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叶暮触景生情,又伤感了起来,他现在连可以尽情倾诉的人都没有了,再委屈再可怜都没有人会听他的哭诉了。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陌硕撂下一句“他今天太伤筋动骨了,要去好好养伤”之后,便往自己院落跑了。 陌盛真则带百里霓望和叶暮去了另一处院落——给两人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空尘无事可做,便先自己回房了。 回去之后他便打了一桶井水提到了屋内,准备先擦擦伤口。然而擦着擦着,他很无奈地发现,后背有些地方他够不着,不管用哪个姿势,都擦不到…… “不是,我的手怎么这么僵硬,这也太不争气了……”空尘泄气般把手巾扔回到桶里,一脸忧愁地看着那桶变了颜色的水,发起了呆。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来敲门了。陌盛真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空尘,是我。” 空尘连忙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陌盛真避无可避地看到了赤裸着上身的空尘,白皙的肌肤、紧致的腹肌、完美的腰身……令陌盛真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涌动了一下,他登时有些局促地说不出话来,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还是空尘先问道:“你怎么来啦?安顿好百里霓望和叶暮了吗?” 陌盛真点了点头,克制地挪开视线,总算尽力将游离天外的几分神识给拽了回来,脸上故作淡然道:“我……来给你送药。” 粗枝大叶的空尘完全没有看出陌盛真有什么不妥之处,闻言爽朗一笑:“那你真是来的太巧了,我跟你说,我背上有一处伤口怎么也够不着,你来正好能帮我……” “好。” 陌盛真随空尘进屋,一眼便看到放在地上的水桶和桶里的手巾,他走过去俯身默默地拧干手巾。 空尘乖乖地在床上坐好,陌盛真走到他身后,无言地轻轻擦拭着他背后的伤口。 这几道伤口都不是很深,但有那么一两道伤口却有些长,从背上一直蔓延到了腰上。 陌盛真一边轻轻地擦一边很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目光。 也是煎熬。 擦好之后,陌盛真注视着空尘背上的伤,虽然伤得不重,但他还是莫名觉得有一点心疼。上药之前,他轻声道:“会有些疼,你要忍着些。” 空尘没多想,直接点头道:“好,我做好准备了……” 三秒后。 某人突然受惊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失声尖叫:“嘶——疼疼疼!陌盛真你下手轻一点啊!” 陌盛真拿着药瓶的手猛然一顿,有些无辜地看向空尘,无奈道:“已是最轻了。” 空尘:“……”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空尘调整好心情重新坐好,豁出去道:“来吧!” 陌盛真抿了抿唇:“好。” 又过了一会,空尘咬牙切齿道:“陌盛真,你再轻一点好不好?” 陌盛真闭了一下眼,将药瓶握得更紧,道:“我尽量……” ……给空尘包扎好伤口之后,陌盛真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实在是不敢再多做停留。 陌盛真回到自己院中,发现他父亲正坐在石桌上等他,他上前行礼道:“爹。” “真儿,来,坐。”陌失的声音很是中气十足,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似乎对一切都抱以坦然的态度。 陌盛真在他对面坐下,他与父亲多年未见,似乎总感到有一点隔阂与陌生,这会儿相对而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陌失认认真真地看了陌盛真良久,有些愧疚地问道:“真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陌盛真愣了愣,答道:“嗯,还好。” 陌失闻言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好。” 说完,两人忽然沉默了一下。 无言片刻后,陌盛真说道:“束海内有多只七刺蛟。” 陌失道:“其他几位掌门来信,各山海域内皆出现了七刺蛟,是有人有意为之。” “我们应当如何?除掉它们?” “不急,”陌失道,“我明日去终岸山,与各掌门共同商议此事。” 顿了顿,陌失抬眼看了陌盛真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终于还是说了出口:“真儿,那位空尘公子,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陌盛真一愣,没料到会遭此一问,定了定思绪,他答道:“在玄山认识的。” 陌失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笑道:“那也算是同窗了。” 陌安装想了想,说道:“我们是好友。” 陌失了然:“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家的贵客了,你要好好待客。” “是。”陌盛真微笑。 父亲与兄长都让他好好待客,可若他不仅仅把他当客人看待,那该当如何?
