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当他看到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时,只能强行压着嘴角的笑,避免发出动静。 譬如眼下这一页,写着主角为表达爱意,扑倒强吻翻滚一条龙,在喘息声中认错,在接吻中打破隔阂,彻底破镜重圆。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太刺激了! “啪”的一声,他猛地阖上小说,眼神呆滞望着屏风,涣散的瞳孔中满是震惊和笑意,明亮的眼眸仿佛溢出泡泡。 屏风外两人听见动静循声看来,随后相视一眼。 杨奉邑看着披风那抹似曾相识的身影,愈发难抑好奇,打算寻理由揭开庐山真面目。 谢时深抿了口茶道:“让王爷见笑了,夫人博览群书,入迷时情绪不免激动,可是扰了王爷雅致?” 杨奉邑摆手道:“怎会,只是未料皇兄眼光如此好,竟能为你选中这般情投意合之人。” 谢时深看了眼屏风,“的确是不可多得之人。” 鹿厌深陷小说带来的冲击中,感觉脑袋阵阵发热,尤其是脸颊,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烤。 好晕。 他甩了甩脑袋,逐渐听清他们的交谈。 杨奉邑道:“虽同为男子,但未能目睹世子妃尊容实在可惜。” 谢时深道:“待夫人身子转好时,臣携夫人登门赔罪。” “不必如此见外。”杨奉邑道,“只是我有些疑惑。” 谢时深为他斟茶,“王爷不妨细说。” 杨奉邑转头看向屏风,半眯着眼道:“我从前可是见过世子妃?” 屏风后,鹿厌闻言时身子一僵,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顿时扫空,警惕朝杨奉邑的方向看去,眼底还有几分慌张,不仅担心身份暴露,更害怕此事连累谢时深,让他背了个欺君的罪名。 何况他是被谢时深点名要走的锦衣卫,乃皇帝御赐侍从,若传出成了世子妃,且不说谢家声名受损,在未曾向皇帝请旨赐婚而擅自决定娶亲,恐被人小题大做,非议谢家藐视君主,遭人诟病。 谢时深慢条斯理品茗,反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杨奉邑光明正大打量屏风的影子,狐疑说:“此人身形神似......你那位侍从。” 鹿厌神色愕然,僵硬扭头看向不动声色的谢时深,屏气敛息听着谈话。 谢时深道:“臣的侍从太多,不知王爷所指哪一位?” 未曾想杨奉邑转而问道:“话说回来,父皇所赐的那位锦衣卫身在何处?” 谢时深顿了顿说:“小鹿有任务在身,不便前来。” 鹿厌虽认为此番解释贴切,自己的确临危受命,可毕竟是欺君,他实在坐立难安,即便谢时深为他开脱,他悬着的心仍不敢松懈。 杨奉邑摸了摸下颌,仔细打量道:“说来奇怪,我觉得世子妃的身形,竟和鹿厌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鹿厌额角的冷汗悄然滑落,绷紧背脊,暗自咽了咽喉咙,脑袋一片空白。 茶盏轻碰,清脆的瓷声在屋内变得异常清晰。 谢时深语气平静说:“王爷当真火眼金睛。” 话音刚落,鹿厌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这不是摆明让他身份暴露吗? 未料谢时深回答爽快,杨奉邑神色一顿,嘶了声说:“难道真的是他?” 谢时深缓缓抬眸,“王爷多虑了。” 一番言语让人难以捉摸,反复折磨着鹿厌的内心,让他无所适从坐如针毡。 事到如今,杨奉邑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内心,几次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摸索不清谢时深所想而止步。 眼看话已至此,杨奉邑不愿此行空手而归,势必要抓些把柄回去,便转头朝屏风故意拔高声道:“里面那人,恐怕是鹿厌吧!” 谢时深眼底的厉色转瞬即逝,抬眸时轻声一笑,“想不到王爷如此执着。” 鹿厌则从煎熬逐渐变成心如死灰。 他在想,若世子此刻下达杀人的命令,他会毫不留情处理掉杨奉邑,以肃清危及谢家之人。 他悄无声息拿起身旁的玄尾扇,静待谢时深发号施令。 杨奉邑突然收起嘴角的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今实在不能满足本王的好奇吗?” 他不欲和谢时深打太极,今天不仅要证实谢时深断袖之言,还要摸索清楚此人于谢时深的重要性,以便决定谢家今后是否能为己所用。 若谢时深无子嗣,即使此等理由牵强,杨家依然会借机收回谢家兵权交给未来天子。 在此之前,他需要找到谢时深的软肋,让谢家归顺自己。 书房默然片刻,气氛莫名变得压抑,鹿厌隔着屏风还是觉得呼吸不畅。 他一手拿着小说,一手握着玄尾扇,蓄势待发等着杀人。 谁知谢时深忽地起身,镇定自若朝杨奉邑颔首,同意满足他所谓的好奇心,转身朝屏风走去。 鹿厌目睹着身影步步走近,直到谢时深绕过屏风出现眼前,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鹿厌如同看见救世主出现,停止的心头逐渐开始跳动。 他薄唇轻轻龛动,欲言又止间,看到谢时深抬起指尖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危机将至,鹿厌只能死死咬着唇,眼看伎俩将要遭人拆穿,他憋红双眼,分不清是紧张亦或害怕,总之他很想问,现在如何是好。
