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颔首:“栗娘娘还好吗?” 栗墨兰转回了头:“好。” 声音中带着少许哽咽。 李庭霄瞥了眼地上堆着的脏碗,碗底的最后一点汤汁也被刮走了,干干净净的,便知道她并不好。 而且,在她刚刚转过来时,他看到她凌乱的发丝下面,似乎有一道没被掩盖住的淤青。 他蹲到她身旁,果然看到她从右边额角到颧骨残留着没褪去的青黑色。 “谁打的?” 栗墨兰勾了勾唇,问:“煜王殿下,肖天耀死了吗?” 李庭霄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果然猜得没错,是她跟肖天耀私通的事被湘帝知道了。 他皱眉扳过她的下颌,仔细看那伤:“才进来几天就有人敢欺负你?” 栗墨兰盯着他,笑了笑。 李庭霄又问:“皇后来过吗?” “没有。”栗墨兰有些慌乱地挣脱他的手,又问,“肖天耀还活着吗?” “活着,在天牢。”李庭霄叹了口气,“世子和云公子都要急疯了,你就只顾肖天耀?” 栗墨兰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两个弟弟,讷讷地:“我是不是连累西江了……” 她后知后觉地看着他的眼睛,才想到:“煜王?你为何?你……” “他们托本王进来看你。” 她的目光变得和往常一样灵动,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李庭霄欣赏她,又觉得这样的女子,为感情做傻事实在可惜,但想想,自己和白知饮又何尝不是? 他提醒:“栗娘娘,此事并非没有挽回余地。” 栗墨兰淡淡问道:“如何挽回?” “你咬定肖天耀强迫你,将一切推到他身上……” “不行!”她红着眼,像头母兽。 李庭霄早想到了,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他笑着起身:“不行就算了,好好活着,本王想办法救你出去。” 栗墨兰叫住他:“心儿好吗?” “好。”李庭霄有些怜悯地说,“放心吧,毕竟是皇子,他们不敢亏待他!” 栗墨兰望着他矫健登墙的身影,释然一笑。 - 煜王府里,栗星野和云听尘一直在焦急等待,见到李庭霄回府,他们赶忙迎上前。 “殿下,如何?” “里面说。” 李庭霄径直往里走,顺道拉起白知饮的手,握得紧紧的。 白知饮感觉他的手出奇的凉,心下感觉不太妙,便反握住他的。 栗星野急不可耐:“殿下,我姐姐怎么样?” 李庭霄接过白知饮递来的热茶,盯着兀自晃动的水波,思忖片刻,又把茶杯放下了:“得抓紧把栗娘娘弄出宫。” 栗星野疑惑地看了眼云听尘,云听尘却是听懂了,霍地起身:“表姐怎么了?” 李庭霄抬眸看他,半晌才说:“世子速回西江去知会西江王一声,让他早做准备。” 三人同时一惊。 煜王这是怂恿西江起兵造反? 虽然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栗星野叫到:“不行,我姐还在冷宫,若是父王起兵,湘帝第一个就会杀了她!” “让西江王暂时待命而已,等本王先想法救下栗娘娘,其他再议。”李庭霄说,“如今栗娘娘出了这档事,湘国跟西江的关系已名存实亡,世子不赶紧回去叫西江王提防,难道非等到别人先打上门?” 栗星野一怔,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听尘拉了拉袖子。 “天都城这边就全仰仗殿下了!”云听尘站起来弯了弯身,“殿下,世子这就回去,让我姑父早做决断,但有一事……” “何事?” “心儿,殿下救我表姐时,能不能也带上心儿一起?” 李庭霄思量片刻:“心儿在皇后那,本王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基本就是“没戏”的客套说法。 云听尘和栗星野对视一眼,难掩失望地匆匆告辞。 他们走后,李庭霄长出一口气,白知饮见他眉头罕见地锁着,便上手轻轻帮他抚平。 “我能帮上殿下什么?” “没什么。”李庭霄抬眼看他,微微一叹,“太快了,本想按部就班将朝中奸党一个个剪除,再将徐徐图之,真没想到,一个栗墨兰将计划全打乱了。” “一锅端,不是省事了?”白知饮不解,“我不太明白,殿下为何要主动提出救栗墨兰。” 李庭霄掐了一把他丰润起来的下巴:“其实皇帝未必会杀栗墨兰,也未必敢动西江,甚至,为了颜面,栗墨兰偷人的事会成为永久的秘密,而栗墨兰被关冷宫,西江王理亏之下很可能按兵不动,时间久了会愈发束手束脚,并因此失了野心,彻底成为湘帝的西江王。” 白知饮扬眉:“殿下在搅混水?” 李庭霄挑起一边唇角:“没错,但既然迈出这一步,就一定要把栗墨兰平安带给西江,否则,西江王的怨恨就会全转移到我身上。” 白知饮点点头,觉得这下真是有点麻烦了。
