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窗纸上原本就有破漏之处,便透过孔洞朝屋内看了一眼,随后立即撤回身体,背靠着窗边的墙壁,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那一眼,他看见屋里有两男两女跪在赫连遥真面前,跪着的那四人皆是琉琼人的打扮。 “听说你们两个,还有你们,彼此相爱,已互许终身。”赫连遥真坐在凳子上,用折扇指了指地上的四人,他一双美目横波流转,语气相当亲切。 四人却一致地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说话。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你们陪我做个游戏。”赫连遥真哼笑一声,“你们不说话,是要扫我的兴?” 两对男女彼此互看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慌张恐惧。 这时,最靠窗的那名女子忽然向赫连遥真爬了两步,大着胆子仰头求道:“七王子,饶了我吧,我不喜欢阿木,我愿意伺候七王子。” 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赫连遥真有个怪癖,他喜欢看相爱的两个人自相残杀。 赫连遥真见这女子泪眼涟涟弱质风流,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他眼中闪过更为兴奋的光彩。 “今日的规则是,先由一人提名杀掉谁,除了被提名者,剩下的人如果都同意这个人死,那他就要接受命运了,今夜两死两生,可要把握好了,从现在开始,谁都可以提名。” 赫连遥真宣布了他的杀人规则。 江寒酥眉目微敛,他没想到赫连遥真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抛却此事的变态不谈,江寒酥有点不明白赫连遥真的用意是什么。 按照规则来说,第一轮若想避免自己被提名,就要先提名别人,且为了保证自己的提名能让另外两个人也同意,他就必须提名自己的恋人,但是,一旦他这么做了,到了第二轮,他就必死无疑了。 如果四个人都能想明白这一层的话,那么他们就会一直僵持下去,根本不会开口。 但显然,赫连遥真不会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如何?谁先来?”赫连遥真清越动听的声音隔窗传来,莫名有些诡异。
第50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三十二) 果然, 赫连遥真问后,迎来的是一阵沉默。 他手腕轻摆,动作优雅地甩开折扇, 缓缓摇动着,冷漠又动人的一双眼睛在面前几人身上扫过。 跪在他脚边的那女子,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看好戏的模样, 便明白他绝不会收回成命了。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手向后指向一开始跪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有些颤抖地低声道:“我……我选他。” “什么?”那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急切道:“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商量让谁去……去死吗?” 女人收回指向男人的手指, 握成拳,背对着他道:“我是让你去死。” “啊。”男人张了张嘴, 如鲠在喉,片刻后,他手足并用慌乱地爬向女人,拽住女人的手臂, 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背叛我?” 男人神情悲愤, 越说越大声, 甚至忘了自己是在赫连遥真的面前, 忘了一切礼仪尊卑,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他最爱的女人想让他去死”这一种声音。 女人转过脸看向他,眼神有些躲闪, “我也不想这样,但……”后面的话, 她没有说下去,她掰开男人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挪动双腿,与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男人见她心意已决,便转头看向另外两个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他眼中带着愤恨,他想:难道他们真要合起伙来要我的命? “你们……” “别说了,你就认命吧,别怪我们。”那个看上去更为粗犷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凭什么?你们也别想活!”他激动地扑向粗犷男人,趁其不备一下掐住对方的脖子,那架势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 赫连遥真在一旁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他手腕一摆,一道白光闪过。 “嗬……”男人维持着掐人的动作,惊恐地瞪大眼睛,嗓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 被他掐住的粗犷男人亦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住了,他看到男人左侧脖颈上被刺入一枚精巧的飞镖,他有些颤抖地扯开了男人掐住他的手,将男人推倒在地上。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赫连遥真,七王子真的会按照他的规则杀人,毫无道理,毫不手软,简直是个魔鬼。 她……会让我活下来的吧…… 他紧张地想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接下来,该谁了?”赫连遥真不紧不慢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们是不是可以活下来了?”那个一直沉默的女人伸手抓住粗犷男人的手臂,她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粗犷男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 她慌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愣住了。 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她的依靠,正和另一个女人对视着,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在三人之中,她才是那个外人。 “你快说啊!选她,我们就能活下来了。”柔弱女人摇晃着粗犷男人的手臂,哭求道。 男人依然沉默。 另一个女人不再与他对视,她眼中暗含失望,“七王子,这一次,我选那个女人。” 男人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愧疚感也随之而来。 “你不会同意的吧?”柔弱女人哭着问道。 “对不起,下辈子……” “为什么?”柔软女人红着眼睛打断男人的话,“这辈子尚且能够舍我去死,又哪来的下辈子?” “我……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死,她也不能死,我就快要当爹了,你能理解我吧,你向来很懂事,你是个好女人。” 女人凄惨一笑,“原来你和她……怪不得她一开始就杀了她的男人,我还以为我能活下来了,我胆子小,我很害怕,果然,我这样的人万事皆不能由己。” 赫连遥真放声大笑,愉悦之情在这间屋子里显得他缺失人性,趣味诡异。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哭泣的女人面前,抬扇挑起女人的下巴。 “真好看呐,这悲痛的样子,我见多少次都是不够的。”赫连遥真感慨道,他紧盯着女人的脸,表情中显露出几分癫狂。 女人颤抖着伸手拽下头发里的银钗,抵在脖子上,她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闭上眼睛,一狠心……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发钗已掉落在地上。 她握着微微发痛的手腕,惊惶地向四周看去,在她刚刚下定决心自裁之时,有人用石子打落了她的凶器。 “什么人?”赫连遥真后退了两步,与女人拉开距离,目光锐利地看向窗户,质问道。 且不说他这屋子外面是有人把守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外面,以他的身份,又有谁敢来打搅他? 江寒酥救下女人后,便迅速绕到了正门走廊上。 门口的两名守卫乍见有人闯入,大惊之下,还未及捉拿,江寒酥就已经推开了房门。 “七王子……”两名守卫紧随其后,欲向赫连遥真禀报。 “原来是你。”赫连遥真认出了江寒酥,他挥了挥手,示意守卫退出去。 守卫在江寒酥身后关上了门。 江寒酥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俊美心理扭曲的男人,盘算起自己的目的,赫连遥真与隐年不同,对付隐年,他可以逼迫、恐吓,但在赫连遥真这里,身份使然,对方必不会轻易受他胁迫,这种情况,他只能示敌以弱。 江寒酥低下头,抱拳道:“七王子,卑职冒犯了。” 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赫连遥真语气平常地问道:“你为何要救她?” 因为那只是一位在上位者残酷游戏里的无辜受害者。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与赫连遥真讨论是非正义。 “卑职不知她何故寻死,只是恰巧看见,卑职担心她身犯罪责,如若殒命,会耽误七王子的事,不过,现下想来,此事七王子自有决断,倒是卑职冒失了。”江寒酥并未道出实情。 他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事情全貌。 毕竟,他不确定如果赫连遥真知道了他已经发现了他冷血病态的一面,会不会完全撕掉正常的那一面,那样的话,后面的事可能就会完全脱离掌控。 所幸,江寒酥确信赫连遥真不会知道他究竟何时便潜伏在外了。 “这样吗?”赫连遥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江寒酥,他在判断江寒酥有没有说谎。 然而江寒酥表现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没有多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赫连遥真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而后竟将刚才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如何?”赫连遥真问道。 为什么他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在赫连遥真讲述之际,这个问题盘旋在江寒酥的脑海中。 “儿女情长之事,卑职不甚了解。”江寒酥给出了一个避重就轻的答案,而后又说:“恕卑职直言,卑职深夜前来打搅,是有要紧之事相商,还请七王子屏退左右。” 江寒酥言罢,自行卸下武器,双手奉上,以示诚意。 “好啊。”赫连遥真轻易便答应了,他喊来守卫的人收走江寒酥的刀,并将屋内闲杂人等带出去。 那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失魂落魄地被推搡着往门口走去,她的眼中全无光彩,整个人都沉浸在阴霾中。 忽然,她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寒酥低着头,面无表情,身侧的手反射性地微微勾动了一下。 赫连遥真的暗器在他余光中划过,这一次,以他的身手,他仍能救下那女人,但他却什么都没做。 “我赫连遥真向来言出必行。”赫连遥真了结了女人的生命后,看着江寒酥淡然道。 是的,江寒酥知道,他是在向自己展示他作为上位者的权力,以及手段。 “好了,你想说什么?”赫连遥真坐了下来,甚至悠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那样子根本不像刚杀了人,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可称愉悦。 “敢问七王子可知‘五毒心’?”江寒酥试探着问道,这正是他所中之毒。 赫连遥真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为此而来。” 江寒酥知道他一定会承认,对太子下毒,以及从怀青能这么快就查到他这一点来看,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为,他所求的定然是交换利益。 但是江寒酥没想到他承认的这样迅速坦然,他本以为自己还要与对方周旋一番。 既然如此,那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日围猎场上的一箭确实是七王子所为了?”江寒酥不卑不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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