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二点头,“说是王家把银子都使出去了,帮工又都跑光了,实在没法子。” “狗屁。”路景忍不住爆粗口,“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得了,他们自己怎么不干啊,王家不是七八口人么,还有大伯和大伯娘呢,他俩怎么不干啊。” “王家一家子都被吓病了,还有你大伯……” 路二说起来也是很无奈,方才他也想拒绝,可是路大和李氏能言善道,他嘴巴根本都张不开。 最后几个叔公拍板,“反正老大也没少帮衬你,你就替他一回,老大和亲家处得好,你也就算多了一门亲,这是好事儿啊。” 路景气坏了,“爹,这回咱非得把这帮衬的洗脑包破了不可。” “洗脑包是啥?” “这个别管,反正明日你不能去。” 路二和姜氏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不去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叫他们通通来找我。” * 第二天,前一晚接到路大肯定答复的王家爹娘,按照以往的习惯睡到了辰时末,日头高挂。 路大昨日带话过来,说他家老二还要赶去做工,估摸着一大早就能过来干活,这个点儿,想必茶园里已经被他拾整过一轮了。 想到路二手脚麻溜的名声,两个老的喜的笑出了声。 这下可省了一大笔了。 结果两人喜滋滋地晃悠到茶园,发现里头的情形半点变化也无,该倒的茶树还是倒着,枝头上的茶叶别说抢收了,都快被晒焦了。 “这是咋回事?” 两人扑过去捧起茶叶仔细查看,这一看可给他俩心疼坏了,“路老二到底咋干的活,这么好的茶叶全毁了。” 王家娘噌地起身,怒道:“走,找路老大去。” 两人气势汹汹地到了路大家,把门拍的山响。 李氏怕他俩又来要银子,只能尽量压着怒火,“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王家娘指着李氏的鼻子骂,“你们昨晚咋说的,合着全是糊弄我们是吧?” “说啥呢,我们糊弄你们啥了?” “我家茶园,你家老二根本没去。” 李氏睁大了眼,“啥,没去?” 怎么可能? 王家爹恨恨道:“就是没去,好好的茶叶全晒坏了,这回起码损失……损失十两银子!” 他往路大家院儿里扫了一圈,眼里精光一闪。 李氏也不是软柿子,闻言警惕道:“你说十两就十两?再说你家茶园都毁成什么样了,老二一个人怎么收拾的过来,损失也不能全赖他一人吧?” 她还是不信路二没去王家茶园。 而且她话说的很清楚了,就算王家要计较损失也该找路二,不该找他们。 但王家爹娘还是一口咬定了路二根本没去过。 一时间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院门关得紧紧的,但这里的动静还是引来了左邻右舍的观望,路大面子上过不去,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他把李氏拉回屋里,“你同他们争什么,还嫌咱家丢的人不够多。” 李氏不服气,“是他们胡说八道。” “也不一定是胡说八道。” “啥?” 路大沉着脸道:“老二如今和过去可不一样了,再说,还有个路景。” “不会吧,咱们可是请来了几位叔公。” “但昨晚无论咱们怎么说,老二就是咬死了没点头不是?” 李氏沉默了。 * 路景早就料到这两家人会上门来找事,干脆和姜氏说今日也不出摊了,再歇一天。 路元去了学堂,家里只有路景和姜氏。 姜氏拿了把镰刀在院子里磨,路景都看笑了,“娘,你这是要跟他们拼命吗?” “没。”姜氏不好意思道:“他们人多,我怕闹起来咱们吃亏,吓唬吓唬他们。” 路景笑得不行。 就在这时,人到了。 李氏的声音第一个传进来,“老二家的,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屋里不出声,快开门。” 路景:“……” 差点笑场了。 “大伯娘来得正好,欠我们的二十两银子到底啥时候还啊?” 李氏准备好的台词全卡嗓子眼里了。 “怎么还带了人来啊,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娘带着外人来自个儿弟弟家闹事呢。” “你胡说什么?” “开玩笑呢。” 路景这么几句,把三人的节奏全给打乱了。 王家娘咳了一声,李氏看了她一眼,质问道:“路景,你爹今早是不是没去王家?” 路景装傻,“去王家,哪个王家?” 王家爹娘立刻拿怀疑的眼神看着李氏。 李氏气道:“你少给我装,昨儿不是都说好了吗?” 见路景还在装傻,她索性威胁道:“现在王家茶叶全毁了,起码损失十两银子,你说怎么办吧?” 路景冷笑一声,“我说呢,原来是找冤大头来了,想把损失赖我家头上是吧?” 他说话太直接,把三人的小心思都戳透了,旁边围观的邻居顿时凑一块儿窃窃私语起来。 李氏“痛心”道:“你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家当初替你出银子读书,难不成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25章 路景笑了, 破洗脑包正愁找不着机会呢,“大伯娘,你是失忆了吗, 当初官办的茶园征徭役,各家要么出人要么出五两银子,大伯不愿意去, 是我爹替他去的呀。” “当时我们两家不就商量好,我读书的钱和这五两银子抵消了吗?” “而且大伯娘, 当时人家女夫子见我不声不响,连我的束脩都没收啊。