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声音清冷,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温枫良冷笑,把逢霜的话当做耳旁风,他掬了捧溪水,又看着水从他指间流下。 山林之中,茶白色衣衫的人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径直往临江而去。 逢霜不在他身边,他无所顾忌,翻墙进了那宅院,遵循着自己的直觉,不多时便找到那通往零城秘境的入口。 血刚一碰到那无形的入口,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来了啊。” 双脚落到地面,他弯着腰,胃中翻腾欲吐不吐,有人笑吟吟地招呼他。 那人抱了只猫,倚在树干上,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温枫良发现,他出不了声了。 那人转过身往里去,也没见他有多余的动作,那一步踏出,却与温枫良离了十余丈距离。 温枫良惊讶地睁大眼。缩地成寸,他穿书前在小说里见过,是修士们常用的术法,但在这个世界涉及到法则之力,所以即便是被称为修真界第一人的逢霜,也不会轻易使用。 这人……到底是谁? 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跟来的温枫良,那人指尖在空中轻轻点了点,便有水波纹样缓慢荡开,一个看起来黑漆漆的、只供一人进出的洞穴出现在温枫良面前。 “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那人垂着眼皮,分明是陌生的容貌,却莫名让温枫良有几分眼熟,“进去,便不能反悔。” 温枫良没动,没来零城秘境前,他迫不及待想要来,可等他来了,离知道他想知道的真相只差一步,他又害怕了,恐惧了。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洞口,里头一星半点光芒都无,像一只张大嘴的巨兽,在等他自投罗网。 他最终进去了。 洞口在他身后迅速合拢。 那人朝天边投去遥遥一瞥,唇角含着笑,一道天雷倏忽降下,正正劈在他所处的位置。 “仙尊,我今日送你的花儿好看吗?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日日给你摘。” ----
第61章 白衣胜雪的仙尊想起自己殿中还带着晨露的花,他不是很喜欢花,也觉得这件事没意义,在他看来,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把心思用在修行上。 他微微转过脸,目光落在那张期待又兴奋的脸上,犹豫几息,极轻极轻地嗯了声。 随后,他又道:“花,很好看。” 跟在他身边的人就笑,笑的比得了糖的小孩子还开心,“仙尊喜欢就好,我特意挑了开的好的几支。” “以后不必如此。” 逢霜话音刚落,温枫良的笑容就黯淡下去,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可是我想给你送花。” 尽管仙尊说了,明昭殿每日还是有新鲜的花,逢霜询问时,温枫良便露出一副很伤心很沮丧的表情,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像犯了错被长辈逮到的孩子,可怜兮兮的。 温枫良说:“那些花那么好看,就应该送给你。” 仙尊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他,温枫良仗着仙尊对他的那点偏爱,送花送的勤,往青羽宫跑的也勤。 大多数时候都打着修行有疑的名头——搞的逢霜才是他正儿八经拜的师尊一样——虽然他到了青羽宫修炼次数并不多。 他那点心思简直明晃晃写在脸上,每次看逢霜的眼睛就跟有星星一般,逢霜跟他说几句话他就乐的不可开支。 有师兄弟看出他对逢霜的爱慕,劝他让他别白费功夫,他置之不理,依旧乐呵呵往青羽宫跑。 跑了两年,竟也在青羽宫跑出属于他的房间。 他更加得意,下山历练时碰到店家新出的糕点,要带一份回去给逢霜尝尝;一朵很漂亮的花,要摘下来给仙尊看看;遇到的趣事要说给逢霜听;就连一朵兔子样的白云,一只羽毛纯白,叫声好听的鸟也要给逢霜分享。 他住在青羽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仙尊总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任由他搞了块菜地,种了菜,又学着做饭,把厨房炸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有做菜的天赋,做的菜不是咸了淡了便是焦了糊了,偏偏每样逢霜都能尝一口,面无表情称赞一句有进步。 意识到逢霜在纵容他,他愈发肆无忌惮,委婉提出想和逢霜成亲。 那夜仙尊看了他良久,他略有心虚不敢看逢霜眼睛,因而不知仙尊眼中情绪复杂无比。 逢霜说:“不可。” 他咬了咬嘴唇,问逢霜为什么,仙尊不答,拂袖离去,他坐在桌边,望着那一身白衣渐渐被黑夜吞没,神色冷了下来。 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能和逢霜成亲,能和逢霜双修。 温枫良提过成亲后,仙尊似有点躲着他的意味,他去明昭殿找仙尊时,十次有八次仙尊在闭关。 依他看,闭关是假,躲他是真。 他设计让自己中了药,跌跌撞撞去找逢霜,仙尊清心寡欲,哪了解这些东西,何况咬他的是合欢宗的妖修。 这方法卑劣但有用,明明逢霜都让他亲了,可却死活不同意下一步,他看出逢霜又让他找其他人的想法,摆出一副我宁愿死也不愿找他人的态度。 那毒很烈,逢霜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以这种方式死去,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他又用别的借口,哄骗仙尊做了下面那个——逢霜死了很多年后,他困于旧事,夜夜梦到前尘,才偶然知晓,仙尊对那事并非一无所知,追根究底,无非是逢霜怕他痛。 