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管家怎么还没睡,快十二点了。” 陆珩“嗯”了声:“找我有事?” 乔攸将八角盒子递过去: “想把这个还给你,无意间得知价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陆珩眼底黯淡下去。 他望着盒子,许久,轻声回应:“为什么。” “因为太贵重了。”乔攸觉得莫名其妙。 本来也不是情侣关系,就算是,收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合乎情理。 陆珩喉结滑动了下,他转过头,视线看向别处,声音带着沉沉的喑哑: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乔攸却笑眯眯的把盒子塞进陆珩裤兜: “陆管家,如果要说等价代换,我不觉得几块蓝莓慕斯价值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丝毫没觉得任何不妥,认为这是应该的。 “我先回去了,陆管家你也早点睡。” 乔攸离开后,陆珩缓缓坐回书桌前。 他望着面前的八角盒子许久,打开,戒指于台灯下璀错生辉。 合上盒子,身体向后倚去。 …… 翌日。 八点钟,乔攸起床N次,终于在一声不情愿的哼唧中勉强开机成功。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阮清。 “怎么办,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放了傅先生的鸽子,乔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说话间,听到大门口的保姆恭敬喊了声: “傅先生欢迎回……家。” 未见其人,倒是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门口的傅淮宁,头发凌乱,脸上挂着一道一道的脏痕,紧抿着唇,视线在众人中来回穿梭。 昨晚,他为了等待包间彩灯亮起,却不知道他找的那些人办事能力基本为零,且作为文中不重要的路人甲,智商普遍有缺陷,就让他等到了大半夜,因为实在太困,就窝在垃圾堆填区不小心睡着了。 他是被冻醒的,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庞大的垃圾山里面,身边堆满烂水果破纸箱等各种生活垃圾。 旁边一台吊臂车卷起一堆垃圾送进焚化区,距离把他一并铲走,只差那么几公分。 原来是凌晨三点半那会儿,回收垃圾的工人没仔细看,把他和堆填区的垃圾一并用铲车铲进了垃圾车,载着他去了垃圾集中处理区。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结局,傅淮宁宁愿自己才是狗血文中饱受失眠折磨的男主们,就不会让人铲进垃圾车都不知道,弄得一身恶臭,要不是现在天冷,苍蝇都得在他身上产卵。 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乔攸在笑,阮清在内疚。 “抱歉傅先生,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不知道你一直等,怎么弄成这样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听到这话的傅淮宁身体一抖。 阮清昨晚没去?那昨晚戴着口罩平光镜进了包间的那位是…… 思忖着,他对上了乔攸含笑的双眸。 拳头渐渐捏紧,手背浮现道道青筋。 遭到这种侮辱,他就算生气把陆家砸了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没有。 傅淮宁紧握的双拳发着抖,眼眶一点点变红,在眼底积郁了薄薄一层水光。 他瘪着嘴,死死瞪着乔攸。 接着,众目睽睽下,身上散发出酸臭味的大明星,嘴巴里漏了一丝委屈的抽噎。 旁边的保姆都看呆了。 怎么还……哭了。 阮清见势,赶紧溜了。 身高接近一米九、二十五岁的傅淮宁,上一次在众人面前哭泣还是演唱会大获成功,流下的感动的泪水。 但今天,全是委屈。 像个八岁小孩一样,捂着嘴巴,视线还紧紧盯着乔攸,哭得梨花带雨。 乔攸挠了挠眉尾。 是有点过了哈。他知道原文里的炮灰配角智商都不高,但也不会料到竟然有人笨到在垃圾堆填区埋伏一晚,还让铲车带去了城市垃圾集中处理区…… 吴妈捂着鼻子道: “傅先生别哭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觉。” 傅淮宁抽抽噎噎的,紧盯着乔攸不放。 吴妈何许人也,一合计就猜到这小笨蛋定是让乔攸耍了。 她赶紧把乔攸拽过来,对着这位贵客讨好笑道: “让小乔伺候您洗澡,他打扫卫生间的手艺特别好,肯定给您洗得干干净净。” 傅淮宁止住哭声,红着一颗鼻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吴妈。 吴妈自打一个嘴巴子: “我是说,小乔办事认真,肯定能给您洗得像刚出厂一样崭新干净。” 傅淮宁瞪着乔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良久,委屈地“哼”了一声。 浴室里。 水滴落在浴缸表面的泡沫里,砸出一只小洞。 傅淮宁双手环着膝盖缩在浴缸一角,警惕地望着乔攸在他身边忙前忙后。 眼神是强硬的,性格是软弱的,从他开了第一声哭腔,半小时过去了还在那抽泣,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 乔攸清了清嗓子: “傅先生您别哭了,我给您道歉还不成。” 傅淮宁瞪他,却让人看出一丝娇俏意味: “道歉?恐怕你现在心里想的是怎么在浴缸里再摆我一道吧。” 乔攸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还谁说话都不信呢。” 傅淮宁瞥了他一眼,嘟哝了一句英文,乔攸没听清,就见他身体缩得更小,在偌大浴缸里不占一点地方。 