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缺伸手揽他腰身,手掌恰好轻抚在崔拂衣小腹处,似在感受那尚未成熟的孩子。 “便是当真醋了又如何?夫人要为它训我?” 应缺轻挑眉稍,似含倔强。 崔拂衣方才兴师问罪的模样已然演不下去,眉眼一弯,忍俊不禁,伸手轻点应缺微撅的唇角,又在应缺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不如何,便只好多爱夫君一点了。” 他自然是爱这孩子的,可他却从未忘记,爱它的前提,是因为应缺。 他最应爱之人,也是应缺。 应缺转怒为笑,唇角也从撅变成了翘,他抬眸望着崔拂衣,半晌,方才轻吻那双含笑的唇瓣。 崔拂衣由他亲吻,未曾拒绝半分。 “我因夫君而爱重它,你为先,它为后,夫君为何还会心生嫉妒?” 应缺不承认,“夫人莫要冤枉我,我何曾嫉妒于它?” 崔拂衣挑眉,莞尔道:“既如此,那为了这孩子,今后我与夫君分房睡如何?” 应缺反对:“不行。” 崔拂衣抿唇,“为何不行?寻常人家皆是如此。” 应缺当即道:“寻常人家还会为丈夫备好通房。” 崔拂衣一噎,视线向下一瞥,意味深长道:“夫君这般身子,何须通房?” 应缺抓住关键:“所以我这般身子,连在床上尚且难以动弹,夫人还担心我伤到它不成?”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崔拂衣心头一跳。 抬眸望去,正与应缺四目相对。 半晌,二人皆是低头垂眸。 “夫君,我方才口不择言,其实并无此意。” 他从未嫌弃过应缺。 应缺自是知晓。 方才不过是话赶话,说到此处罢了。 应缺低头轻轻一吻,以示安抚,“我自是知晓夫人心意,方才不过是玩笑话。” 崔拂衣由他亲,由他抱,“我不喜这等玩笑。” 应缺微微一笑,“好。” 崔拂衣:“今后夫君不说了吗?” 应缺:“看我心情。” 崔拂衣:“……” 应缺忍俊不禁。 崔拂衣方才还觉得如今说为孩子陶冶情操委实过早,如今看来,应是越早越好。 若将来子随其父,头疼的还是自己。 等明日,他便将乐姬画师会识字的丫鬟备上,一人弹琴,一人作画,一人读书,三线并行,处处不落,方有可能让孩子不受生父影响。 应缺目光在崔拂衣唇上逡巡,半晌,方才缓声道:“夫人,我也会读书作画,我也想亲自为它做胎教。” 他不提还罢,一提,崔拂衣便想到那书上的优雅乌龟。 眼皮微微一跳,心中又暗自决定,还是不找画师了,将府中买来的画作每日拿来瞧瞧,便算是熏陶了。 毕竟其他画师也能画乌龟。 崔拂衣:“夫君不必操劳,身子最重要。” 应缺掩面失落,“我不过是想多陪陪夫人与久久罢了。” 崔拂衣哪里能见他这般作态,明知他故意如此,仍是有些心疼。 “那夫君便念诗罢。”诗短,既不劳累,也无需应缺自由发挥。 找到活计,应缺当即有所行动,他要做第一个为孩子胎教的人。 丫鬟寻来一本诗集,崔拂衣率先翻看一番,确定其中未有不妥之处,这才交给应缺。 应缺拿着诗集便开始读。 此人不正经时当真不正经,正经起来时却又十分靠谱。 他声音温柔,潺潺如溪流,听着便悦耳动听,似乐而非乐,似画而非画。 崔拂衣听得睡意渐生,靠在床边,缓缓阖眸。 又过了片刻,应缺声音放缓,余光将身边人瞧了又瞧,故意读错几个字,曲解诗中意,却未见崔拂衣睁开双眼。 遂放下诗集,一边看人,一边又将掌心落于崔拂衣小腹。 半晌,方才浅浅落吻于崔拂衣眼尾。 低声轻叹:“我与夫人不过仅能伴须臾数载,它却能陪夫人一生。”
第124章 冲喜28 年关过后,又是一年春。 春暖花开时,被迫窝在家中小半年的应缺终于寻了机会踏出府门,与崔拂衣一同。 未免横生枝节,二人并未提前商议,告知任何人。 不过一句:“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出门散心?”便匆匆定下此事。 花朝刚过,街上仍是五颜六色,花香满道,行走的姑娘哥儿也个个头上簪花,喜乐欢颜。 楼上读书人念着酸诗,楼下贩夫走卒走街串巷,孩童最是无忌,笑声如铃,响个不停。 许久未曾出门,乍然出来,倒真像是换了一方世界。 应缺看得目不暇接,却也没忘记身边之人,小心握着崔拂衣的手,“夫人,可有累着?” 崔拂衣笑,“夫君真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连薛府医都说他身子很好,这孩子也很安分,不曾折腾他。 应缺自觉有功,若非他每晚对着崔拂衣的肚子认真叮嘱,那小崽子未必这般听话。 如今也有四五月,正是最安稳之时,否则王妃也未必同意他们今日之行。 “夫人若当真是纸糊的,我便贴身携带,倒比如今还方便安全。”应缺认真道。 崔拂衣知他时而会开玩笑,此时却也不知他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 垂眸望去,但见应缺表情乖巧,看着便像是最听话之人。 