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是觉得他一定会出现来救自己的吗?还真是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联想。 明济心收回视线,想了一会,才开口问 “若十日之内,我与他出不了城门,您……会出手相助吗?” 白尽欢想了想,轻叹一口气,以一种遗憾的语气给出了答案 “那吾等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不过有缘相见一场,我还是会为你们收尸的。” 明济心:…… 明济心扯了扯嘴角,心情有些复杂的说 “那还真是……多谢您了。” 白尽欢笑吟吟道 “倒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济心沉思片刻,而后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一眼那道还没消散雨墙,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那是说—— 若无竭尽九分功,岂有天意促成全…… 绝处逢生,总也要能够活着见到生机出现才行啊。
第175章 三次挖坟 将一应伪装撤去,换洗过后,白尽欢便带着二人一路漫行,直到进入到一处荒山野岭之中。 荒山其实就在缕春城外,但却鲜有人来,更何况遭逢变故,缕春易主,此地更是荒无人烟了,饶是明济心也是看到了路标,才从脑子里翻出来很有些陌生的名字。 而到了地方,更是觉得满目荒凉,是说荒山当真是荒山,草木纠葛,藤蔓缠绕,隐隐约约有一条被人踩踏过的小径,却也因为久无人至,而重新覆盖了杂草乱藤。 白尽欢挥了挥拂尘,自散出一道气劲,割开了一条通道,他率先进入,明济心与李藏名跟随在后,静静林中,唯有虫鸣鸟叫,又听前方传来闲闲的问话声。 “还记得缕春被攻破的当日,那些飞回来的鸟雀吗?” 白尽欢没有提名字,但显然问的是明济心。 只是这样一说,让二人都回想起当日那去而复返,前赴后继阻挡天火坠落的鸟雀。 纵然猜测出来那些鸟雀大概率是为眼前之人所化,然而当时当日亲眼所见那般震撼场景,今时今日再次回想起来,仍是觉得心中澎湃,不能平静。 “是您的示意?” 明济心看着眼前优哉游哉的背影,开口说话 “若非那些鸟雀,怕当日缕春不知该有多少民众葬身火海,此等大恩,我——包括缕春所有人,若是知晓鸟雀为谁驱使,也终生不敢忘却。” 明济心固然对白尽欢冷眼旁观世俗之事的态度不甚认同,但他救下缕春民众之事到底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无论对方是出于怎样的原因猜最终决定出手相救,自己都该代缕春民众道一声谢。 “忘了也没有关系,不是什么值得记忆的存在。” 又但是,白尽欢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声音也很是平淡,说他拯救了全城民众的性命,却毫无一丝的感触,与顺手救了一只猫一只狗并无任何不同。 他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情,当然也不是为了听明济心来说什么万分感激的话,只是想引出来要明济心做的事情而已,于是略过一句之后,便接着说道 “不过,你既然心存感激——那些鸟雀为我法相喜鹊所化,被这里的人埋在了这荒山之中,然而它们自有归途,并非深埋黄土之下,你且去把尸首挖出来给我,便算作偿还这等恩情了。” 法相喜鹊? 尸首竟然被埋在这里? 无论是对方讲说法相竟然会是喜鹊,还是说法相被埋在此地,都让明济心觉得不可置信,一旁李藏名显然也是意想不到大师兄的法相竟然会是喜鹊——不过这样一说,他好像还真没有见过大师兄的法相是什么,但总觉得不会是喜鹊,完全不匹配啊。 不过,李藏名这些年早已经养成寡言少语的习惯,纵然心中想了很多,却总是也不怎么说出口就是了。 而另外一方面,明济心更为所谓的法相竟然埋在这里而大感意外 法相纵然能化虚为实,却到底不是生灵,诚如当日许多鸟雀被火焰击中,是化为灵气散开一般,怎么会留下尸体,且被掩埋呢。 而且,真的有必要特意让自己重新给挖出来吗,若以眼前之人的本事,真要取回这些鸟雀的尸首,岂不是挥一挥衣袖,就能轻易做到了。 那么,却要如此大费周章非要自己多此一举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明济心一时间,竟然完全猜不出来眼前之人是想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单纯想要折腾自己一番吧。 在明济心猜测用心之时,白尽欢已经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了看,确实已经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便朝旁边一站,露出前面的光景给身后面的人看见。 “就在那里了。” 白尽欢伸手一指,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果然在一片还算空旷的荒地之中,孤零零的立着一个小土堆,上面残留些许缟纸素花。 旁边还立着一只半新不旧的铁锹。 明济心定定看着那土堆,一时之间,还真没做好要挖坟的准备……尽管里面只是一只喜鹊。 白尽欢看着明济心平静的脸庞,与不是那么平静的眼睛,等了片刻,见他仍在原地踌躇,才开口催促 “去吧,这就是我带你来此地的目的,不用任何灵气修为,将里面埋葬的喜鹊尸首挖出来给我——还是说你不愿意?” “怎会?” 明济心收回目光,抬眼看向白尽欢,神色微动,不是没想先问让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但他最终也没说更多的话,只是道 “我这就去。” 说完之后,明济心便朝那土堆走了过去,将那只铁锹从土里拔了出来,又在那土堆周围看了看,才找了一个地方开始动手挖了起来。 看起来是很小的土坡,然而一个人单纯劳力去挖,也是十分的艰苦了。 几乎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明济心才挖出来一个大坑,看到了坑里除黄色泥土之外的颜色与东西。 