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桃子酒,我就要这茶,桃子茶。” 在老赵震惊的视线下,刚才的十几个人差不多有十个都选择自掏腰包加了一杯。 问就是香,就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刚巧屠户睡完晌午觉过来,在对面就喊道:“景哥儿,还剩些啥?” “钵钵鸡还余一些,冷泡茶还有一大罐。” 说话间屠户已经走了过来,他刚才在家已经尝过了冷泡茶,因此立刻便道:“那都给我吧,方才我家正儿说同窗们今日要来家里读书,招待他们正好。” 路景点头,“好啊,等我一下。” 老赵一听,马上扑过来,“景哥儿,先给我来一杯。” 冯老三快笑死了。 屠户靠着窗边和路景闲聊,“听我家正儿说,今日学堂里教了个特难的东西,颜夫子吩咐每个人都得学会,景哥儿,听说是你教的?” 旁边的老赵和冯老三一听,马上瞪着眼睛看过来。 路景当夫子的事整个镇上早就传遍了,但几乎没人相信他真的能教东西,好听点的说他是去学堂里给人做吃食的,难听的就不好说了,甚至还有人说他癞蛤蟆想吃肉,想嫁给颜夫子。 路景随口应道:“什么?” “好像叫什么拼音,听正儿说厉害的不得了,学会了日后认字就简单了。” 路景点头,“是我教的。” 他教的是路元他们那个年纪最小的班,估摸着颜夫子觉得拼音很方便,所以让所有人都学。 屠户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方才正儿念叨了好几遍,说如今你和颜夫子一样,都是他最敬仰的人物了。” 不光做吃食好吃,还如此有才华,会好些连颜夫子也不会的东西。 不光屠户儿子这么想,其实学堂里好些人都是这么想的。 路景不好意思地笑,“哪有这么夸张?” “有的。”屠户认真道:“我家正儿说,如今学堂里都在传,说你很有可能是日后改变科举的人。” 路景:“……” 不用说,肯定是关胜传的。 只有他会这么夸张。 路景谦虚了几句含糊了过去,但看屠户的表情,显然已对此深信不疑。 老赵和冯老三都听傻了,感觉跟听戏文里的天书似的。 路景一个哥儿,竟然真是正儿八经去当夫子的?而且教的东西还会改变科举? 别人这么说他们肯定不信,但知未学堂里说的他们就信。 颜夫子都说好,那还能错的了? 老赵和冯老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干什么去,赶快告诉家里孩子啊。 等路景把冷泡茶装好,店铺门口已经只剩屠户一个了。 他也没在意,只当大家喝尽兴后就去忙了。 * 路二下工回来的时候都快感觉双脚触不到地了。 软绵绵的跟踩着棉花似的。 路上遇见的人无论认识不认识,都会凑上来拉扯几句,言语间那个恭维简直叫路二听得面红耳赤。 别说恭维了,路二这半辈子都没怎么被人瞧得上过,这一下子从一个极端升到另一个极端,人都要吓坏了。 后来多说几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他家景哥儿,听说以后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学路景教的东西了。 路二脑子里跟糊着浆糊似的晕晕乎乎。 姜氏看他一副喝多了的模样,吓坏了,“这是咋了,叫人打了吗?” 路景一听,赶紧从里屋出来,“怎么了?” 路二一见他,双腿就软了下去。 路景吓了一跳,赶紧和姜氏一块儿把人扶住。 姜氏冲去厨房倒了杯水给路二灌下去,然后拼命给他顺气。 “景儿,你快叫大夫去,我看你爹好像不大好……” 路二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不,不用去。” “怎么不用去,景儿快去……” “我没事,就是吓着了。” 路景脚步一顿,“爹,谁吓你了。” 路二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张开嘴蹦出一个字,“你。” 路景:“?” 姜氏一头雾水,“胡说八道什么呢,景儿啥时候吓你了?” 路二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就把方才遇上的事儿说了。 姜氏笑的不行,“咋都传成这样了?” 屠户和路景说话那会儿,她就在边上,都听见了。 路景也很无奈,“爹,不是这么回事,别信。” “啊?”路二一脸茫然,“到底咋回事啊?” “我教了一个新的东西,颜夫子叫大家学,就这么回事儿。” “这么简单?” “对啊。” 路二傻眼,“那外头咋传的那么吓人?” 路景摊手。 三人正说着话,院外突然听见有人喊:“姐,姐你在家不?” 路景赶紧往屋里躲,“就说我还在铺子里没回来。” 姜氏无奈道:“准是为这事儿来的,一会儿你说话注意着些。” 路二点头。 院门打开,对上一张灿烂的大笑脸,姜氏一眼认出来是她弟媳妇儿。 她娘家孩子多,上头四个女儿,生到第五个才生出了儿子。 姜氏排行老四,自小便是爹不疼娘不爱,因着和小弟年纪相差不大,还老是受小弟欺负。 长大以后寻摸亲事,运气不好又找了路二这个家里没钱公婆还偏心的夫家,于是更不受娘家待见了。 刚嫁过来那几年,姜氏逢年过节还回去走动走动,但每回回去也拿不出什么好礼,她弟媳妇儿总没个好脸色,后来她也就识趣不回了。 弟媳妇儿主动上门,这可是头一回。 “四姐,是我呀,巧娘。”巧娘把右手牵着的男孩推到姜氏面前,“虎子,快叫四姑。” 男孩看了眼姜氏,没说话。 “这孩子,在家里还闹着要来四姑家呢,见着四姑就哑巴了。” 男孩不乐意道:“我才没有。” 