第095章 湘帝接连半个月没上朝, 众臣议论着退出大殿。 “陛下这回是伤了元气吧,也不知到底怎么了?” “听说是病了?” “不会吧,我们户部前天递的折子很快就批了, 应当无大碍?” “是不是不想见人?听说……” 众说纷纭的议论声中, 黄淼不动声色凑近煜王,跟他并肩跨出大殿。 “殿下,这几日见过陛下吗?” “没有。” 黄淼脸色凝重:“老臣昨日进宫求见来着,被拦在外面了,连公公说陛下身体欠安, 谁也不想见, 这有些奇怪吧?” 听他这样说, 李庭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没什么, 可昨天听说肖天耀被赦了, 不得不怀疑, 是太后在其中使了什么手段。 他颔首:“的确奇怪, 花太医怎么说?” “怪就怪在, 花太医说,陛下的病不是他治的,也不是太医院的任何一个人给治的,说是陛下特意从外面请的名医, 简直岂有此理!” “哦, 不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也正常。” 黄淼被他的无动于衷堵得心口发闷, 问:“殿下是皇亲, 陛下不会不见,不如殿下去探望一下, 好让诸位同僚安心?” 李庭霄看了他一眼,点头:“也好。” 他也确实有点想知道后宫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顺便,时候也差不多,该去探望一下栗墨兰那个傻姑娘了。 肖天耀被放出天牢,皇帝勒令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右相肖韬素罚俸一年,这事就这么结了,最惨的就数栗墨兰和她兰月殿的宫女太监们。 李庭霄没直接去后宫,而是先回了趟府,让邵莱装上满满一食盒点心。 白知饮在一旁探着头凑热闹,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甜而不腻的凤梨酥,却仍堵不住嘴:“殿下,探望陛下,送点心?” 大中午的捞不着饭吃,李庭霄自己也抓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不行?” “御厨平常也不少做点心吧?”言外之意,送点心进宫是不是太寒酸了。 邵莱笑着解惑:“阿饮,这食盒下面有暗格。” 白知饮懂了:“殿下要去探望栗娘娘?” 李庭霄点头:“该去了,也不知道这半个月她怎么样,相信西江那边已有所打算,有些事她该早做准备!” - 皇帝寝宫弥漫着淡淡药味,大门紧闭,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幔遮着,看得人闷闷的。 李庭霄提着食盒,站在廊下等连羽入内通传,片刻出来脸色为难地说:“殿下,请回吧,陛下不想见人。” 李庭霄有些意外,皱着眉明知故问:“皇兄怎会如此?到底出什么事了?” 连羽摇摇头:“殿下,别为难奴婢了。” “那个游方郎中可靠吗?皇兄到底得了什么病?这几日可有好转?” “有好转,郎中是位神医,殿下就放心吧!” “本王想见见他!” “这……”连羽笑了笑,“神医平时不在宫里,江湖中人嘛,都不喜束缚,该来时才会来,留下方子就走。” 李庭霄伸手:“方子呢?拿来本王看看!” 连羽欠身:“在太后那。” 李庭霄凝视他片刻,转眼看向黑黢黢的殿内,突然高声道:“皇兄,臣弟来看你了!” 连羽一惊,连忙摆着手阻止:“殿下!可不敢喧哗!” 殿内鸦雀无声,屏风外临时挂起的帘子微微晃荡着。 李庭霄抬步就要往里闯:“皇兄若是心中积郁不妨跟臣弟说说,要是有什么说不得的也跟臣弟说,说完后杀我灭口都行,臣弟担心皇兄再这样下去会憋出毛病来!” “殿下不可!”连羽叫起来。 可他哪拦得住人高马大的李庭霄,被他撞了个趔趄,眼睁睁看他跨进门槛,径直往内殿闯。 突然,屏风后寒光一闪,四条人影冲出。 李庭霄停步,见是四名骁骑卫,腰刀已从刀鞘扥出一半,如一道墙般拦住他的去路。 “煜王殿下请回,陛下不见!” 李庭霄眸光骤缩,后退两步,冷冷望着他们,朝里喊话:“既然皇兄不愿相见,那臣弟去找母后,让她评理!” 里头依旧没有动静。 李庭霄盯着那四名严阵以待的骁骑卫,冷笑了一下,推开迎上来解释的连羽,去了西梓殿。 见到太后崇氏,他倍感委屈:“母后,儿臣好心好意去探望皇兄,可他不见我!” 他从食盒捻出一块乳白色泛着奶香的点心喂到崇氏嘴边:“母后尝尝,儿臣府里新招了潘皋的厨子,这玉露团子特别好吃!” “潘皋的厨子?”崇氏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为了讨枕边人欢心?” 李庭霄得意洋洋,很快又表情一垮:“皇兄到底怎么了?我这点心本来也想给他尝尝呢,特意带了这么一大盒!” 崇氏品着嘴里的余香,叹气:“生病了,心情不好,本宫想见他一面都难!” 李庭霄看了眼门外,小声问:“皇兄那边出什么事了?听说栗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崇氏看他一眼,扯动唇角:“嗯,她犯了错,你看都把陛下气成什么样了?” 李庭霄装作好奇:“犯什么错了?” 崇氏又捏起一块玉露团子,摇摇头。 “犯错了该罚罚,也不好关入冷宫吧,那地方……”李庭霄咋舌,“皇兄不怕西江王找事吗?” 崇氏冷哼:“想跟我们湘国来硬的?有岭南石渡压制着,他掀不起风浪!” “也是,岭南王开国功臣,坐拥九万兵马,他西江王才几个兵?”他笑道,“而且这次儿臣去西江见过他那儿子,一个有出息的长子早年间战死,世子整天游手好闲,还有个小儿子,简直提不起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空有一身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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