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落,他慌慌张张掀开被褥,二话不说扎回被窝里,将脑袋枕好,躺姿十分安详工整。 可是谢时深仍旧不为所动,眼神透过窗台,看向屋外清冷的院子,自言自语道:“还是梧桐院的风水养人,不像明华居,风水不好,连个人都留不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1]。” 说罢,他便要弯腰去捡脚下的碎瓷片。 但动作十分缓慢,修长的指尖将要触碰到瓷片之际,整个人如愿被一双臂膀抱住。 “世子危险!”鹿厌拖住他这位惨绿愁红的世子,双手圈紧他的腰,欲哭无泪劝慰道,“够了世子,我心疼你!往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自寻短见。” 他到底是说了哪句话,才刺伤了这位弱不禁风的世子。 谢时深用余光扫了眼腰间的手,缓缓起身,偏头朝他看去,关心说:“放开我吧,我虽不在乎声誉,可你与我这般拉扯,若是被人看到,岂非有损你清白?”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挣扎的意思。
第56章 鹿厌哪愿意松手, 双手越抱越紧,听闻后紧跟着抬首,欲找理由解释一番, 结果在对视间愣住。 他怎么觉得,世子这双冷漠无情的双眼里有些荡漾。 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世子,难不成是病得太重,是他眼花了吗? 鹿厌不敢多想, 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只要世子需要我,即便被发现又如何, 不解释又如何, 我们清者自清不就足够了吗?” 他嘴上是这么说,当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谢时深要去相亲了,想必很快便能找到世子妃,到时候又何须自己呢。 谢时深紧抿着唇,眼神复杂,良久才扯出一抹笑,“说得也是。” “不过。”鹿厌话锋一转,将他松开后盘腿坐在榻上,“若世子有了世子妃,我恐怕不宜久留。” 谢时深垂眸看了眼他松开的手, 淡定道:“世子妃岂容易找到,莺莺燕燕太多, 容易眼花缭乱, 若无人把关,恐落入桃色圈套中。” 鹿厌仔细思索, 竟也觉得在理,毕竟连衣正是前车之鉴,“世子放心,有我和小姐在,定不会让奇奇怪怪之人再入谢家。” 殊不知,连衣是谢时深用来试探感情的工具。 谢时深起身宽衣解带,将衣袍搭好后回到榻边落座,视线落在他松松垮垮的衣领处。 “你先睡吧。”他整理好鹿厌的被褥,移开视线道,“我去沐浴更衣。” 鹿厌打了个呵欠,肩上的衣袍如丝绸般滑落,将他雪白的肩头露出。 只是他不甚在意,一味往被窝里钻,非常熟练爬着铺床,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多么诱人,反而得知谢时深要去沐浴后,还主动问道:“世子需要我吗?” 谢时深眸光幽暗,盯着他整理被窝的身影,白皙的肤色灼人眼球,那截薄腰若隐若现,仿佛一只手便能轻易锁住,一旦被扣住了,好像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只能任人摆弄可怜求饶。 与此尤物抵足而眠,实在太挑战人了。 “不必。”谢时深快步离去内室,声音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你睡吧。” 他不给鹿厌回应的机会,忍着浑身不适往浴室而去。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水声,鹿厌耳力极好,因喝了药的原因,他渐渐生了困顿,和衣躺下后,很快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不过熟睡的过程有些漫长,因为浴室有奇怪的动静,水声里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他集中精神听着,担心谢时深出事,奈何困意卷席,他终究还是睡了。 等谢时深回来后,榻上之人早已沉沉睡去,身子蜷缩在床榻里面,半边身子抱着被褥,细长的腿搭在被褥上,腰间的里衣不知何时被蹭起,紧致的腰线暴露在空气中,宛如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幼兽,将被褥当作唯一的依赖。 谢时深暗自吸气调息,无奈叹了声,随后回到榻上将人安顿好。 但鹿厌睡觉时警惕性颇高,当有人触碰自己便会不安挣扎,若动静稍微大些,还可能会被吵醒。 虽然谢时深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他。 鹿厌抱着被褥的脚开始乱蹬,不满地翻动身子,或许是感到不安,他为了寻找安全感四处乱动,直到抱住令他感到舒适的东西。 那东西叫谢时深。 昏暗中,谢时深借着洒进屋内的月色低头看去,怀里的鹿厌正抱着他的身子,一条腿勾着他的腰,如同藤曼似的缠在谢时深身上,将他当作了可靠之物。 谢时深好不容易平息的热意,现在又被蹭得疯长,泄掉的火气死灰复燃。 他僵硬挪动身子,努力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奈何腰上的腿乱挪,眼看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一只手悄无声息伸进被窝。 谢时深单手握住鹿厌乱动的腿,止住一切危险的动作。 然而,更要命的是,这是他初次触碰鹿厌的身体,注意力彻底被分散。 鹿厌的腿在常年的训练下笔直有力,掌心一旦将其握住,腿上的软肉便会挤在指缝,而谢时深的手指颇长,指尖距离那饱满的臀部很近,稍微往上挪去便能戳到。 