若这孩子有一半如他父亲,想来应当能得到所有长辈的偏爱。 怎会有人不爱呢,崔拂衣想。 一顶帷帽自崔拂衣头顶摘下,抬手便落在应缺头上。 应缺大半视线被帷帽遮挡,不由微微抬头,“夫人,我不冷。” 帷帽除去遮掩容颜,还能挡风。 很显然,此时应缺便以为是后者。 崔拂衣一本正经道:“夫君容颜甚好,自当遮掩,莫要被他人瞧去,被占了便宜。” 应缺虽是自恋,却也只在青青面前,平日里他却心如明镜。 比如此时,虽不知自己这副病容哪里惹眼,但他皆当是青青夸他,自然全盘接受。 夫人让他戴,那他戴上便是。 远处楼上,几人正对坐清谈,一人倚靠窗边,正意兴阑珊,随意垂目赏街景。 不过片刻,目光便在一道身影上顿住。 “王兄,看什么看走了神?”另一人也正要过来。 王七迅速关窗,淡定回身,“不过是瞧见有一人像我那大哥,快别看了,免得大哥瞧见我们翘班喝酒,回家告诉家中长辈。” 闻言,众人也纷纷关窗,生怕屋中人被外面瞧了去。 王七公子回想方才所见之景,崔子衿……崔拂衣与身边人谈笑风生,自在从容,瞧着竟比从前还要开心自在。 王七公子便知他如今过得很好。 之前听闻瑞王世子妃已有身孕,今日一瞧,竟非虚言。 如今的崔拂衣有夫有子,已无需从前崔子衿旧友打扰。 王七尚且记得去年一面时崔拂衣所言,“崔子衿已死,便让他自在死去,只存于世人心中便好。” “他是以哥儿之身赢过天下读书人之人,不应有回到后宅,安居一隅的结局,本该去死,死了才好。” “我已是苟且偷生,便应与崔子衿无关。” 自那时起,王七公子便知,崔拂衣已然摒弃前尘,有自己的新人生,无意再与从前纠缠。 然那时他只当崔拂衣是不得已才如此,心中仍有无数不甘,面上从容,心中郁郁。 如今再见,却方知崔拂衣哪里是郁郁寡欢,分明是喜乐安然。 从前所言多半也是出自真心。 无论从前是否有所不甘,此时崔拂衣已然心甘情愿,再无需他人操心。 那瑞王世子应当是个极好极好之人,否则怎能让崔拂衣心甘情愿至此。 但愿他活得久些,越久越好。 崔拂衣回头望去,却只见窗门紧闭,窥不见他人半分身影。 应缺微微抿唇,“夫人,我尚且在此,却竟有他人将夫人迷了眼,可是方才夸我样貌皆是虚言?” 崔拂衣回眸一瞥,“夫君亦有乱花迷眼,何故说我一人?” 应缺:“我不过是瞧那些花皆不如夫人貌美得心。” 崔拂衣眉眼舒展,“亦然,我也瞧他们不及夫君万一。” 从前事当归从前人,如今天是崔拂衣,也仅是崔拂衣而已。 应缺极好哄,说句好话便眉开眼笑,当真是变脸第一人。 周围护卫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两位主子打情骂俏。 午时,崔拂衣目光环视四周。 “夫人在寻什么?”应缺问。 “时候不早,当寻个地方用午膳才好。” 虽可以回府,但今日难得出来,二人显然都不愿这么早回去。 只得委屈应缺,没有药膳,只能用些清淡饮食。 ……虽然应缺大约不觉得这是委屈。 应缺牵住他,“午膳我已让人备好,你我前去便是。” 二人回了马车,崔拂衣却见这马车方向并非王府,而是城外,“夫君这是去哪儿?” 应缺对他眉眼弯弯,说出的话也透着不正经,“带夫人私奔。” 崔拂衣:“……”若只论字面意思,倒也算得上私奔。 但…… “夫君忘了它了?”他将应缺的手带向自己腹部。 感受掌下的触感与弧度,应缺嘴角微垂,差点忘了,如今无论如何哪儿,都非是他与崔拂衣二人,而是三人行。 分明从前久久也一直跟随着他,怎得没如今这般碍眼? 思来想去,应缺方才寻到缘由。 从前青青并不知晓有久久,更遑论在意,如今却是应缺稍有忽略,崔拂衣便引他提起。 竟比从前朝寒沅还可恶万分。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偏这石头还非砸不可。
第125章 冲喜29 城郊的路不如城中平坦,幸而马车沉稳,内里布置也十分周全,便是在车厢中煮茶,也无不可。 崔拂衣这时才恍然,原来应缺一早便想好要带他出门,否则也不会安排这辆马车。 不知行路多久,马车方才停下。 崔拂衣掀起车帘,却见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外。 郊外的宅院? “到了。” 下了马车,本在休眠的应缺也悠然转醒。 望着眼前挂着“春庭别苑”匾额的宅院,崔拂衣莞尔道:“我还当夫君要带我去寺里拜拜。” 应缺自然牵起她的手,“你我又未在神佛前许愿,何必求神拜佛?” “难得出门,自是带你游玩赏景。” “到了,还请夫人赏脸。”应缺抬眸一笑。 王府再好,也习以为常,且府内人多眼杂,自然不如自己的别苑更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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