倚靠在树干上,望着天边落下去的夕阳,轻轻叹息。 他从腰间乾坤袋里把那“莲花香氛球”拿出来,发现里面的灵气已经基本上被他吸干了。 重新将那“香氛球”放回乾坤袋里,手指触到一片柔软的布料,林澹将那片白色的细纱拿出来,小心地放在掌心。 那是被撕下来的衣摆的一角,在那白色细纱里,缠绕着两根白色的猫毛。 林澹已经不再寻找他的猫了,就像他不再去寻找那位仙子一样。 而这时,晚风吹过,带来一阵熟悉的香气。 林澹抬头,就看到那白色的身影,轻轻落在他面前。 “……咪咪?” 林澹满脸的愁云,在看到白猫出现的那一刻,顷刻间消散了。 他抬手,想要将猫咪捞进怀里来,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 白猫上前一步,挨着林澹,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 林澹眼珠瞪得滚圆,看向白猫。 这猫咪一直很安静,往常不管林澹怎么逗,都绝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现在竟然…… 在林澹那惊异的目光中,白猫开口,声音像小猫一样纤细,吐出来的,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笨蛋。”
第14章 前一晚,靳言的分|身和寒玉门的两队修士汇合,吩咐完现场的任务,便直接回到寒玉宫。 以靳言的修为,将鸡鸣城附近的田地全部冰封住,瞬间秒杀那上千头五到八级的灵兽,易如反掌。 可是当时在现场的不是靳言的本体,而是他的分|身。分|身是以神识凝成的实体,无法长时间持续作战,而且灵力也比本体要薄弱得多。 在耗费大量灵力,冰封住鸡鸣城外方圆百里的土地之后,靳言想要维持住这具分|身的凝实状态,已经非常困难了,所以他被迫将分|身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到自己的本体中。 天色微亮时,负责鸡鸣城相关事宜的修士,纷纷完成任务,汇聚在寒玉宫正殿。 先有负责审讯的修士上前道: “尊上,鸡鸣城城主及主簿等三十七人的供词全部都在这里了—— “事件起因,是梁城主试图向尊上示好,以谋求寒玉门的庇护,因而与周边负责看守防御法阵的修士暗中勾结,计划连夜放出十数头级别在四到六级之间的灵兽,谋害鸡鸣城中与寒玉门有过节的修士的性命,并做成一场意外。 “原本那几个与梁城主串通勾结的护阵修士向对方保证,自己对御兽一门极为精通,保证放出的灵兽只会精准地攻击黑名单里列出的几个目标,不会对城内其他居民造成伤害。 “只是没想到防御法阵被破开之后,缺口被奔逃的灵兽撕裂,无限扩大,最终形成连锁效应,导致大批灵兽逃窜,一发不可收拾,这才酿成大错。” 又有负责对外联络的修士道: “尊上,此事我们已经告知鸡鸣城毗邻的几大门派,待到各门派达成一致,会尽快对梁城主和涉事的修士进行责罚。” 靳言耐心地听完属下们的回禀,简短地回应了两句,遣退众人,只留下几名心腹,他倚靠在雕花椅上,冷声问: “此事,你们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心直口快的左护法率先开口: “还需要看什么,这不明摆着,那梁城主心术不正,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弄巧成拙,闯下大祸了呗。 “得亏咱们掌门当时就在现场,及时力挽狂澜,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 “诶,说起来,掌门,您没事儿躲在人家村子里头干嘛呢?” 问完这话,左护法忽而想到一个关键点—— 那个壮壮,好像就在鸡鸣城城郊的农户家里? 想到这里,左护法一拍脑门,抑扬顿挫地“哦”一声, “又是为了那个壮——” 左护法话说到一半,感觉到掌门投向自己的那道凌厉的目光,吓得将后半句话咽回去。 他捂住胸口,想到上次险些被掌门的雌雄双剑伤到脏腑的情形,一阵后怕,及时地闭了嘴。 右护法无奈地瞥一眼左护法,之后上前一步,恭敬稽首,禀道: “掌门,此事,恐怕与我之前和梁城主的那次交涉,脱不开干系。” 北斗大陆,共有五洲四海两岛,其中五大洲相互交联,形成一片完整的大陆,两岛则分别位于大陆的东南和西南两侧。 