泡了半天,已经PTSD的傅淮宁闻了闻胳膊,怎么都觉得有股垃圾堆的恶臭。 把整个过程再回忆一遍,禁不住心酸上涌,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乔攸叹了口气,没想过堂堂一小boss竟然是这种哭包性格,差不多得了,还没完了。 他环伺一圈,看到了马桶旁悬挂的马桶刷子。 拿过来,对着傅淮宁的后背轻轻刷了一下。 他“嗷”一声跳起来,溅起漫天水花。 傅淮宁立马捂着下半身坐回去,后背火辣辣的疼。 “我就知道!你又要欺负我!”眼泪流得更凶了,跟开了闸的水库一样。 “您不是嫌自己身上有味么,这个刷得干净。”乔攸尚且还算耐心的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 傅淮宁夺过刷子扔一边,躲在泡沫里埋着下半边脸,气鼓鼓。 乔攸重重叹了口气。 这种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大惊小怪的。 他从洗手台下面翻出块新的搓澡巾,套手上: “好啦,我轻点还不行。” 乔攸只干过刷马桶的营生,刷人还是头一次。 但自觉两者处理方式应该差不多,于是卯足了劲儿,在傅淮宁身上哼哧哼哧乱擦一气,擦的傅淮宁整个人都变成了淡淡粉色。 傅淮宁犹如水中一叶扁舟,被粗鲁的力道摆弄着左摇右晃。 贝齿紧咬的下唇,浮现出苍白的不甘和屈辱。 为了照顾到傅淮宁另一边胳膊,乔攸只能坐在浴缸边缘,探过身子伸长手。 傅淮宁只觉面前飘过一阵暖意,回头望过去,对上乔攸松散的领口,墨绿色的珍珠垂坠在眼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傅淮宁收回目光。 乔攸给他擦了半天,在他后背上大力一拍: “得了,屁股用给你擦么?” 傅淮宁红了脸,下意识摸上自己火辣辣的后背: “出去。” 乔攸也不跟他拉扯,拎起水桶转身走人。 出门,正好碰上路过的陆珩。 陆珩见他挽着袖子,浑身湿淋淋的,透过尚未关闭的房门看过去,看见了缩在浴缸里弱小无助可怜又浑身通红的傅淮宁。 对着乔攸,陆珩第一次深深敛了眉头。 “你,帮他擦身体?” “嗯……傅先生不小心掉进垃圾堆了。”乔攸不敢坦承自己手段肮脏,只能言简意赅,维持自己在陆珩心中的纯洁形象。 陆珩紧抿着唇,眼底一片黑沉。 他转过头:“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掉进垃圾堆。” “世界很大,所以,也有这种可能嘛……” 陆珩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视线垂落在地板某处。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再主动开口。 直到楼下吴妈喊了乔攸一声,乔攸应声提上水桶,刚一转身。 却好像听到了似有若无的一声: “我有点生气。” 乔攸愣了下,回过头确认声音来源地。 他都准备走了,陆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凝望着他。 破碎的眼底无声地相望。 “天呢。”乔攸赶紧放下水桶跑到陆珩身边,仔细打量他的表情,抬手揉揉他的脸颊,“为什么生气,我做错什么了?” 陆珩翕了眼。果然,乔攸在他的事情上一向迟钝。 “你都,没给我擦过身子。”淡淡的语气和平时无异。 乔攸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葡萄酒,也没尝到。” “戒指,退还回来。” “还说,喜欢浓颜。” 陆珩的语气平和,语速很慢,每件事都用非常简短的几个字说明。 乔攸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看向别处,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在他的印象里,陆珩一向从容坦然,更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斤斤计较,但今天听着他用淡然却委屈的语气一一诉说他的罪状,心脏的节奏,突兀乱了一拍。 “没事,当我胡言乱语吧。”陆珩摆出浅浅微笑,“别放心上。” 他转身要走的瞬间,一只湿漉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被乔攸拽进了卧室,只留下孤零零的水桶在原地。 虽然这是个严肃的话题,但乔攸嘴角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他把陆珩按在床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笑盈盈道: “陆管家不生气好不好,我向你道歉。” 说完,他松开手,提着裙摆鞠了标准的宫廷屈膝礼:“对不起~” 随后,他认真解释: “给傅先生搓澡,是因为打工人必须要听从上级安排。” “关于葡萄酒,因为它很难喝,发酵不足日,对身体不好;戒指还回去是因为实在太贵重,我不希望哪一天我们会因为钱的问题心生嫌隙;至于浓颜的说法。” 乔攸眉眼弯弯,如腊月时天上的新月: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回答时,难道不是看着陆管家你的脸得出的答案么。” 陆珩缓缓抬眼,虹膜中深色的瞳孔,映照出乔攸巧笑倩兮的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又真诚。 乔攸开心是因为,他听得出陆珩因为这个傅淮宁吃醋了。 但他无法想象,这种条件的陆管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变得这么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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