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怎么起来了?”049看了一眼江寒酥手中端着的木盆,又道:“你要洗被子?” 听他喊自己一声队长,江寒酥心里十分发虚,东宫的暗卫十人为一队,原主恰好就是第四队的队长,代号047。 “嗯。”江寒酥学着原主冷淡的样子,吐出了一个字。 他面上装的还可以,心里却是紧张得不行,要知道,原主的确可以面不改色地在这种情况下洗被子,那么强悍的行为,他做不到,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洗被子呢?一定是被穿书的事搞得对自己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吧。 在他思绪百转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洗的时候,049又说话了。 “队长,我……我帮你洗吧。”049有些磕绊地说道。 049杀人的时候是相当冷酷果断的,绝不会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即使他才十几岁,生得眉清目秀,脸上还带了点可爱的婴儿肥。 可面对他的队长时,他就是止不住地紧张,他其实也很少有单独和047说话的机会,一般都是汇报工作之类的公事,当然,他也绝不想要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那种被压迫的感觉太难受了。 江寒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继而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善意且过于亲密的帮助,他几乎没有经历过。 那边049没有得到答案,也愈加忐忑起来,他低着头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多嘴一问,队长不会生气了吧。 正当他在心里谴责自己的时候,一个装着被子的木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面前之人诚恳地说道:“我现在的确不方便,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麻烦不麻烦。”049觉得这场面简直堪称惊悚,他头都不敢抬,迅速接过木盆便行动起来。 队长的事从来不会假手于人,这是怎么了?虽然的确是自己提出的要帮对方,他也并不是虚情假意,可是他心里是觉得对方最终一定会拒绝他的。 难道队长这次伤的真的很严重? 049一边洗着一边思索起来,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他就忍不住回身抬头又看了一眼江寒酥,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是啊,就算有伤,他也不会叫旁人看出来的,可是049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队长周身那种令人不敢靠近的肃杀气息似乎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他匆匆收回视线,决定不再思考这个诡异的问题。 江寒酥想的就简单许多了,他很感激这个少年对他展现出的善意,此时此刻,他好像才真切地与这个世界发生了联系。 “队长,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附近。”049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可就在这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其实他刚才就感觉到了,可是功力比自己深厚的队长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怀疑自己感觉错了,毕竟这里有被高手监视的理由吗?他想不出。 江寒酥确实有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现在五感都特别敏锐,那种周围一切风吹草动都在掌控中的感觉,他还没有适应,原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他感知到了有人在附近。 可是,为什么呢? 经过049一说,他现在已经能确定那人隐蔽的位置了,而且他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是盯在自己身上的,他的目标是自己。 江寒酥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即使有原主的记忆,可毕竟和自己亲身体验是不同的,他决定先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至少要确定自己没有被识破身份的风险。 “没有,我没感觉到有人。”他平静地说道。
第03章 何人窥盗锦中书(三) 当夜,太子书房外。 一身黑衣的男人躲在暗处,他观察了一下书房外值守的情况,有两人守在正门处,另有四人围绕着书房在游走巡视。 他算准了四人巡视的路线和时间,悄悄潜到了书房背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西侧的窗户,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他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形,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卧榻和珠帘中间的空地上,后又回身手越过卧榻,轻轻合上了窗户。 他弯着腰把身体压到低过窗户的高度,抬手轻轻撩开了珠帘,探了出去,放手时,珠帘只有轻微的摆动。 他身形一动便窜到了书案那一侧,他先找了一个角落将自己隐蔽起来,然后在黑暗中仔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在书房里找一张纸,难度有点大,如果把这里的书籍字画全都翻一遍,恐怕天亮前他都走不了。 不过,那位真的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夹在书里吗?听上去既安全又危险。 他还是倾向于相信那位会选择更保守的方式,那么…… 他看向了离他不远的几个书架下面带锁的抽屉,他转移了过去,从身上取出一根铁丝捅进了锁孔里,锁很快就被打开了,他轻轻取了下来,拉开了抽屉。 