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连续敲响,掌柜为他招揽对手上台,片刻之后,见一身形粗犷的男子踩上阶梯,男子一袭无袖麻衣,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头上绑着黑色抹额,看样子是常年出门在外的猎户。 掌柜问他想要挑战多少靶,猎户比了个十,鹿厌表示无异议,片刻后小厮准备就绪。 由鹿厌先拉弓,十靶下来全中只有八个,相比过去挑战的普通百姓,他的成绩称得上出色。 但此时他面对的是猎户,能否守擂不得而知。 围观之人渐渐增多,有的是冲着鹿厌的皮囊而来,有的则是为目睹箭术比试。 猎户接过弓箭熟悉一番,之后把一旁站着的鹿厌撞开,对准箭靶一顿射。 谢时深和齐消隐离得擂台近,但无人敢靠近他们身旁,尤其在鹿厌被猎户撞开时,两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场比试不出所料,猎户以九靶拔得头筹。 四周一片唏嘘,掌柜见鹿厌输掉时柔声安慰两句,但鹿厌却不以为然,丢了句胜败乃兵家常事,毕竟他对射箭并不精通,技不如人罢了。 谁知掌柜安慰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卷席而来。 众人转眼看去,瞧见齐消隐率挤掉欲往前的谢时深,随后像一阵风似的卷上擂台,昂首挺胸站在鹿厌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杀人。 掌柜见状颇感压力,声音不自觉变小,“这位、这位客官,你是要打擂台吗?” 齐消隐朝鹿厌咧嘴一笑,转脸对掌柜冷声说:“对,把弓箭取来,老子现在强的可怕。” 敢欺负他的小鹿,简直找死。 鹿厌未料他会上台,想劝他重在参与,不要为难老百姓。 但齐消隐坚持说道:“今天我要赢下风笛送给你。” 鹿厌本想摆手拒绝,可想到杨承希会吹笛子,平日他待自己极好,若能赢下送给他也未尝不可。 掌柜招手让小厮准备箭靶,鹿厌则走下擂台,蹦蹦跳跳来到谢时深面前。 “公子我回来啦。”他对谢时深展颜道,“让公子见笑了,没拿下风笛。” 谢时深抬手将他额前的褐发拨开,温声对他说了句话,谁知人群中响起吆喝,淹没他所言。 无奈之下,他只能低下头,附耳问道:“你想要那风笛吗?” 鹿厌听清楚后点头,也贴着他的耳边说:“喜欢。”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齐消隐准备就绪,想让鹿厌给自己打气,结果入眼看见台下两人窃窃私语,贴得相当近,又身着相同颜色的衣袍,不知者还以为两人关系亲密。 齐消隐顿时醋意大发,打算速战速决处理掉猎户。 最后的结果也如他所愿,猎户意气风发上台,结果狼狈不堪离开。 因为齐消隐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不仅如此,还将猎户的撞下擂台,也算是为小鹿报仇了。 欢呼声接二连三,百姓驻足围观,纷纷为齐消隐鼓掌。 掌柜继续招揽对手,但却无人敢挑战,甚至有人催促掌柜把奖励给齐消隐。 “且慢。”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我来试试。” 齐消隐转眼看去,发现来者竟是谢时深。 鹿厌连忙拉住他的衣摆,“公子,你去哪?” 谢时深轻轻拍他的手,淡淡笑道:“我把风笛赢给你。” 鹿厌怔愣须臾,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擂台,不理解为何他还要去,毕竟齐消隐也要赢给自己,不都一样的吗。 呼喊声引得茶客投来视线,杨承希几人吃得正欢,听见动静后朝栅栏靠去,当看见擂台的两人时满眼惊诧,连忙招手让谢允漫围观。 擂台上,齐消隐把玩着弓箭,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模样,睨着谢时深的一举一动,轻蔑道:“我说谢公子,你若是不会射箭的话,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谢时深平静扫他一眼,垂头端详掌柜送来的弓箭,拿起一支羽箭在手,动作生疏摆弄着。 齐消隐见状嘲笑两声,挑眉道:“要不你把小鹿让给我,我就大发慈悲让你赢,你看如何?” 谢时深道:“不必。” 齐消隐嗤了声,笑他不自量力。 台下的鹿厌紧张握着袖口,目光一直落在谢时深身上,看着他生硬拉开弓箭时眉心一跳,内心来回挣扎后,终于忍不住走上擂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至谢时深面前。 见他出现,谢时深似乎并不意外,眼底带着点点笑意问:“怎么来了?” 鹿厌握着他拉弓的手,很认真说:“我想教教你。” 谢时深神情怔了下,清了清嗓子掩饰难堪,眼底带着感谢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鹿厌摇头说:“不麻烦的,一下子就能学会。” 说罢,他侧目瞥了眼咬牙切齿的齐消隐,专注听着鹿厌指教。 掌柜请齐消隐先发箭,将谢时深和鹿厌安顿一侧,给足他们时间去学习。 奈何齐消隐不给机会,连发九支箭全中靶心,箭矢刚中靶心,那厢羽箭又上手,速度极快。 直到最后一支箭将要射出,他全神贯注盯着箭靶,突然听见侧方传来的动静。 谢时深见鹿厌教得手忙脚乱,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只好说道:“要不你抱着我。” 