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对裴椹道:“对了,你一定要跟那位并州来的杨小兄弟打好关系,他在并州军中地位不低,我估摸着,少说是能镇守一城的小将军,说不定他还认识真正的裴世子。咱们现在既然铁了心要查吕公公的事,少不得要请他帮忙保驾护航,以后说不定能救你我的命。说起来,他好像就是来找你的,你失忆前是不是跟他认识?” 裴椹也坐下喝茶,不咸不淡道:“我就是裴椹。” 陈将军哼一声,显然已经不信,接着又道:“对了,还有件事,昨天被你一打岔,我后来给忘了,是关于你妻子的——” 裴椹闻言,倏地抬眸看向他。 陈将军:……瞧这关心在乎的劲儿,他就说这小子不可能是裴世子。 裴世子怎可能这般儿女情长? “咳咳,是这样,”他咳嗽两声道,“最近一段时日,你妻子先是发现疫病,猜到胡人可能来袭,接着又帮忙抵抗胡兵,辛苦救治伤兵,功劳不小。加上之前她还发现军中缺盐一事,依我说,以她这些功劳,早就可以上报,赦免她的罪籍了。 “之前官盐的事,怕府城那边有人牵扯其中,上报后反而会害了她,所以一直压着没报。如今抵抗胡人的功劳,倒是可以如实上报给郡守府的严大人,你看如何?” 裴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心中立刻想到妻子身份有疑这件事。 裴椹不信任严郡守,现在还没弄清妻子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直接上报,万一反倒害了妻子…… 他转了转手中杯沿,很快道:“此事请将军先别上报,容我回去跟内子商议一下。” 陈将军听了点头:“也行,反正战事还没结束,兴许你妻子之后还会再立功劳,到时一起上报也不迟。” 啧,他就知道这小子当不了家,果然得回去问他娘子。就这,还说自己是裴世子。 陈将军一边端起茶杯,掀起杯盖轻呷几口,一边摇头,暗自好笑。 裴椹被他看的莫名。 辞别陈将军后,出了军帐没走几步,杨元羿刚好从隔壁军帐出来。 对方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他,忙快步走过来,跟在他身旁问:“俭之,听说你昨天半夜忽然回军营,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椹脚步一顿,转头,面无表情看他。 杨元羿:“……?”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以他对裴椹的了解,对方忽然半夜回军营,必然是军中出了什么大事。不然,难不成还能是……为私事半夜回来? 裴椹收回目光,继续往药房方向走,没几步,忽然又顿住,转过身,神情凝重,又有些迟疑。 杨元羿不由提起心,能让裴椹凝重又犹豫的事,只怕不是小事,是胡人又来攻了?还是吕公公被人劫走了? 但这点事,应该都不至于让裴椹如此凝重,拿不定主意,所以……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点说。”他忍不住道。 裴椹又看他一眼,几经斟酌,终于开口:“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昨天我去伤兵营探望伤兵……” 杨元羿侧耳认真听,等了半天没等到后面的话,不由问:“然后呢?” 裴椹轻咳一声,继续道:“然后,兴许是我态度过于亲和,有个伤兵便跟我推心置腹起来,诉说家中苦恼,他说……” 杨元羿:“?”你?过于亲和? 这跟说猛兽是家养小猫有什么区别? 而且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说半天没有重点?裴椹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总之,那伤兵向我询问,家中妻子不愿与他亲近,甚至拿假……甚至拿一个不可能的理由当借口,他想知道是为何。”裴椹终于一口气说完,神情板正严肃。 想了想,又正色补充:“你知道,我素来不了解这些,但那伤兵已经问到我这,我既去探望一场,也不好不帮一把。” 杨元羿:“……” “当然,非是他一定要跟妻子亲近,他只是想知道妻子是怎么了?若有难处,他也好帮忙解决。”裴椹再次补充。 说完,又一本正经地将手背到身后,神色看似从容。 杨元羿:“……”这伤兵……不会是你自己吧? 他心中复杂想。他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结果就这? “怎么不说话?”裴椹皱眉。 “咳。”杨元羿立刻回神,不由替他分析起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可能是妻子心中有旁人,不喜欢这位丈夫。” “不可能。”裴椹立刻否定。 见杨元羿眼神忽然探究地看过来,他轻咳一声,又道:“关于这点,我已经问过那位伤兵,他说不是。” 杨元羿:“哦~” 他若有所思,想了想,忽然问:“是什么程度的不愿意亲近?” “就是同……这我怎么知道?那伤兵又没说,何况夫妻之事,非礼勿听。”裴椹忽然板起脸,语气严肃。 杨元羿:“……”大概明白了。 “那可能是房事不和谐吧。”他素来口无遮拦,直接干脆道。 裴椹瞳孔倏地一缩,继而怔住:不……和谐? 杨元羿这时抬手担在他肩上,大大咧咧道:“要么是这丈夫不太行,妻子嫌弃,但又不好明说。要么是这位丈夫技巧不行,横冲直撞,让妻子苦不堪言,不敢说。总之,这两者都是不行,一个是软的不行,一个硬……” “行了。”裴椹忽然打断,面色不太自然,不悦道,“光天化日,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完又皱眉训一句:“少跟营里一些兵痞学不好习惯。”满口荤话。 杨元羿:“???”不是你先问我的?