有了肌肤之亲,温枫良提起成亲就更频繁,某一夜他抱着逢霜,照常呢喃说他想要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仙尊摸了摸他头发,他昏昏欲睡之际,听到仙尊哑声说好。 逢霜同意了,掌教他们纵使有别的意见也得憋着,温枫良暂时回了清岳仙宗的小房子,有师兄弟来恭贺,祝他终于心想事成。 来送礼的人一波接一波,从清晨到傍晚,他笑容满面收下同门的贺礼,入夜了把门一关,面上笑容半分不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爱逢霜。 心动爱恋全是他装出来的,他想要的只有逢霜那身高深修为和那颗琉璃心。 双修,是他提升修为最快最稳妥的方式,而适合他的双修对象,放眼整个修真界,除了逢霜,再无他人。 他们的婚礼办的很热闹,逢霜装扮的同样很用心,洞房花烛时,即便他没对逢霜动心,也被盛装的仙尊惑了心蛊了情,抛开满腹算计,与仙尊同赴一场世间最美好的风花雪月。 仙尊外表看起来冷漠无情,在床上温顺的不得了,温枫良批着喜欢的皮,经常把人折腾到第二日几乎起不了身。 察觉逢霜生气前,他自责检讨,让逢霜罚他,仙尊哪舍得对他动手,最终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下不为例罢了。 在外人看来,他们很是恩爱,他也继续装着他的深情,以便从仙尊那里得到更多更好的丹药功法法器等。 温枫良天资不差,又有仙尊与他双修,短短几年时间,他就从刚入门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弟子,变成不弱于清岳仙宗大师兄的修士。 若再等几年,或许他还能当上青云仙宗的长老。 但是他不想装了。 乖巧听话的正道修士他当够了,他生来就是恶,释放一点点本性,再发个虚假的誓,装一装委屈,就能骗的仙尊相信他,那几个人不是他杀的,是别人妒忌陷害他,他入魔是别人逼的。 他想要把逢霜从云端拽下来,他要逢霜因他声名狼藉,要逢霜离不开他。 于是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被污蔑,被折磨,修为尽废,浑身是血,拼着一条命逃出大牢,也要去赴逢霜的约。 他在正道修士的围攻下,在匆匆赶来的仙尊面前,被逼走投无路般,冲仙尊露出个诀别的笑容,转身跳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如今半点修为都没,跳下去是死路一条,但他知道,逢霜会来救他。 仙尊爱他。 当他看到那身白衣毫不犹豫朝他扑来,忍不住弯起嘴角。他知道他赢了,从今以后,他在逢霜心里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逢霜救回他,为他疗伤,想办法除去他的魔气;逢霜为他辩解,却拿不出确切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正道里有他安排的卧底,那几个人位高权重,死的也惨,稍稍一挑拨,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们就会集体来讨伐他这个恶人。 四面八方的质疑逼迫越来越重,所有人都在施压,让逢霜交出他。 青羽宫失了往日的平静安宁,就连逢霜,也失去了诸多尊敬和敬仰。 温枫良看在眼里,很满意事情朝他预料的发展,他虚弱地倚在逢霜怀里,以退为进说实在不行,先把他交出去,反正他福大命大,死不了。 仙尊抱紧他的爱人,神情坚定,语气认真:“不可能。” 低下头凝视着温枫良眼睛,逢霜承诺道:“绝对不可能。” 温枫良有一瞬间的怔愣。 后来逢霜揽了他的罪责,弃了仙尊的身份,背着他离开青羽宫,被修真界追杀。 温枫良在途中入了魔。 不。准确来说,是他接受了那身能让他变得更强的魔族血脉。 逢霜无意与那些修士为敌,携温枫良找到一处僻静山谷,布了结界让他养伤。 被逢霜救过的医修昭戚寻来,给他疗伤。 结界外风起云涌,结界内平安无事。 那血脉及其霸道,也难熬的很,温枫良有一次险些没熬过去,假死了一回,昭戚“救活”他后,他敏锐感觉到,仙尊的精神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没功夫深究,每晚缠着逢霜双修,企图用仙尊冰凉如水的灵力化解那股绵绵不绝的灼烧感。 起初有作用,随着他们双修次数增加,他修为提高,那点作用逐渐聊胜于无,逢霜担心他,打算带他去找难得一见的雪山晶莲。 他暗中散布逢霜的身世,本就不平静的修真界更如沸腾的水,那些修士的目标从他转移到了逢霜身上。 ——一颗心能抵数百甚至上千年的苦修,有几个修士不心动? 逢霜修为再高,也架不住车轮战,那身白衣再没洁白如雪过——倒是可以捏个净身咒,可逢霜一丝一毫灵力都不想浪费。 他衣裳染上尘土,染上血渍,他人的血或他的血,新的血痕叠着干涸的血迹,斑斑迹迹。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温枫良时,一如既往的温柔。 逢霜给了温枫良十成十的信任,故而至今为止,他仍认为温枫良这般痛苦是他人所为,他一次次地温枫良说,他会救他。 深夜山洞里,温枫良魔血发作痛不欲生,神志不清想要自尽被逢霜拦下,半昏迷时,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尊跪在地上一声声求他睁睁眼。 温枫良魔血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他们不再奔波,找了个地方安定下来,逢霜白日用自己的灵力替温枫良化解些许痛楚,夜里与温枫良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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