第40章 谢时深的目光缓慢下移, 率先看见他裸露出的双脚,洁白粉嫩,一尘不染。 他将视线收回, 转眼看见鹿厌手中拿着的小说,眼底略带震惊, 直到杨奉邑开口打破静谧。 “楚今。”杨奉邑提醒道,“时辰不早了。” 鹿厌紧盯着谢时深,身子往前倾去些许, 用眼神询问如何破局,握着扇子的掌心更是渗出薄汗。 他总算明白杨奉邑今日为何而来, 什么中秋节, 什么赏画,不过为了抓谢家把柄而找的理由罢了。 此刻他无比懊恼当初胡说八道, 实在不该谎称自己是世子妃。 谢时深察觉他的情绪,欲上前两步安抚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嘭——” 骤响惊动众人循声看去,谢时深皱眉转身,负在身后的掌心轻抬,下意识将鹿厌护在身后,暗中将屏风挪动些许,把鹿厌挡得更加严实。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连衣出现在众人眼中, 后方紧随着奋力阻拦的刘管家。 “世子!”连衣欣喜若狂喊道,“听闻王爷要见世子妃, 是妾身来迟了。” 鹿厌紧闭着唇, 小心翼翼看了眼谢时深的背影,顿感四周一阵寒潮涌来, 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默默将脑袋埋在身前藏好自己。 谢时深冷着一张脸,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但这书房中有一人迫不及待看热闹,那人便是杨奉邑。 当他看见连衣出现之时,惊讶过后神情饶有兴致,默默欣赏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得知来人是谢时深曾提及过的连衣。 屋内气氛诡异,连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一旁的刘管家连忙上前行礼。 “王爷,世子。”刘管家鞠躬赔笑说,“连衣不知王爷在此,冲撞了王爷和世子,老奴这就带他下去。” 他行事雷厉风行,说罢立刻转身拽着连衣离开。 “等等。”杨奉邑打断道,“别急着走嘛,这么大阵势过来,想必是有要事,对吗?” 连衣站在原地不敢随意乱动,心知此举鲁莽亦有风险,但为了坐实流言,以便日后赶走鹿厌让东宫得逞,他唯有如此。 眼下听见杨奉邑发话后,他才敢抬眼看去,只快速对视一眼,又惺惺作态垂头避嫌,装作一副可怜模样,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谢时深默不作声目睹着一切,又怎会不明白此人心思,毕竟有刘管家随行,连衣如何不知书房有贵客在,这般招摇过市闯进来,说是无辜只会显得旁人过分愚蠢了。 杨奉邑无视谢时深等人,招手让连衣靠近,“站过来给本王瞧瞧。” 连衣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敢看谢时深,更不敢擅作主张,如此无礼,到底还是给谢家添丑。 见他一动不动,杨奉邑面上虽挂着笑,但眼中毫无半点笑意。 但这场僵持很快被打破,刘管家站在连衣后方,观察着杨奉邑的脸色行事,当察觉他的耐心逐渐被磨灭时,刘管家暗中伸手一推,将连衣毫不留情推至杨奉邑面前。 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后,刘管家对着谢时深行礼告退,嘴上说着去藏书阁备画,实际躲过连衣的刁难。 杨奉邑并未怪罪,当连衣踉跄扑来时,还很有风度伸手轻扶。 连衣稳住身子后立即下跪,不断说着恕罪求饶的话。 “好了。”杨奉邑听得烦,“你就是太子为楚今精挑细选的人儿?” 连衣叩首在地,抽噎道:“回禀王爷,正是草民。” “原来是你。”杨奉邑尾音拉长,转眼看向屏风的方向,把话说给谢时深听,“这位难道是你曾提及的世子妃?” 连衣闻言愣了下,稍微抬起头往屏风看去,直到瞧见屏风朦胧的身影时,眉头骤然拧起。 他虽无法笃定那人是谁,但直觉告诉自己,大概率只能是鹿厌。 除了鹿厌,这府里又有谁能如此近身冒犯。 谢时深绕出屏风一侧,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睨着地上的连衣道:“不明不白之人,怎能担得起世子妃。” 迎面的羞辱令连衣脸色大变,他抬眸望向谢时深,当视线落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头皮骤然发麻,瑟瑟发抖扭头躲避,把额头磕在地面。 杨奉邑笑道:“照你所言,那屏风后的世子妃,又是何许人也?” 谢时深偏头朝后方瞥了眼,“王爷有所不知,他是我跨越前世今生寻到之人。” “哦?”杨奉邑似来了兴趣,“听你这么说,本王更好奇了。” 他看向脚边的连衣,手肘支在茶桌上,笑吟吟问:“连衣,你在谢家这段时间,可曾见过世子妃芳容?” 连衣匍匐在地,顶着颇具威压的气势轻轻摇头。 杨奉邑欲挑拨一番,让此人大闹,逼得鹿厌出现,便重复问:“真的没见过?” 连衣撑在地上的双手发软,险些没稳住趴落在地。 他脑海纷乱,努力调整思绪,辨别出杨奉邑的言外之意,猜想杨奉邑也发现世子妃的古怪,或许同样怀疑那人和鹿厌有关。 连衣再三思考,实在不敢胡说,若屏风后并非鹿厌,他今日恐怕要交代在此,想到自己乃东宫的人,现下左右都是死,不如选个对自己有利的,以保住小命为上,遂选择点头表示没见过世子妃。 杨奉邑闻言冷眼扫去,干脆自作主张道:“可是本王觉得世子妃像极那侍从,你们别卖关子了,不如快快让世子妃露面吧。” 鹿厌僵硬坐在榻上,一动不敢动,更不懂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旦被戳穿,今日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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