第75章 裴椹丢下杨元羿后, 面色不大好地继续往药房去。 到了之后,却见值守的是胡郎中,李禅秀还没来。 胡郎中一见他来, 倒是笑了, 了然道:“你娘子去城墙那边了,怎么?她没跟你说?” 裴椹一听前半句,便猜妻子是在躲自己,不由轻皱眉, 听到后半句, 又轻咳:“自然说了, 我……不是来找她。” “哦?”胡郎中纳罕,“那你是来……” 裴椹沉默, 说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 刚才只是不想承认妻子没告诉他去城墙的事,免得叫外人看出他们夫妻疏冷, 但这话一说,眼下却不好直接走了。 ……也罢。 他负手踱步过去, 到了柜台旁, 顿了顿,像是迟疑一瞬,才略略将手放在柜面, 抵唇咳嗽一声,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今晨起来身体有些不适, 烦请胡老帮忙号个脉。” 胡郎中:“?”你在家时,让你娘子号不是更方便? 他不知道裴椹今晨是在军营起的, 到现在还没见过李禅秀,但也只略微意外一下, 便将手指搭上对方腕间,皱着眉头仔细号起来。 裴椹见他忽然皱眉,原本没当回事的心莫名跟着紧了一下,神情也不自觉凝肃。 胡郎中眉头越皱越紧,片刻,甚至不明显地摇晃起头来,像在凝重摇头。 裴椹:“……” 饶是再笃定的事,此刻看到胡郎中号脉时的神情,也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就他在面色跟着越来越紧绷时—— 胡郎中眉头忽然一松,神情舒展,笑道:“你身体很好,没什么大碍。” 裴椹莫名松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真跟着紧张,一阵无言,问:“那您刚才摇头皱眉……” “哦,我号脉时一直有这个习惯。”胡郎中回答。 裴椹:“……” “对了,你先前受伤失血,应当有些气血不足,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养养就好了。要是实在不放心,回去让你娘子给你开个补血气的方子,她开的方子定然比我的好。”胡郎中又道。 裴椹:“……” 离开药房时,他脸色比来时还难看。 也是他昏了头,竟真被杨元羿那些不着调的话影响。怎么他一遇到跟妻子有关的事,就变成脑袋不灵光的裴二? 裴椹一路黑着脸,骑上枣红骏马后,沉吟一下,还是决定驾马先往城墙边去。 非是要去见谁,而是他本就该去巡防了。 . 李禅秀今晨特意跟胡郎中换活干,就是为了避开裴二。 他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但眼下却只能这样。毕竟该说的都说了,可裴二就是不信,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他们之前的一些相处确实逾越,已经与夫妻无异,偏偏裴二又只记得这些……除非他现在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男子。 但这显然不可能。 李禅秀摇头叹气,继续干手里的活。 留在城墙这边的伤兵都是轻伤,不需要他帮忙挨个换药,他便在旁支起大锅,帮忙煮药。 忙碌间,不意外看见裴椹骑马正往这边来。 担心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他忙叫来一名伤兵帮忙看锅,自己转身去看那些受伤的劳役。 哪知刚到劳役们住的土屋不多时,就见裴椹推开破木门进来。 对方见他也在,明显意外,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微僵,片刻轻咳解释:“我来看一下……受伤的劳役。” 这次真是巧遇,不是特意跟来。 李禅秀很快收回视线,眼睫微垂,点了点头,不自然道:“那我……先出去。” 说着他垂眸往外走,经过对方身边时,微微侧身,想快一点走过去。 然而擦肩瞬间,手臂忽然被握住。 心脏猛地漏跳一下,李禅秀仓促抬头,清丽面容带着几分紧张,皮肤如冰雪般白,眸光错愕。 裴椹一愣,如铁钳般的五指不由微松,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柔:“别怕,我是想说……我等会儿想去找你说几句话。” 顿了顿,又询问一句:“行吗?” 李禅秀看一眼屋内劳役们,尴尬点头:“好。” 说完挣脱他的手,低头快步离开。 裴椹握了握空落的手,目光紧随,直到他身影走远后,才终于移回。 进了土屋,他目光逡巡,很快找到丁成海,抬步走过去。 丁成海知道他是李禅秀的夫君,又是千夫长,忙捂着伤口要起来。 裴椹见他伤重,令他别动,长腿随意勾来一条破木凳,坐下后,先皱眉打量对方一番。 样貌倒是周正,但远不及他,体魄也不如他强健,想来妻子并不会看上。 莫名地,他略放下心,开口问:“听说你跟我妻子是同一批流放到这,来的路上很照顾她,你们流放前就认识?” 丁成海闻言一惊,慌忙解释:“千夫长误会了,我在流放前跟沈姑娘不认识,流放来的路上,也是她救过我妹妹,我母亲照顾她居多,我、我跟沈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并不太熟。” 或许在流放来的路上,相互帮忙扶持时,曾偶尔产生过那么一瞬朦胧的好感,毕竟沈姑娘那般美好。但到了城墙上后,活累日子艰苦,每日只想吃饱活着,早已忘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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