整个大陆的地图,乍一看很像一朵五瓣的梅花—— 五大洲是五朵花瓣,两个岛屿是两片花萼,中间的花蕊,便是中原腹地。 五洲和两岛,都被七大门派割据,而中原腹地,则是除了魔域之外,仅有的一片不属于任何门派的自由地。 为了防止几大门派之间的冲突和摩擦,作为缓冲地带,中原腹地不归属于任何门派,但又受到毗邻的宗门的庇护。 因而中原腹地的城镇,均由本土居民自行治理,但往往都会因为地缘政治的缘故,与自己毗邻的门派邦交更密切。 鸡鸣城作为中原腹地东南角的城镇,与寒玉门这个盘踞在整片大陆西南方的门派,是不相邻的,因而长年以来,这片城镇都是受到东边的无涯书院的庇护,与其交好。 然而最近几年新上任的梁城主,认为如今儒、释、道中,儒家本就式微,独尊儒术的无涯书院又是七大门派中规模最小,实力最薄弱的门派,而且可以给予附近城镇的资源也十分有限,因而他不满足于现状,试图脱离无涯书院的掌控,转投整片大陆实力最雄厚的宗门——寒玉门。 为此,梁城主最近两年在自己所管辖的城镇东边购置了大批专为寒玉门提供灵植药材的药田,之后对外宣称本城与寒玉门同样毗邻,并请求寒玉门庇护。 寒玉门在中原腹地东南角确实有大批药田,而且药田附近几个不与任何门派毗邻的内陆城镇,也确实长年接受寒玉门的庇护和管辖。 要多管辖一个鸡鸣城的安全,对于寒玉门而言,非常简单。 但是听闻梁城主的请求,靳掌门一口拒绝了—— 并非不愿意将门内资源分给鸡鸣城,而是不愿意与无涯书院交恶。 寒玉门这几百年快速发展壮大,风头早盖过了其他六大门派,靳掌门能隐隐感觉到,其他六大门派忌惮寒玉门一家独大,最近几十年,开始刻意孤立、疏远寒玉门。 在这种敏感时期,靳言并不想节外生枝,落人口实。 因而靳言当时派了右护法前往鸡鸣城,讲明自己的立场。 七大门派之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相安无事,实际上最近几十年形势剑拔弩张,所以寒玉门不想挑起事端,这样的真实理由,右护法当然不可能直白地告诉鸡鸣城城主—— 七大门派之间内部如何明争暗斗,都可以,但绝不可将“家丑”外扬到凡界和魔域去,这是共识。 因而右护法最终只讲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说鸡鸣城内部情况复杂,寒玉门又离得太远,鞭长莫及。 右护法以为自己暗示得很明确了,这就是在告诉对方,安安心心继续接受无涯书院的庇护吧,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知足。 然而这位新上任的梁城主,显然误会了右护法的暗示—— 他心想自己隔壁的平阳城和日落城,就是仅仅凭借几块药田就受到寒玉门的庇护,凭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呢? 思来想去,梁城主自作聪明地将右护法口中的“鸡鸣城内部情况复杂”,理解为,是在说鸡鸣城里收留了大量与寒玉门有过节的修士,所以,这才策划了现在这场“大清理”。 考虑到这一层,右护法诚心向掌门认错, “此事,责任在我,是我之前没有将掌门的意思向梁城主解释清楚,给了对方错误的引导,这才酿成大错……” 右护法毫不含糊地揽责,靳言却摆摆手, “此人心术不正,无论如何都会步入歧途的,与你没有关系,不必自责。” 右护法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抬头,视线与掌门对上,发现对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神色,显然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很快退去一侧,恭敬候命。 右护法退下后,又有几位执事和长老站出来,陆续说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听来听去,无非是围绕着梁城主的过错,还有负责看守防御法阵的修士的失职,颠来倒去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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