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丝丝的,但也不腻,更多的是清爽。 看来,他倒是没有骗人,确实有些厨艺。 陆云朝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这根本没在意的无心之言被人珍重的记下了,还这样迅速地就付诸了行动,他竟然有些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 酥酪和鸡髓笋各吃了几口,乌梅汁喝下去大半。 其他的一样未动。 悬铃见他总算是吃了几口,便也不再为难他,唤人来将碗碟全部撤走,仔细收拾了一番。 江寒酥站在外面,见前面几道菜全是原封不动地撤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询问了一句。 得知陆云朝经常这样不吃饭。 “今日还算好的了,不知悬铃姐姐怎么哄得殿下吃了几口。” “不知殿下吃了什么?” 那婢女只当江寒酥是好奇,便如实告知了。 江寒酥是想日后依他的口味给他做吃的,让他能多吃点,没想到他吃的竟是自己做的那几样,是悬铃告诉了他,那几样是自己做的吗? 知他吃了自己做的东西,江寒酥心里是有些欣喜的,他想着日后要多在吃食上为陆云朝效力。 不多时,悬铃也走了出来,她还是那端庄严谨的样子。 “殿下叫你进去。”她对江寒酥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江寒酥听了,恭敬地答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待他走进去,悬铃又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到:想要讨好殿下的人不胜枚举,你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任何对殿下的利用、不怀好意都不能在她面前得逞。
第07章 初涉诡谲宫廷事(三) 江寒酥进了正堂,透过层层珠帘、花罩、博古架,看见最里间有个跪坐在地上,雪白华服拽地的背影,一旁有熏香,那挺拔纤细的背影在袅袅娜娜的烟雾中显得影影绰绰,仿佛一眨眼,他就要消失不见。 江寒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如从梦中惊醒般低下头步履稳健地走了进去。 走到陆云朝身后才发现,原来他在写字。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又有些轻柔,似乎怕惊扰了面前之人。 “阿七,你来了。”陆云朝回头仰视着江寒酥。 江寒酥看见他细腻白净的额头、舒朗的眉、含了水色的丹凤眼、精致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唇,在陆云朝回首的一瞬间,这一切甚至让他感觉是甜美的。 “是。”他面无表情地答道,然而他的内心、他的脸颊却不可抑制地漫延出一股热意。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幻想,他想,如果给他机会,他想为他而死。 这想法似乎过于出格,他压抑住内心忽然汹涌的情感,他知道这不是那种天长地久的感情。 这只是被美色所惑,是纯粹的因一个男子的美的外表而生出的旖旎幻想。 “阿七,你看我这字写得如何?”他揭起刚写好的一篇字,墨迹还未干透。 江寒酥看过去,只见那篇字写得灵秀隽美,字如其人。 “殿下恕罪,属下不会舞文弄墨,看不懂这些,只是属下想,既然是殿下写的,应当很好。”他平静地说道。 陆云朝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是在讨好他吗? 他背对着江寒酥,看着自己的字,笑了笑,道:“阿七,我不要你奉承我,这天下间奉承我的人有很多,但我只想要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江寒酥感到一阵颤栗,他忽然想到,或许自己的幻想也没有那样不切实际。 而陆云朝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九天之下最尊贵的人。 “阿七,你会念书吗?你念书给我听,好不好?我想睡觉。” 陆云朝忽然像转了性子一样,有些娇气地说道,他起身去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起来。 “好……” 陆云朝拿出一本书递给江寒酥,自己转身撩开珠帘倚靠在了那张雕花描金红木卧榻上。 江寒酥翻开书,念了起来,他的声音是清朗温柔的,一连串的语句细细读下去,让听的人感到头皮阵阵酥麻。 “阿七,你坐到我对面,这样我听得更清楚些。”陆云朝闭着眼睛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 “殿下,这不合规矩。” 陆云朝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规矩是,你要听我的。” 江寒酥在和陆云朝隔了一张案几的位置上坐下时,感到十分紧张,腿岔开踩在脚踏上,背脊挺直到僵硬,翻书的手都显得不太灵活。 “念。”陆云朝命令道。 直到令人舒适的读书声再次响起时,陆云朝才睁开了眼睛,他黑白分明水色莹莹的眼睛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那绝不是对着江寒酥这个才刚刚走进他生活里的人可以流露出的情绪。 檀香从案几上摆着的一只玲珑精致的小香炉中溢散出来,模糊了对面的人影。 陆云朝的眼神飘忽起来,似乎时空发生了逆转,他看到幼时那个倚靠在卧榻上为自己念书的威严又温柔的身影,他躺在那人怀里,那人口中念的是圣贤书。 皇帝的天下海晏河清万邦来贺,而他不过想要这一切在自己的手中延续下去。 他窥觊的不是皇位,他只是想成为皇帝唯一的继承人,皇帝的江山不容他人染指。 黄昏日暮时,丽正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四哥,你的文章写的最好,你帮我写一篇吧,都怪郑现鸣那个老头,他叫我作那劳什子的文章,我做不出来,他竟向父皇告状!”六皇子陆云琛气势汹汹地跑到陆云朝面前发了一顿牢骚。 六皇子是姜贵妃的儿子,自从陆云朝的母亲去世后,后位一直空悬,姜贵妃代掌凤印统领六宫,是以,六皇子乃是所有皇子中最张扬跋扈的一个,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成日与宫女们厮混在一处。 