一只已经完全腐烂的鸟雀,就那样和泥沙混埋着,叫人不忍直视,且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尸臭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明济心咬了咬牙,还是找了一方布巾出来,然后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将其双手挖出,一路托在手心走到了白尽欢的面前。 “我取来了。” 但白尽欢并没有伸手接过,也没做其他任何的动作,只是垂眸看着他,说道 “你先抬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重返缕春,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明济心:…… 果然,就知道不会是单纯挖坟那么简单…… 明济心闻言心中一跳,抬起头对上了眼前之人冷淡的视线。 明济心的记忆里,眼前之人的神色,从来都是带着一点笑意的,也许是玩笑,也许是轻松……纵然自己以前并不苟同他高高在上的心态,却也明白在旁人眼中,此人总是温和友善,好像是无论怎样都能包容认同一样,叫人忍不住亲近。 然而此刻他的眼睛却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若真要类比的话……明济心想起许久之前,自己年幼时候的某位很是严厉的夫子。 只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却不是那时胸有成竹,对老师提出的一切问题都能对答如流的自己,而是毫无准备,对老师的问题无言以对的沈循策。 他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我是想亲自看一眼缕春如今的状况,亦是确认世子是否真的安全存活。” 至于其他的结果……本来也没抱有什么希望。 白尽欢仍然是冷淡的看向他,听到他的回答,若有所思道 “只是这些吗?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救他出来的心思?” 当然有,但那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明济心移开了视线,声音有些轻缓 “现在还不是救他出来的时机。” 白尽欢接着追问 “那什么时候才是恰好的时机呢,若只是为了救出沈循策这一个目标,只为此而活,你觉得,穷尽一生,你能达到这个目标吗?” 明济心:…… 明济心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从对面之人开口问话的时候,或者更早之前,穿过那层雨幕看到他时,自己就应该感觉到不妥。 白尽欢特意等在那里是为了接应他二人不假,但又何尝不是一次对他们两个的考验呢,或者说,他旁观发生的一切,评判他们两个的表现,现在到了要做最后总结的时候了。 而显然,他与烟生两个人——至少自己的表现,并没有让白尽欢感觉到满意,虽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他评判的地方,然而却又觉得这样似乎也理所应当。 明济心只能心中有所散漫的想,也许今天不该跟过来的,但事已至此,却没有让他逃避的机会。 于是只能直白的去面对自己的困境,听眼前之人将自己的心全然剥离出来,逼迫他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白尽欢一句一句轻飘飘的话,如一柄一柄的刀刃插入他的心上 “你此次回来缕春城,不可否认,做了好大一场戏,将万灵成天会与灵王齐齐给作弄了一番,且能全身而退,叫其对你刮目相看,然后呢,这样做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可谈吗?除了得到一纸追杀令,你一无所获,而你若此生目标只为了救出你的世子,那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穷尽一生,你也无法做到。” 明济心:…… 明济心放缓了呼吸,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抿了抿唇,想要反驳什么,竟无从开口。 同样的话听过无数遍,唯有这一次让他难以应对,无法应对。 白费力气的试探,自损一千的结果。 他承认对方说的对,但是他不愿意认命,真就觉得穷尽一生也无法救出沈循策。 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在此沉寂的对峙之中,他听到一声叹息。 “你给出的不是我要的答案,等待时机徒劳无功,也不是你找到的正确方法,看看你手中究竟是什么吧。” 他的手中不是…… 明济心立刻垂眸看去,然而他的双手放在身前,却什么也没有! 明济心脑中一震,不可置信的将双手伸直,来回翻转,却仍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鸟雀尸首存在的痕迹,甚至连尘土也完全不见,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做一样。 到头一场空的打算罢了。 明济心怔怔的看着双手,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尽欢看着他愣住的表情,继续道 “你看,你的手中空空如也,你费劲力气得到的是一片虚空,是要给我什么呢,再去挖吧。” 是考验吗? 还是故意为难,给一道难解的问题呢。 明济心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低声说了一个“好”字,便立刻转身,回去到了那土坑旁边,再次握着铁锹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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