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打听这些有用吗?”秦时也有些无语了,“搞不好明天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孟婆分菜汤了。” 打听这么细致有个毛用哦,还不如仔细想想等下妖怪来了要怎么招架吧。 沐夜旁边的眉眼方正的青年忍不住转过头去闷声笑了起来,另一边的小头领眼里也浮起一丝笑意。 沐夜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干咳两声说:“你,你说的对。” “来,说点儿正事。”秦时把水壶挂在腰上,很认真的看着沐夜,“妖怪大约子时到?” “它们会在子时离巢,这是它们的习惯。”说起正事,沐夜的娃娃脸也显得正经了许多,“它们昼伏夜出,白天很少出门行动。” 蛊雕的眼睛结构特殊,黑暗不会对它们视物造成太大的干扰,反而能为它们的行动提供掩护。这是它们喜欢夜晚行动的主因。 另外,它们行动的时候,往往会有其他野兽跟在后面捡剩饭,有些还会趁火打劫的反过来袭击它们。夜晚行动,可以避开一部分类似的麻烦——毕竟大多数野兽都不会在危机四伏的夜晚离巢。 秦时是受过训练的人,知道蛊雕的这些习性。但沐夜竟然也知道,还解释的这么细致,这就让秦时生出一种“他也是个专业人士”这样的猜疑。 沐夜还没发现秦时在怀疑他,自顾自的解释说:“它们行动的时候,队伍是有特定的排序的。身体最强壮的一部分打前锋,中间部分是幼崽,走在最后面的是它们的王,以及族群中那些开启灵智,修行上有所成就,甚至能够幻化人形的大妖。” 秦时的心沉了沉。他知道在蛊雕的族群里,老弱病残是会被驱逐的,能参与战斗的都是青壮年。但打败了这些青壮年似乎也没用,因为留在最后出场的是蛊雕班级里最强的一撮人——已经由妖兽过度到了妖的尖子生。 妖族作为与人类迥异的神奇生命体,它们在修炼的过程中会掌握一些神奇的天赋技能。化人大约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除此之外,它们往往会掌握一些在普通人看来完全就是法术级别的技能,比如扭转重力的影响、意识读取等等。 没有合适的武器,没有同伴的协助,正面对上雕王这样的大妖,秦时心里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秦时抹了一把脸,心里油然生出了一种悲壮的情绪:妈的,拼了! 沐夜大约是觉得秦时有些走神,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压低了声音说:“这些打头阵的基本上是还没有修成妖的妖兽。它们也只是身体强壮一些、灵活一些,相互配合都不一定会,不难对付。至于那些成了妖的,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时看了看他,他忽然发现这小子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谈吐也有些大大咧咧,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非常谨慎的人。他跟自己科普了这么多有关妖怪的知识,至始至终却连妖怪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秦时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沐夜微微一笑,眼神里竟然透出了几分颇为自得的傲气,“妖怪的巢穴不会建在有人的地方。这些妖怪子时离巢,哪怕它们都会飞,赶到石雀城也是需要时间的。” 秦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不过不仅仅是蛊雕,几乎所有开了灵智的妖兽都会选择远离人群的地方作为栖息地。 “到达石雀城的时间要在丑时以后。”沐夜微微一笑,“但是他们卯时之前必然会离开,所以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拖到卯时。” 秦时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蛊雕半夜十二点左右出发,大约两点左右到达石雀城,凌晨五点之前会离开……他们需要坚持三个小时左右。 “等等,”秦时一个激灵,抬手按住了沐夜的手臂,“卯时之前离开……什么意思?” 从身份上算,他也是在第六组受过训练的缉妖师,有关妖族的历史课也上过不知多少,怎么从来不知道蛊雕有天亮之前就回家的习惯?! 沐夜嘿嘿两声,“它们的王连着两次中了镇妖司的埋伏,恰好都是在卯时左右。” 秦时,“……” 所以,这算是给妖怪们造成了心理创伤? 沐夜得意了一会儿,表情也冷静下来,“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但眼下这老妖婆刚刚吃了两场大亏,她不敢冒险……这老妖婆多疑得很。” 秦时心想,他还知道蛊雕的王是个老婆子……内行人无疑了。 第15章 打起来了 夜幕降临。 沉闷的鼓声从城墙上方传来,守门的卫士再一次检查了木门外上锁的情况,然后随着鼓声集结。 院子里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士兵们点名应唱的声音。 清点人数之后,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了城门。厚重的城门被士兵们推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然后就是城门砰然合拢的声音,它像一记重拳,沉沉地砸在了小院里所有人的心上。 院子里爆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管战前动员有多么成功,当死亡的阴影步步靠近的时候,普通人还是会感觉到恐慌与畏惧。 城门落锁,而在城墙上方,高高挑起的飞檐之下,却亮起了数支火把。 火光朦胧,落在城外的院子里,大约也只够大家看出影影绰绰的轮廓的程度。但长夜里有了亮光,灵魂就仿佛得到了安抚。 秦时听到有人低低的抽噎,心里的怒火简直要掀翻了天灵盖:这些天杀的士兵宁可点着火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是怎么被妖怪吃掉,也不肯给他们留下一支火把! 