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颌突然被轻轻捏住抬起,随后对视上一双温柔深情的眼眸。 “小鹿,你当然可以选择陪我。”谢时深俯身说道,“但你心中可欢喜我?” 他的指腹轻轻摩擦着鹿厌的皮肤,动作轻柔缱绻,可见分外爱惜。 鹿厌呼吸一乱,瞳孔骤然放大,意识催促他快速躲避。 怎料谢时深的动作倏地收紧,捏着他不许逃离,令他不得已双手攀上谢时深的手臂,祈求谢时深放过自己。 鹿厌不敢回答,眼神无处可躲,前一刻想要靠近谢时深,这一刻他只想临阵脱逃。 他害怕,害怕杨奉邑一语成谶,最后他们不欢而散,从此天各一方。 谢时深另一只手扣着他的腰,把他按在原地纹丝不动。 覆盖在腰间手掌的温度如烧红的炭火,让鹿厌感觉全身发烫,浑身不自在。 谢时深慢声说道:“今夜你擅自来广和楼,未收到命令便上前阻拦,自称是以身相许给我的侄儿,旁人的几句刺激主动献吻,不许我与旁人游江培养感情,是为何?” 他的语调轻缓,但那一字一句却宛如重锤,接二连三敲在鹿厌的心口上。 鹿厌呼吸急喘,张嘴半晌才挤出声音,“我没......” 谢时深眉梢微蹙,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若非心有所属,为何在乎我的相亲,为何时时替我把关?”他俯身在鹿厌耳畔轻嗅,“为何我闻到了醋味?” 鹿厌一惊,猛地从他手中挣扎离开,奈何谢时深锁在腰间的手迅速收紧,让他僵硬的身躯无法动弹。 “世子!”鹿厌急出了哭腔,“求你别问了!” 谢时深有瞬间心软,手里的力道稍微放松,双手按在他的肩膀,垂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问道:“小鹿,能给我一个回答吗?” 鹿厌不敢直视谢时深,如同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无人教他何为动情,在杨奉邑没说出那番话时,他单纯以为所有感情如小说那般简单,哪会有权衡利弊掺和其中。 可偏偏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突然有人告诉自己这份感情并不纯粹,这叫他该如何抉择? 这世上他能倾吐心声之人,除了师哥便是世子,可前者不知所踪,后者是他心上人,彻底陷入两难之境。 四周寂寥无声,呼吸声在耳边逐渐放大,鹿厌看到谢时深按在肩上的手臂绷紧,青筋隐约可见,力气大到本该让鹿厌想喊疼,可他却发现肩膀的疼远不及心底的疼。 他何尝不想将心意宣之于口,可杨奉邑的话历历在目,那些潜藏在感情里的利益,埋伏在谋权篡位的危机,堆砌一起后,化作不见天日的未来。 鹿厌控制不住红了眼,明明只需简单的回答,他却不能自私承认。 前路铺满荆棘,怎能雪上加霜? 谢时深见他久久不愿回答,放低声道:“小鹿,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第70章 此言一出, 鹿厌瞳孔慢慢放大,难以置信抬首看向他。 鹿厌万万没想到,世子与自己两情相悦, 他不禁自问这是真的吗? 他此刻悲喜交加,明明本该感到幸福, 又不得不败给现实。 尤其他看到谢时深眼底的执着后,内心彻底崩溃,鼻尖发酸, 紧抿着唇不愿开口。 谢时深握着他肩膀的手加重,紧盯着他的双眼, 等着他给自己回答。 一声闷雷自天边传来, 大风卷起院子的落地扑向廊下两人。 良久过去,谢时深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 眼底的希望渐渐消失,语气略带无力唤道:“小鹿。” 鹿厌没有扑面而来的喜悦,而是觉得惶恐,他不想让世子难过,却又不想连累世子。 他躲开谢时深的目光问:“我可以拒绝吗?” 谢时深猝不及防,挫败感顿时卷席他,“拒绝?” 他被小鹿拒绝了? 谢时深未料自己判断失误,回想鹿厌的一举一动,不解他说出的答案为何截然相反。 谢时深捕捉他避开视线, 紧握他的肩膀,语气加重说:“你抬头看着我, 再重复一遍。” 然而, 当鹿厌和他对视时,他只能缓缓将人松开。 鹿厌脸颊滑落清泪, 清澈明亮的美眸中满是委屈,何其可怜的神情,仿佛一捏就碎,让谢时深心如沉石,再也不敢触碰他。 鹿厌抱着臂膀后退两步,像只被遗弃的幼兽,神色堆着害怕。 谢时深见他退后时,下意识哄道:“我的错,别哭。” 可终究还是没能把人留住,眼睁睁看着鹿厌慌不择路消失眼前,唯有滚滚闷雷响在耳边,砸在心头。 慌张的人影奔向梧桐院的方向,鹿厌崩溃逃离,五脏六腑犹如被一双手攥紧,痛苦难耐无法宣泄。 直到他踏入梧桐院,立刻扶着墙壁弯下腰,大口喘气平复自己,过了半晌才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起身后看到前方站着的两人。 “承哥,小姐?”他声音沙哑喊道,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问,“你们为何在此?” 谢允漫和杨承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选择隐瞒方才在明华居所见。 杨承希笑盈盈招手道:“听说你从鹿家回来后一直找我们。” 鹿厌担心被他们发现明华居的事,暂不敢走上去,试探问道:“你们回来很久了吗?” 