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妇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关胜趴在房顶上听得津津有味。 “我一听这还得了,元元毕竟还小,我爹娘可还要靠我传宗接代呢,生不出孩子哪成啊?” 所有人:“?” 关胜噗嗤一声,幸好蝉鸣声大,没人听见。 路景说完又装模作样地叮嘱了一番,末了又道:“那大师还说我将来会飞黄腾达,遇见一个顶顶好看的女……男子,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反正吹牛不上税,先吹了再说。 李氏她们的表情已经无法形容了,本来刚听见大师两个字的时候她们是很不屑的,但偏偏路景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细细想来竟越发觉得合理。 那大师该不会是送子观音化的身吧? 就在气氛诡异的时候,院外突然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哭声。 李氏一个弹起,飞快地奔出去,把大哭的路光宗抱进怀里,一叠声地喊着心肝。 “光宗,你快和娘说,谁欺负的你,娘替你教训他。” 路光宗伸出一根短短胖胖的手指,朝旁边一脸气愤的路元指去。 姜氏立刻扯了一把路元,“怎么回事,元元你打光宗了?” 路元气的小脸通红,“是我打的,他胡说八道。” 姜氏满脸都写着惊讶二字,过去路元总跟在光宗屁股后头,光宗对他呼来喝去的,今儿怎么胆子这么大? 路光宗嗷地一声,哭的更狠了。 李氏心疼的都快掉泪了,她咬着牙道:“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老二,这就是你管的人!” 路二怒喝了一声,“路元,到底怎么回事?!” 路元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 路二气的抬手要打,被路景拦住,“爹,肯定是光宗说了什么话,元元不会随便打人的。” 李氏指着路景,气的哆嗦,“光宗一个小孩他能说什么,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大的嫁不出去,小的以后也没人要。” 这下姜氏也气的不行了,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中。 路景摸了摸路元的脑袋,温声道:“元元,你和哥哥说,光宗说什么了?” 路元仰起脸看了他一眼,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水光,显然是被气狠了。 路景又问了一遍,路元才挤着嗓子里的那点声音闷闷道:“他说他娘说景哥这样的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越说越小声,最后五个字都快听不清了。 李氏面色大变,眼神闪躲,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心虚。 “大伯娘,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这么背后说我不太好吧?” 李氏恼羞成怒,“我没说,路元自己瞎编的吧,小小年纪心思可真深。” 路景看向她怀中的路光宗,“光宗,是你娘说的吗?” 路光宗支支吾吾地不敢承认,气的李氏掐了他一把,路光宗又嗷了一声,“娘,你掐我干啥,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唔……” 李氏捂住了他的嘴。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姜氏愤愤道:“小孩子懂什么,都是大人怎么教他就怎么说,嫂子,心思深的人恐怕是你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氏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只能抱着路光宗灰溜溜地跑了。 其他人干脆也散了。 路景捏捏路元的脸,笑眯眯道:“元元真棒,但下回还是别打人了,打伤了咱们还得赔银子。” 路元点头,又恢复了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模样。 关胜刚才本来想跳下来帮忙作证的,但又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瞧见的,幸好景哥儿聪明,几句话就解决了。 “且慢。” 路二关门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凭白出现的关胜。 关胜笑眯眯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自来熟地摸了一把路元的小脑袋,夸道:“这孩子看着就聪明灵巧,是个好孩子。” 路景:“?” 莫名其妙。
第6章 “今日早些时候路过此地,无意中听见贵院中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我家主人爱好音律,特登门来求个曲谱。” 关胜自认这个借口找的还是很合理的,毕竟一个能自己动手制作竹笛的人必然是爱好音律之人,既然爱好音律,那自然会时时吹奏。 谁知这话一出,路景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只因白日里练习的人是路元。 能从那一声声如鸭子叫的笛声中听出悠扬二字,这人的耳朵怕不是出问题了吧? 路景招招手,对路元说:“元元,还记得哥哥教你的曲子吗,给客人演奏一遍好不好?” 路元点头,乖乖地跑回屋里拿来了心爱的小竹笛。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等路景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关胜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看起来似乎很想打断路元,但路元吹得太专注,没让他找着机会。 