黑暗中一只大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秦时以为是沐夜,一回头却发现是沐夜的小头领,那个眼神总是冷森森的青年。他愣了一下,试着平复自己心里的怒气。 他听到过沐夜喊他“贺大哥”,便也顺着他们的叫法称呼他,“贺大哥有什么要说?” 小头领收回手,指了指院子的两扇木门,“有火石和火绒,等下我们把这个烧了。” 秦时心里那点儿怒火一下被冲散了,他有些解气的点头,“对!正好给咱们照个亮。” 唯一的问题就是木门不经烧,还是要等关键的时候再点火。 两人对视一眼,秦时立刻明白小头领也是这个意思。恍惚间,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他在跟自己的战友们参加演习的错觉——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那是在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中磨练出来的默契。 这种熟悉的感觉突然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冒了出来。明明是违和的,可这一瞬间,秦时还是眼角发酸,紧绷的心弦都仿佛软了一下。 这个时候,场院里的座位已经重新排过了。 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被安排在了最里侧,在城墙和院墙之间有一个夹角,这里是距离妖怪们出现的方向最远的位置。 在他们的前面是尚有一搏之力的成年人,男女都有,女人的位置稍微靠后一些。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点儿什么:石块、木棍、瓷碗打碎之后特意挑出来的带着尖角的瓷片。 这些人的前面是秦时和那个三人小团体了。 秦时觉得这三个人态度挺好,挺配合。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少,所有出头喊话、忽悠人的工作都让他来做。 在生死之间,大多数人都会感觉心慌意乱,这个时候有人强势地站出来,以头领的姿态发布命令,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听从。 这也是秦时他们出任务,尤其是在疏散百姓的时候经常需要用到的小技巧。他现在也确实在用这样的暗示来确立自己的权威——他是想活的,因此绝对不允许有人在后面给自己拖后腿。这些人不管能不能帮忙,首先的要求就是听话。 秦时的刀已经磨好了,被他随随便便地拎在手里。雪亮的刀刃即使是在暗夜里,也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孩子们帮忙收集起来的碎石头也装在草筐里,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他腿边。 城墙上方也有人在看他们,秦时能感觉到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打量。 秦时在心里骂娘,恨不得自己有什么神通,好从天上降下一道神雷来劈死这些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月亮升了起来。 大漠上的圆月无遮无拦地挂在明澈的夜空之中,月光如水,温柔地倾泻下来。 夜晚将深色的帷幕掀开,露出这世界最奇异的面貌:明明已到深夜,然而月光明丽,将这世界映照得纤毫毕现,也让这寂静的小院在等死的人眼里,焕发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明亮来。 秦时觉得他像是走上了一个神奇的舞台,灯光打下来,照在他的脸上,而观众却潜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打量他。 大约是月色明丽得近乎诡异,让秦时陡然间生出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穿越之前他是第六组的特战队员,主要的工作就是打妖怪。穿越之后,老天搜刮走了他所拥有的福利,只留下了他的本职工作。 他仍然是个打妖怪的——还是一个没有工资福利、自费打妖怪的。 人生真是充满了黑色幽默。 秦时上学的时候也是看过几本穿越小说的,所有那些小说的主角,穿越之后都会经历不一样的人生。 唯有他……真是穿了个寂寞。 “来了!”团子在通感里发出警告。 “来了。”这是小头领贺大哥冷淡又平静的声音。 秦时托了团子的福,从血脉觉醒开始,五感就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在确定了妖兽赶来的方向之后,他迅速打开自己的水壶,将壶里的药液尽量均匀地沿着院墙泼洒了一圈,最后剩下一点儿也都洒在了靠近老人孩子那一侧的院墙上。 药水微涩微甜的气味在空气里慢慢飘散开来。 沐夜好奇地耸了耸鼻子,“什么东西?” 他对秦时调配的这个药水简直好奇到了极点。 秦时却顾不上回答他了。他的五感都被调动了起来,捕捉夜风里传来的最细微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像江南最温柔的细雨在阳春三月的微风里飘落下来。 药水的味道里开始混入一种奇怪的腥气。 秦时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虽然是专职打妖怪的,但老天在上,就这么举着冷兵器正面去应对妖兽们的尖牙利爪,对他来说也是出娘胎头一遭。 大约他的神情僵硬得太明显,旁边的贺大哥侧过头看了他两眼,然后抬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淡淡说了句,“尽力就好。” 秦时回头看他,觉得月光下的小头领看上去也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气势却忽然变了,仿佛月光将他周身的轮廓描了个边,弱化了所有柔软的部分,只将一个带着杀气的锋利的轮廓呈现出来。 初见时秦时在他身上察觉到的仿佛同类一般的感应,也在这一刻变得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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