你摸着良心讲,我那几年跟在堂哥后头捡的那些书和纸笔, 真的值五两银子吗?” 围观的邻居们耳语声顿时大了起来。 “这事儿我记得,路二当时可是在茶园里忙活了一整年, 到了年底一文钱也没赚到,家里全靠景哥儿他娘,别提多惨了。” “以前路大家的还老说景哥儿读书不成,只能陪陪他家文哥儿,想来根本没在他身上花什么银子。” “那可不,连束脩都不用出呢。” “这么算起来, 路大家还倒欠着路二家呢。” “脸皮真厚,咋好意思提?” 李氏脸色变了又变,眼见着路景占了上风,她马上又挤出一个心痛的表情。 “我知道你怨我和你大伯,怨我们逼你读书, 其实女夫子一开始就说你天分不如文儿, 根本没有读书的必要,但我们不想辜负了你爹娘, 所以还是供了你三年,你不能因为自个儿读不进去就说我们不给你花钱啊。” 围观群众十几双锃亮的眼又齐刷刷看向了路景。 路景根本不慌,“大伯娘,你口口声声说我读书没天分,可是为什么颜夫子哭着喊着要请我去知未学堂当夫子呢?” 围观群众下巴都掉了。 主要想象不出颜夫子哭着喊着是啥模样。 其次—— “啥?” “颜夫子请景哥儿去知未?” “咋可能,哥儿怎么当夫子?” “也不好说,我听说颜夫子把镇上的乞丐都弄进学堂读书去了,请个哥儿当夫子,也不是没可能吧?” “这咋能一样?” “我看景哥儿多半是吹牛。” 李氏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路景太蠢了,居然敢撒这么大一个谎,甭管他前面多占上风都没用了,前功尽弃。 还是年轻啊。 李氏得意一笑,“你年纪小,爱撒谎也没啥,大伯娘不会跟你计较的。” 路景翻了个白眼,突然仰起头,朝房顶的方向喊了一声,“关胜,下来。” 正趴在房顶上屏气凝神专注吃瓜的关胜:“!”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关胜震惊。 所有人都跟着路景仰起头,结果半点动静也无,空气中只有树叶被风吹动时的沙沙声。 李氏讥笑道:“颜夫子家的小书童难不成长了翅膀会飞?” 路景咳了一声,提起声音道:“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出一百道题给你,做不出来不许睡觉。” 关胜:“!” 上回那两百道他还没做完呢。 “景哥儿别生气嘛,有话好说。”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关胜从路景家后门进来,还笑的一脸讨好。 路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两句。 关胜笑眯眯道:“今日我家夫子叫我来给景哥儿送学堂里的授课章程,但景哥儿说自个儿还要再考虑考虑,要不几位帮着劝劝?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李氏一双眼都瞪直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都要冲上去扯扯关胜的脸皮,看他是不是哪路妖怪扮的了。 “怎么可能?” 路景嗤笑一声,“大伯娘,你不信我,难道连关胜也不信吗?” 见路景态度松动,关胜可高兴坏了,因此越发积极地替他作证,“我记得你,你不是路光宗他娘吗,咱们上回在学堂外头见过的呀,而且你家路光宗还是我……” 李氏崩溃道:“别说了。” 关胜一拍手,“想起来了吧?” 李氏:“……” 围观群众一听路景居然真成了知未学堂的夫子,哪里还顾得上质疑什么哥儿不哥儿的,一个个全都挤过来,争先恐后道: “景哥儿,咱们都是左邻右舍的,我家豆子还是你看着长大的呢,你看……” “你家豆子才四岁,知未不收这么小的,景哥儿,看看我家狗蛋吧,他同元元一般大,两个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进了学堂还能做个伴不是?” “狗蛋都叫知未退回来了,和她家光宗前后脚的事儿,你还好意思说?还是我家铁蛋聪明机灵……” 挤不进去路景身边的干脆就把关胜给围了,一时间路二家院儿里热闹的跟菜市口似的。 姜氏都看傻了,手里的镰刀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后面的王家爹娘可急坏了,眼看着这题偏的都快拉不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干脆重重推了李氏一把。 李氏没防备,险些栽个趔趄。 被她撞到的人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挤?人家景哥儿一个好好的天才差点叫你们蹉跎成了个废材,再说你家光宗不是都让人家拎出来了么,怎么还不死心哪。” 李氏:“……” 关胜趁乱赶紧溜了。 “路景。”李氏把音量提到最高,猛地喊了一声。 路景还没说什么,围观群众不干了。 “叫什么叫这么大声,要干架呀。” “瞧瞧,哪有点大伯娘的样子。” “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路景差点笑出声。 他知道李氏要说什么,所以干脆抢在她前面开了口,“大伯娘,你们老说帮衬我们,镇上人也都这么说,可仔细数数,除了服徭役以外,我爹平日里替你们做了多少活儿,有时候自个儿家都顾不上,你们到底帮衬了我们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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