见此情景,路景差点笑出声来。 面对关胜投过来的求救目光,他十分善良地端过去一杯茶,哄着路元收起了竹笛。 关胜硬着头皮道:“其实细细听下来还是颇有些韵味的。” 路景也没揭穿他,坦诚道:“你要的曲谱,我不会写。” 他只会现代的简谱和五线谱,写出来对方也看不懂。 “啊?” “曲子是我随便吹的,因此并没有曲谱。” 看得出他没说假话,关胜只好道:“既然如此,可否请你完整地弹奏一遍?” “什么时候?” “待我征询过我家主人后再告知于你。” 虽然关胜说话很客气,但那种常年居于上位的语气却不是一下子就能消去的,路景一下子警惕起来,“你家主人是?” “颜祎,颜夫子。” 路景:“……” 就是那个路元一直挂在嘴边、双集镇的大明星颜夫子? 据说这位颜夫子去年才来到双集镇,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而且他办的学堂不收束脩,因此整个双集镇的百姓都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去。 偏偏人家只收有天分的孩子。 关键这位颜夫子模样十分俊俏,听说好看的和神仙似的,每回他出门,镇上的人都要跑去围观,还给他送花送果子,弄得颜夫子不得不带上帷帽再出门。 后来镇上的读书人便以此为荣,纷纷效仿。 路景还没来得及回应,路元突然冲过来,兴奋道:“你是颜夫子家的小书童?” 关胜点头,“正是。” 路元眼巴巴地看着路景,“哥哥,你就答应吧。” 路景失笑,“当面吹奏没问题,但我有个要求。” “请说。” “届时如果你家主人听不懂,或者欣赏不了,不能怪罪于我,我早就说过只是自己随便吹奏而已。” 关胜:“……” 好,好陌生的文字。 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他家殿下。 也罢,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关胜强自镇定,点头应了下来。 他回去后就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秦川,末了还替路景求情,“殿下,不知者不罪,请殿下不要责怪景哥儿。” 秦川收起手中的青竹折扇,“你听着如何?” 关胜又露出便秘的表情。 秦川:“?” 关胜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连一向严肃的关肃听完都笑了。 秦川嘴角微勾,“罢了,一首曲子而已。” 听得出那位景哥儿并不太甘愿为他吹奏,秦川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干脆就算了。 关胜蔫哒哒地应了一声。 * 第二天一大早,路景就上街买了半只鸡回来。 买完鸡他还顺带着溜达了一圈,既然他现在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总该要做些事情才行。 上辈子他于美食一道颇有些研究,因此第一想法便是做些吃食来卖。 双集镇的人爱吃辣,但用来提辣的食材只有葱姜蒜和茱萸,连花椒都没用。 一方面当然是价格的原因,另一方面这个时代民间的花椒主要存在于中药铺里,很少有人想到拿它来做菜。 逛了一圈下来,路景渐渐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回去之前,他就买齐了自己需要的配料,顺便捡着便宜的食材买了一些。 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地便听见一阵熟悉的竹笛声。 为了鼓励元元,路景说要是他练得好,到时候就让他给颜夫子吹奏。 小家伙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吃完早饭开始一直练到现在。 “别练了,快来帮忙。” 路元依依不舍地抱着竹笛,一只手还揉着自己酸胀的腮帮子。 路景觉得好笑,颜夫子到底多大魅力啊。 晚上路二和姜氏回家,一眼便瞧见桌上的陶罐子,凑近一些便闻到一股又香又辣的滋味儿,在这大热的天里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腻,反倒让人胃口大开。 路二立刻去井边打水。 待他和姜氏洗净手和脸,路景这边也把餐食备齐了。 姜氏盯着陶罐里的吃食看了好一会儿,好奇道:“景儿,这里头红红的是什么?” “我自己熬的红油,是辣的。” “那这吃食叫啥呢?” “钵钵鸡,我在书里瞧见的。” 路二欣慰道:“先前让你和路文一块儿识字,倒真学了些好东西。” 姜氏帮着把几个竹筒捧上桌,一人面前放了一个。 “这就是用竹沥水熬的鸡汤吗?” “是。” 竹沥水鸡汤虽然诱人,但到底还是钵钵鸡更新奇一些,路二抓起筷子就直奔中间的陶罐。 他第一个夹起的是一只鸡脚,表情看上去颇为嫌弃,“鸡脚没什么肉,还要花时间啃,太费事儿了。” 一般做力气活的男人,都不太喜欢鸡脚这种食物。 姜氏忙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给我,我吃。” 结果把鸡脚给她以后,路二再一夹,又是一只鸡脚。 路景忍着笑道:“鸡脚便宜,我便多买了些。” 为了凑一罐子食材,路景可废了不少心思,除了这些大多数人看来性价比低不肯要的鸡脚鸡翅之外,他还买了好些猪耳朵。 素菜以竹笋为主,总的来说虽然品类远远没达到路景的期望值,但胜在量大。 姜氏好笑道:“吃你的吧,又不是要出去做工,费点事就费点事呗。” 路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筷子方向一转,鸡脚便落入了他自个儿的碗里。 路景低头喝了一口鸡汤,感受着竹沥水熬煮的清新气息,感觉被热气蒸了一整天的五脏六腑都被安抚了。 正要开口就听见路二惊喜的声音,“这味儿真带劲儿。” 姜氏一只鸡脚都吃完了,闻言立刻点头附和道:“虽然辣,但吃着十分清爽,一点都不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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