第40章 这一天,玄山格外的热闹。 除了备受怀疑的赤山掌门夏琴子未到,其余四山——花草山掌门陌失、金石山新晋掌门子书阳、百鸟山掌门杜谌、千钟山掌门成空,皆聚集在木掌门的雅木阁内。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很多年前,为了对抗鬼界而议——那时候,赤山的掌门还是雷厉风行的何芊子,金石山的掌门也还是深谋远虑的子书曜。 这一次众掌门齐聚,却是为了对抗赤山。 从古至今,六山从未立过任何合约,也从未真正彼此兵刃相向过。一直以来,他们都只剑指那些邪恶的妖魔鬼怪,从不会背后给自己的战友一剑,哪怕六山隐隐有高低之分,哪怕这山不服那山,明面上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倒应了一句话:私下多暗潮汹涌都没关系,一些面子功夫总要做。 但是现在,这种默契与平衡,被无情而直接地打破了。 雅木阁内,一片寂静,气氛一派凝重。 坐在上座的木掌门板着一张肃穆的脸,目光如炬,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除了成空和尚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以外,其他掌门都面色凝重。 成空作为一名出家人,好像脸上永远都是一副“一切似空,看透红尘”的从容模样。 百鸟山离玄山最远,杜谌千里迢迢从扶海坐船赶过来,几人中就属他最一身风尘仆仆。 最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年轻气盛的子书阳,只听他跃跃欲试道:“木掌门,既然那夏掌门心虚不敢前来,那我们何不打上门去?总不能一直放任那些七刺蛟在海域内横行霸道,伤及无辜吧?” 木掌门却缓缓摇了摇头:“贸然打上门去,不妥。” 子书阳更急了:“那我们就在这干着急么?山下弟子不是来报,说这几日凡出海者必翻船,如今都无人敢出海了么……还有,谁知道那些七刺蛟有没有被下蛊呢!” 子书阳猛然想起之前鬼魑给自己下的蛊,几日前叶念带他来找玄山的守涯人夏棽,夏棽告诉他,他所中的是从心蛊,中此蛊会对下蛊者言听计从,除非下蛊者死,否则无药可解。若不是鬼魑已经与子书尘一同魂飞魄散,他此刻还不知会为鬼魑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子书阳不由得恨恨道:“要知道他们赤山的从心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听到“从心蛊”三字,木掌门眼睛忽的一亮:“我一直在想他为何要这么做,你这么一说,倒是令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觉得他定会来玄山的。” 木掌门一说到往事,其余几位年长的掌门心里便开始猜测一二了。 子书阳却不解:“木掌门,这是何意?” 木掌门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未正面回答子书阳的问题,道:“稍安勿躁,等着吧。” 子书阳还欲再问,坐在他身旁的叶念却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并用眼神示意他不用继续追问。 子书阳只好偃旗息鼓下来。 —— 这一日,夏棽同往常一样慵懒地坐在洞口逗着怀里的狸花猫,逗累了,她便抬眼望一望远处的山色。 她已经望了十九年了。 山还是那样青,云还是那样高……有些人,也还是那样远。 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永生永世。 忽的,一道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在夏棽耳边。 “棽子。” 夏棽猛然一惊,她已许多年未听过他的声音,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来? 除了那个人,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用这个名字喊她。 话音刚落,夏琴子便缓缓走进了夏棽的视线。 一如当年,他还是那么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可再多看几眼,又会觉得,除了那些,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在他身上。 夏棽在心里咂摸了一下,想到两个字:故事。 时隔多年,两人确实不再是当年惺惺相惜的少年少女了。 夏棽停下抚摸狸花猫的手,忽而笑了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夏琴子在夏棽面前站定,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随即对她展颜一笑:“是,我来看你了。” 他不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是因为他知道,生性不爱拘束的她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一定过得不好、一定过得不甘。 夏棽却问他了:“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夏琴子自嘲一笑:“没有你,我能好到哪里去?”
第41章 “可我却是希望你好好的。”夏棽的语气,充满了寄望。 夏琴子又笑了,只有在夏棽面前,他才会笑得这么自在,这么发自内心。 他心想,明明你孤身一人在这里过得那么不开心,却还那么想着我……夏琴子的目光忽然充满了怜惜与疼爱,心疼道:“棽子,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说完,他便要去拉夏棽的手。 夏棽急忙收回手,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急切道:“不,先等等,我有话问你!” 看着那只躲闪的手,夏琴子目光不由得暗了暗,转念一想棽子此刻见到自己定然会有许多想问的,于是便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做好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道:“问吧。” 夏棽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悲痛:“当年,是不是何掌门,对我下的从心蛊?” 夏琴子不假思索:“是。” 夏棽轻声问:“她,怎么死的?” 夏琴子沉默片刻,道:“可以不回答么?” 夏棽扭头看他,一字一句道:“不可以。” “你应该猜到了?”夏琴子目光忽然冷了下去,“对,就是我。” 夏棽不可置信:“那可是你娘啊!” 夏琴子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呢,她心里从来只有夏珉子。她从来不疼爱我!这也就罢了……” 夏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夏琴子深吸一口气,脸上明显泛起了怒意:“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我不止一次地求她,我说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以命相求,求她不要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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