谢允漫心虚摆手说:“我们也是刚回来。” 其实非也,他们不仅回来了一段时间,甚至得知鹿厌去广和楼,怀疑他吃到相亲的瓜,兴致冲冲准备去找他吃瓜,结果撞见了令人伤心的一幕。 若非他们跑快一步,只怕要露馅。 鹿厌放下戒备,整理好情绪后上前,想到方才回时的狼狈,避开他们的目光找借口,“今夜在鹿家遇到到些事情,所以刚才......” 话音未落,听见他们疯狂点头,“理解,理解。” 谢允漫生怕被发现端倪,赶紧说:“鹿哥别难过,你和鹿家的关系只有姓氏上罢了,现在谢家才是你的家,你别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杨承希上千勾住鹿厌的肩膀,“漫漫说得对,你别在乎鹿家,今夜鹿家在宴席可丢人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分享鹿家的笑话,鹿厌的心情虽稍微缓和了,但情绪难免低落,强颜欢笑看着他们。 谢允漫观察入微,虽不解他为何拒绝大哥,但看到他难过后,猜测或有难言之隐。 她示意杨承希见好就收,劝鹿厌早些休息。 鹿厌也不拒绝,勉强笑了笑,神色倦怠道:“天色不早了,瞧着像要下雨,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面前两人听后颔首,谢允漫离开前特意看了眼杨承希,用眼神嘱咐他将鹿厌照顾好,杨承希会意点头。 鹿厌心不在焉,也察觉不到两人的小动作,不过见谢允漫准备告辞时,他莫名开口询问道:“小姐,你借我的小说......” “没事!”谢允漫回答极快,“你想看多久都可以,反正我不着急。” 说话间,她瞥了眼杨承希,心想咕咕就在面前,大不了让本人当面定制一本。 杨承希悄悄抹了下额角,自从掉马后,谢允漫将他扒得倾家荡产。 咕咕产粮不易,珍惜咕咕性命,咕咕的命也是命。 鹿厌踌躇道:“其实是那个小说漏明华居了,我还没看完,想问问有别的小说可以看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像做错事般,顶着两颗核桃似的眼,委屈可怜叫人望着于心不忍。 谢允漫心疼啊,差点让杨承希当场默写,只为用来讨鹿哥欢心,幸好她尚存一丝良心,姑且放杨承希一马。 杨承希落了把柄后,整日犹如刀架颈侧,感觉咽口水都会惊扰旁人。 “原来鹿哥想要这个。”谢允漫展颜笑道,“巧了,承哥还有新书,你找他拿,不用和他客气。” 杨承希:“.......” 未等他答应,谢允漫用手戳他,挤眉弄眼续问:“你有的吧,承哥?” 杨承希能怎么办,只好配合说:“想要多少都有,尤其是咕咕的。” 谢允漫道:“我瞧着明日像要下雨,鹿哥你待在梧桐院放松两日,有我在,大哥不敢让你值夜。” 不然她就写信去风歧告状。 说到近日天气不好,杨承希赶紧催她回海棠苑,省得被淋湿。 谢允漫唯有答应,离开前看了眼鹿厌,想到他和大哥感情不易,不由叹了口气,摇头离开了梧桐院。 杨承希把小说送到鹿厌厢房,叮嘱他别看太晚。 鹿厌接过小说道谢,恰逢天际一道响雷砸下,闪电转瞬即逝,惊得杨承希不由抖了下。 “暴雨来了。”杨承希仰望天空说,“这场雨一过便是真正的冬天了。” 鹿厌见他被雷吓着,随口问道:“承哥怕打雷吗?” 杨承希不置可否道:“人总有害怕之事,我年幼住在宫中无人陪着,难免有点的。” 鹿厌想到身处明华居的小哈秋,正担心哈秋是否害怕时,转念竟想到了谢时深,心口阵阵酸痛。 杨承希偏头看他,“想什么呢?” 鹿厌低声道:“想......哈秋。” 提到讨人喜的哈秋,杨承希不禁笑道:“哈秋尚小,怕雷声也不意外。” 话落,他忽然觉得鹿厌此言蹊跷,若是牵挂哈秋,也不该是伤心欲绝之状,定然是想到了谢时深。 杨承希泯了抿唇,脑袋灵光一闪,决定要撮合这对鸳鸯,沉默须臾后,他突然背手眺望远方。 他故作深沉道:“我年幼有奶娘照顾,即便打雷也无妨。但我曾听闻一事,在野外行军之人,无坚固居所庇护最留下阴影,尤其风歧一带,只有年幼被丢去磨练胆子,才能塑造出坚不可摧的性子。” 鹿厌心神不宁听着,记起谢时深曾在营地磨砺多年,回想谢时深平日的样子,那般淡定从容的背后,或许经历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思及此,他的心底因拒绝生了一丝后悔,都怪说得太直接了,应当委婉些才是。 杨承希的余光徘徊在他的神情上,当察觉方才所言起了作用,干脆继续添油加醋。 只见杨承希先是长叹一口气,故意问;“小鹿,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鹿厌一听,心神恍惚道:“有、有吧。” 很好,杨承希腹诽。 随后又说:“说实话,我很羡慕楚今的本事。” 说罢,他故意忽略鹿厌,负手抬脚离去,三步一声叹,心事重重。 鹿厌忘记挽留了,走神目送他回到厢房,良久朝明华居的方向看去,心想谢时深会因自己辗转反侧吗? 会的,谢时深不仅如他所料难以入眠,更是彻夜难眠。 他反复思考何处出错,直到他欲出门散心,开门时看见蹲着的哈秋,忽地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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