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皱了皱眉,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这些寻常的东西有什么被锁起来的必要,不过这跟他要找的东西无关,他把翻得稍稍有些乱的东西恢复了原状,锁上抽屉后就去开另一个。 打开第三个抽屉时,他眼前一亮,抽屉里是一个杏黄色云锦包裹的东西,虽然不是他要找的那张纸,但这是他目前见到的最不同寻常的东西了,一看便知有玄机。 他看了几眼才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云锦打开,里面是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一张纸。 不过他依然神情严肃,没有完成任务的轻松,因为他看到那张纸是反面朝上的,且纸上被撒了磷光粉,如果他直接把纸拿起来去看正面的字的话,明天就一定会被发现有人动了这张纸。 之所以撒这种夜间发光的磷光粉,是给来偷看这张纸的人一个警告吧,比起撒上毒药让碰到的人死去或留下痕迹,从而追查出偷窥之人,这张纸的主人显然认为保证这张纸上的内容不被看到,更为重要,且并不想闹出大动静。 但他是非看不可的,这样重要的任务完不成,他不会死,却会比死更难受。 他捧着木盒潜到窗边,凝神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就悄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月光透进来,他把木盒伸了过去,那张纸上的字迹本就有一点透到了背面,在光照下,薄薄的一张纸显得有些透明,再加上他绝佳的眼力,分辨了一会儿,他便看懂了纸上的内容。 “王爷,得手了。”隐年说完这句便俯身到靖王耳边密语了几句。 靖王点了点头,问道:“过程呢?” 隐年便细致的汇报起来,而越说到难处,靖王越是面露喜色。 “不错,是他的作风。”靖王评价道。 隐年见他心情愉悦,便问道:“王爷,隐年有一事不解,既然这样便可得手的事,王爷为何之前还要亲自去?岂非……”话未尽,他将身体伏得更低了。 “你想说,本王打草惊蛇,惹了不必要的麻烦?”靖王说这话时,神情显得更为自鸣得意。 “我这个弟弟啊,看着人畜无害,实际心思重得很,做事小心谨慎,可惜弟弟终归是弟弟,还嫩得很,本王昨日就是去探探虚实,见他那般严防死守,便确定了东西一定在,昨夜的情形,一听便知是他的手笔,那样的法子,拦得住本王吗?他小心有余,胆识却是没有,若是换了本王,一定提前设下埋伏,要来人有来无回。” 靖王眼中染了阴毒的颜色。 敢抢本王的东西,便只有死路一条,本王身为长子,太子之位理应是本王的! “王爷英明。”隐年熟练地奉承了一句,自动忽略了上位者周身的阴霾。 演武场上,陆云朝穿着一身银白劲装,腰身被勾勒地十分挺拔纤细,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被玉冠高高地束在脑后。 他手上挽弓搭箭,瞄准后,利箭破空射了出去,直中靶心。 “太子,箭射得不错。”一个沉稳威严地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云朝回身望去,原本沉敛的面容在一瞬间冰雪消融,俏皮的神态飞上眼角眉梢。 “儿臣参见父皇。”轻柔的声音带了点喜色。 “起来吧。” 皇帝走到了放置武器的架子前,从中抽出一张牛角弓,拿在手上比划了两下。 “拿箭来。” 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捧了箭矢呈到皇帝面前。 小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待反应,原本躺在手中的箭便已飞射出去,钉在了靶心上。 此处离靶盘的距离比方才陆云朝站的地方还要远。 方才便跟在皇帝身后的陆云朝见状,赞道:“父皇好箭法,儿臣自愧不如。” “下了朝,听说你在这,朕便过来看看。” 陆云朝见他已经换下了朝服,算算时间,应当确实是刚下了朝收拾了一番便过来了,且他又说是特意来寻自己的,思及此,陆云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双眼睛似含了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柔和的面庞愈发明艳动人。 “父皇政事繁忙,却还记挂着儿臣,儿臣心中的感动非言语可表,定然会在课业上加倍努力,不叫父皇失望。” “你既这样说,朕今日便考考你。” 皇帝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儿子,心中很是欣慰,他的几个儿子里,只有太子是他从小亲自教养的,他也没有令自己失望,他向来最懂自己的心思,他待自己一片赤子之心,都说天家无亲情,太子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例外,也因此,他更加不允许太子对他一丝一毫的违逆、阳奉阴违。 “朕与太子就比比这射箭,三局两胜,每局各有十次射箭的机会,第一局,就像方才那样,站立,固定靶,第二局,骑射,固定靶,第三局,骑射,移动靶,太子可有异议?”皇帝询问道,不过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完全不像要给人机会提出异议的样子。 好在陆云朝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儿臣没有,儿臣遵命。” “好,你若赢了,朕有赏,输了,有罚。” “是。” 太监们按照要求,将弓箭靶盘全都准备妥当了。 “父皇先请。” 皇帝自然不会客气,十支箭射出去,毫无意外,全都正中靶心。 陆云朝举起弓箭,相较于皇帝的从容,他就显得郑重多了,每一支箭,他都凝神瞄准发力,不敢有一丝懈怠。 最后一支箭钉在靶心上晃动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局,平局。 皇帝利落地翻身上马,驱策着马儿跑动起来,他举起手中的牛角弓,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毫不迟疑地拉弓射了出去,陆云朝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在烈日下显得那样矫健、英姿勃发。 这对皇帝来说其实很简单,他真正地上过战场,在黄沙漫天血肉横飞的修罗场中磨炼出的本领,与现下这儿戏似的玩意儿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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