巧娘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快闭嘴。” “四姐,四姐夫,景哥儿在家不?” 姜氏摇头,“还在铺子里没回来呢。” “这样啊,”巧娘往院里看了一眼,“要不我和虎子进去坐会儿?四姐,我们叙叙旧嘛,你说你,都多久没回去啦。” 姜氏尴尬道:“我们还得接元元去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但巧娘装作听不懂,还热情道:“我和虎子也一块儿去呗,他俩一般大,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姜氏:“……” 她看了眼路二,路二递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巧娘说着就来拉姜氏,热络的不得了,“四姐,走呗,可别叫元元等急了。” 姜氏把手抽出来,无奈道:“不用,我们自己去就成。” 巧娘脸色变了一瞬,但很快又堆起笑来,“四姐,你就让我们跟去瞧瞧吧,听说元元在知未学堂里读书呢,我家虎子可羡慕了,你就带我们去开开眼呗。” 这牛皮糖似的架势,姜氏哪里受得住,最后也只能把人带上了。 约莫半个时辰,院外再次想起了巧娘尖细的声音。 “虎子,你咋跟个哑巴似的,快和元元哥哥说话呀。” “这孩子。” “元元,你能不能和舅母说说,颜夫子是咋说的呀,你哥哥真的……” 路景把门拉开。 一见到他,巧娘立刻把话吞了回去,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景哥儿,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啦。” 路景笑了一下,“舅母。” 巧娘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一把把虎子推到他面前,“虎子,快叫景哥。” 虎子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然后不高兴道:“娘,我要回去。” “和景哥说说话,说完就走。” 虎子瞪着眼道:“我不想读书。” 巧娘尴尬地拍了他一掌,“胡说什么?咱们在家里不是说好的吗?” 见儿子实在不争气,巧娘只好自己开了口,“景哥儿,你现在都当夫子了,要不你也教教虎子呗,虎子可是你弟弟。” 路景公事公办道:“可以啊,下回知未招学生的时候你带虎子过去就成,只要通过知未的筛选进去就成了。” 巧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听说知未今年不收人了,要不你给说说呗,再怎么说你也是夫子,这个面子颜夫子总得给你吧。” 路景:“……” “这个没办法。” 巧娘今日连连碰壁,装出来的和气模样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冷哼了一声,“景哥儿,我看你在颜夫子那儿也不算什么嘛,这点要求他都不能依你吗?” 路景:“?” 好端端的干嘛说的这么暧昧? 什么叫“依你”? “其实这男人哪,还是喜欢柔弱些好说话些的,和自家亲戚都处不好,将来进了门怎么打理和公婆妯娌的关系?男人找媳妇儿,不就图个贤惠能处事吗,光有才华有啥用啊?” 路景:“……” 为啥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姜氏和路二也没听懂。 巧娘带着虎子气冲冲地走了。 路二担忧道:“你爹娘肯定要怪罪你。” 姜氏叹了口气,“怪就怪吧,这些年他们也没少怪过我。” 一家人都没怎么在意巧娘临走时的那几句话。 接下来几天,路家来试探的人就没停过,但路景一概都用知未当挡箭牌挡了回去。 那些还没有参加过知未招生的人家还好,可那些已经被知未退回来的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他们甚至开始劝路景自个儿办个学堂,自己当夫子。 路景多少有点无奈了。 于是下次去学堂的时候,他就把关胜叫过来,就传播谣言这事儿和他进行了严肃的会谈,关胜表示知道了,会出去辟谣的。 路景以为辟谣后就没事了,结果没想到麻烦事居然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居然又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第28章 午后的大槐树下, 照例围着一大群男女老少,作为全镇大小消息的重要传播站点,这里的热闹程度可不输前面那几条街市。 此时人群中央, 关胜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话: “日后科举那事儿大家就别传了,毕竟是朝廷的事,咱们说多了不好。” 有人凑上来小声道:“关小哥, 那景哥儿教的东西到底会不会影响科举啊。” 关胜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意味深长道:“这个说不好, 且往后看吧。” “那颜夫子咋说啊?” “反正路夫子教啥我们夫子都不反对,少学不如多学,学无止境嘛。” “关小哥, ”一位妇人压低了声音暧昧道:“婶子问你个事儿,你家颜夫子对景哥儿这一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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