自从江寒酥为陆云朝倒了一杯茶水后,陆云朝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掀茶盖,根本看都不看六皇子一眼。 “四哥,你说话呀。”六皇子急道,他还想解决了这件事就去和新来的小宫女玩儿呢。 “我不写。”陆云朝直言道。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你做哥哥的,这都不愿意帮弟弟吗?”六皇子上前一步,直逼到陆云朝跟前,脸上有些生气。 “我给你写了才是在害你。”陆云朝劝道,声音是一贯的轻轻柔柔。 “四哥,你这话老气横秋的,好没意思,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六皇子撒起泼来。 “好。” “你答应了!”六皇子惊喜道。 “悬铃,给六皇子准备住处。”陆云朝面不改色地吩咐道,看样子没开玩笑。 “四哥!”六皇子拿手指着陆云朝,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陆云朝不为所动,两人僵持不下。 江寒酥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六皇子在书里是一个反派角色,他给陆云朝下过毒,不过现在剧情应该还没有发展到那。 “四哥,你可别后悔,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告诉父皇,说你……说你……”六皇子想要放狠话,但显然是没想好措辞。 陆云朝自认是不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中的,因此并不在意,“说我什么?” 六皇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想急中生智,然而他看来看去,眼前就只有陆云朝和江寒酥两个人,至于计策,他是一点也没想出来。 忽然,他感到福至心灵,得意且猥琐地笑了起来,他说:“我就说你不学好,在宫里养娈宠!”这确实是他那脑子里能想出来的事。 “放肆!”陆云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得的发了脾气,“这下作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六皇子被震慑住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陆云朝发脾气,但他也不会认输,他硬着头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宫里,伺候的婢女没见着,反倒是在这儿杵着个男人。” 陆云朝修长纤细的手狠狠地捏着茶杯,说不出话来,他是阳春白雪似的人,连男欢女爱都不曾想过,何时听过这般污秽的言语。 江寒酥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看见陆云朝被欺辱的愤怒。 “六殿下,请您自重,勿要含血喷人颠倒黑白。”江寒酥看陆云朝白着一张脸不说话,有些心疼,忍不住就要为他出头。 六皇子见江寒酥突然开口,有几分厉色,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怵,然而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奴才。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没有规矩!”六皇子骂道。 “卑职的确人微言轻,但太子殿下的清白不允许任何人污蔑。”江寒酥冷着脸,严肃道。 六皇子见他抬出太子的身份,突然惊醒过来似的,背后冒了冷汗,自己似乎说的过头了。 其实他说那些话,不过是想逼迫陆云朝给他写文章而已,真让他到皇帝跟前说,他可不敢。 可是吵着吵着就有些下不来台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万一传到皇帝那,他少不得又是被一顿骂。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说服了自己之后,立刻变了脸,耍赖道:“四哥……其实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写篇文章,是你逼我这样说的,这样好了,我们各退一步,我收回我的话,还给你道歉,你帮我把文章写了,求你了,四哥,对你来说很容易的。” 陆云朝心里冷笑了一下,想到: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还不算太蠢嘛! “我哪里容易,被你这样污蔑,还要给你写文章,我不写。”陆云朝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抱怨道,方才的惊怒屈辱之色已是不见了。 江寒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看明白。 “我都求了你这大半天了,你想怎么样?你怎样才肯写?”六皇子有些不耐烦了。 早知道,他就让别人写了,他不过是想着四哥的文章写得最好,到时候他好拿出去炫耀,也好堵住郑现鸣那老顽固的嘴。 “你走吧,你怎样我都不会写的。”陆云朝不想再同他说话了,起身准备进里间,他吩咐道:“悬铃,送六皇子回去。” 江寒酥看着六皇子骂骂咧咧的背影,想到,拒绝他写文章虽然是个小事,但他能干出下毒那样的事,可见是个阴险之人,这事会不会让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 “阿七,你看他做什么?”陆云朝见江寒酥没有跟过来,回身柔声问道。 “属下在想,六皇子会不会心中记恨。”江寒酥如实答道。 “记恨又如何?” “属下怕他对您不利。”江寒酥提醒道。 “他还没有那个能耐。”陆云朝的话中有轻蔑之色,然而江寒酥听来不仅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他合该如此说话。 江寒酥走到他跟前,他见状也转身继续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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