简直疯了。 如此情形之下,谢时深除了深呼吸别无他法,他微微偏头,朝肩头上趴着的人看去,一向冷静的眼眸泛着涟漪,藏着无尽的温柔和包容在其中。 他们如此同眠几日后,鹿厌从榻上转醒时,身侧总是空无一人,谢时深去上早朝,院子唯有扫地的声响。 他从被窝探出头来,脸上被凉意抚过,是来自初冬的预兆。 等他好整以暇离开厢房,前去用膳的路上意外撞见杨承希。 这段时日杨承希隔三岔五留宿谢家,平日若是入宫面圣赶不回来,便会留在宫中。 许是皇帝心情不错,给了他不少赏赐,每每回来时手里都提着东西,跟入宫进货似的。 鹿厌为他搭了把手,两人提着东西朝梧桐院而去,途中命人传谢允漫过来。 路上杨承希问起鹿厌为何不在梧桐院,鹿厌脱口而出道:“和世子睡了。” 杨承希蓦地顿足,诧异尖声道:“什么东西!” 鹿厌颔首道:“都是主人的任务。” 未等杨承希追问细节,鹿厌便谈起谢时深要相亲之事。 杨承希的惊讶宛如扑岸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努力消化接二连三的信号,试图在里面找到他需要的素材,也在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 这辈子,他绝对不能离开谢家,不能离开素材库。 两人前脚踏进梧桐院,后脚谢允漫便跟着出现。 她此番来势汹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无从倾吐,刚要抱怨自己被罚跪思省堂之事,一听到鹿厌提及在明华居的几日,她气急败坏抓着鹿厌的手臂摇晃。 “鹿哥!你醒醒!”谢允漫恨铁不成钢,“都同居了,哪还是什么任务,明明是大哥的圈套啊!” 鹿厌给她拿来茶水消气,“小姐冷静,世子并未对我做什么,而且一旦找到世子妃,世子就会让我回梧桐院。” 谢允漫抿去的茶水瞬间喷出,匪夷所思问道:“大哥他当真这般说?” 鹿厌颔首称是。 随后见谢允漫转头,朝一脸苦思冥想的杨承希看去,示意他解释一下大哥的行为。 很显然,她对谢时深这顿操作表示不理解。 对同床共枕之人谈论相亲,如此行为和负心汉有何不同,真的还是她的大哥吗? 杨承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见怪不怪说:“诡计多端的男人罢了。” 趁着鹿厌去屋里煮茶,谢允漫迅速看向杨承希,压低声道:“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如何让鹿哥开窍。” 杨承希低声道:“听闻你在思省堂抄经几日,难道还看不出你大哥的算盘?” “若我能看得出来,还至于抄经?”谢允漫想到平白无故被罚,气得磨牙,“大哥说我思想浑浊。” 杨承希听见这狗屁理由忍不住嘲笑,把近日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一遍,“现在你还觉得相亲是认真的吗?” 谢允漫得知相亲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惊讶道:“太心机了。” 杨承希赞同道:“只是我不懂为何执着用相亲一计。” 谢允漫绞尽脑汁思考,显然也不理解此举,加之大哥的行为着实奇怪,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眼看鹿厌快把茶煮好了,杨承希再次提醒她对此事保密。 谢允漫不想瞒着,撇嘴道:“为何?” 杨承希反问:“你要不要嫂子?” 谢允漫不假思索点头,“当然是要的。” 话落,她顿时意识到杨承希要撮合他们,立刻捂着嘴贼笑两声,“不愧是你嗷。” 杨承希毫不谦虚回敬一笑,悄无声息击掌道:“让我们助力每一份爱情。” 屋外的两人一拍即合,屋内的鹿厌提着茶壶走出来。 谢允漫帮忙接过茶水后,给诸位献殷勤添茶。 “鹿哥,有关方才相亲之事,怪我唐突了。”她老神在在解释道,“大哥他为人端方乃......君子也,鹿哥你务必随大哥去相亲,努力为他物色世子妃。” 她说完后,自顾自和鹿厌碰杯,紧接朝杨承希挑眉说道:“顺便捎上我们。” 鹿厌疑惑打量他们,总感觉掉进了什么圈套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过转念一想,相亲能有他们把关也是好事,“当然可以,只是不知世子他是否同意。” 谢允漫立即说道:“我来摆平!” 话落,她站起身说走就走,另外两人险些没拦住。 杨承希问道:“你去哪?” 谢允漫勤奋道:“去思省堂抄经,大哥等会儿回来检查呢。” 其实她正计划着如何说服大哥,告别后蹦跶着脚步离开了。 只是过了片刻,杨承希忽地想起什么,埋头在一堆赏赐品里翻找,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思省堂在哪?”他朝鹿厌扬了扬手里的礼盒,“有个东西给她。” 两人朝思省堂的方向而去,不料在途中见到刘管家。 刘管家喊停鹿厌,将手里的信封递上去,“小鹿,这是驿站给你捎来的信物。” 鹿厌拿起一看,落款写着“偏心”二字,他一眼认出是师哥的信物,明白托师哥办的事情到位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信物道:“承哥,正好我也有东西给小姐。” 两人抵达思省堂前,看到谢允漫的侍女站在门外。 侍女行礼后转告二人说:“世子刚到。” 鹿厌和杨承希对视一眼,颔首回礼后待侍女通传,直到身着朝服的谢时深映入眼中。 谢时深的目光率先落在鹿厌身上,见他精神饱满便知他夜里睡得好,随后问道:“你们来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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