齐消隐一听鹿厌要拥抱,倏地分神扭头看去,结果鹿厌只是抱着谢时深的手臂,而非身子。 当齐消隐提心吊胆收回目光时,岂料手臂一晃,羽箭脱手而出,毫不留情落在箭靶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叹息声,原来这一箭射偏了,离靶心有半指距离。 谢时深抬眸扫过箭靶,似笑非笑看了眼齐消隐。 齐消隐:“......” 好脏的战术。 十箭结束后,掌柜上前提醒谢时深比试。 鹿厌为他感到紧张,为了公平起见不能相助,只好松开他的手臂,紧握双手为他打气道:“公子加油!” 齐消隐见他为谢时深打气,嫉妒得双眼猩红。 谢时深颔首应下,但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鹿厌闻言上前查看,发现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割伤了,虽然伤口真的很小。 那厢齐消隐想探头过来查看,但被谢时深错身挡住,让他什么都没瞧见。 “没事。”谢时深为了让鹿厌看清楚,把手指抬高一些,嘴上还不忘安慰他,“虽然有点疼,但是你别担心。” 鹿厌得知他喊疼后,快速梭巡四周,发现不远处有药铺,“公子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谢时深知道他去买药,也不拦着,便道:“好,我会等你回来的。” 话落,鹿厌快速朝人群中挤出去,疾步奔向药铺的方向。 谢时深目送他离开后,眼神掠过茶楼上趴着围观的两人,执起一支羽箭在手,按照鹿厌教的方式拉弓。 茶楼的栅栏处,杨承希也为谢时深捏一把汗,“看来楚今必输无疑了。” 谢允漫语气幽幽,“我看未必。”
第46章 杨承希很意外, 毕竟谢时深那模样真不像是演的,他朝谢允漫问道:“这位好友,此话怎讲?” 谢允漫毫不留情揭穿道:“我估摸大哥平日装多了, 让鹿哥都忘了他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射箭于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什么?”杨承希顿时明白自己也被耍了, 白眼一翻,嫌弃道,“他这是对小鹿孔雀开屏了吗?” 谢允漫神秘一笑, 赞同道:“我认可你的说法。” 等两人再次看向擂台时,谢时深已拉弓取下九靶, 每一箭皆中靶心, 彻底让齐消隐正视他的箭术。 虽然齐消隐在心里暗骂他手段歹毒,却不可否认他精湛的箭术。 谢时深看似用了鹿厌所教的方式, 却丝毫不影响他自身的发挥。 当谢时深搭上最后一支羽箭时,转眼朝齐消隐说道:“承让了。” 话落,他的指尖挣开羽箭,箭矢如流星破空而出,眨眼朝靶上的箭射去。 一道破裂声响起,齐消隐最后那支羽箭被无情破开,最终分崩离析坠落在地,被新的箭矢代替。 熙熙攘攘的人群爆发高呼,如雷贯耳的掌声献给擂台的两人。 掌柜为谢时深送上风笛, 片刻后,远处的药铺见一抹身影走出。 擂台四周的百姓渐渐散去, 鹿厌拿着金创药从人群穿过, 直至送上谢时深的面前。 箭靶被小厮收走,他眼神带着遗憾, 可惜没能目睹这场比试,正当他欲询问结果时,谢时深将风笛递到他面前,顿时见他满眼惊喜。 “公子!”他激动接过风笛,“是你赢了吗?” 谢时深从容颔首,面色波澜不惊,温声道:“是你教得好。” 鹿厌有些羞涩说:“是公子天赋异禀,日后若苦练一番,想必无人能敌。” 谢时深顺着他的话问道:“能劳烦你亲自教吗?” 鹿厌愣了下,心想教新手而已,问题应该不大,便连连点头答应,随后将风笛别在腰间,取出金创药在手。 他拿起谢时深的手指,仔细找到那处难以察觉的伤口,很负责说:“公子,我来给你上药。” “等等。”齐消隐上前打断,盯着谢时深的手指,不甘示弱伸出自己的掌心,“我也受伤了。” 鹿厌闻言低头看去,发现齐消隐的指尖也出现两道划痕,那伤口和谢时深的不相上下。 见两个男人抢着上药,鹿厌只能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对齐消隐道:“好的,你排队等等。” 谢时深瞥了眼齐消隐,声色淡然道:“快传太医吧,不然伤口要愈合了。” 齐消隐一时语塞,“你!” 鹿厌快速给谢时深处理伤口,以一己之力阻止这场无形的硝烟,直至人群散去,杨承希和谢允漫从茶楼离开。 谢时深留意到柳六不在他们身边,却并未询问,而是耐心等着鹿厌处理完后,发现他准备给齐消隐敷药时,抬手将金创药拿走。 没等鹿厌拦下,谢时深把药抛给齐消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杨承希和谢允漫心照不宣一笑,同情看了眼齐消隐。 那厢齐消隐欲驳斥谢时深的私心,未料鹿厌的注意力很快被杨承希分散。 他连忙把风笛取来,双手递给杨承希,“承哥,这个送给你。” 杨承希见状愣住,有些受宠若惊问:“这是给我的?” 鹿厌笑道:“听闻你善乐器,便想着赢下此物送你。” 谢时深眼看他借花献佛,眉梢缓缓皱起,一种被利用的错觉涌上心头。 齐消隐见状突然放声大笑,未料风笛作用在此,他受伤的内心竟得到了慰藉,开始不加掩饰嘲讽谢时深,就差在大街上奔走相告了。 鹿厌听着他放肆的笑声,不解他为何如此喜悦,满脸疑惑往身后两人看去,却瞧见谢时深冷漠的神色。 他先是愕然,突然记起此物乃谢时深相送,眼下自己转手送人似乎有些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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