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说的条件让我有些心动,修真界弱肉强食,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谁都不能保证亲朋好友,甚至道侣,会不会突然背叛你。” 温枫良严肃的神情一变:“可惜晚辈想要的,不是无上地位,也不是那些法器心诀。” “那你想要什么?” 温枫良想要个铁匠铺,属于他的铁匠铺。 他看的出来,逢霜对此事势在必得。他无端生出个念头,别说小小一间铁匠铺,就是他说想要杜瑄枢的山头,逢霜也能给他要来。 “晚辈暂时没有想要的。” “那本尊呢?” 温枫良:“?” 温枫良被口水呛住,咳嗽几声,听到逢霜继续说:“你若想要,本尊也可考虑。只要你拔了那花。” “仙尊为何执意要晚辈拔了那花?” 逢霜冷声道:“你答不答应?” “仙尊不说清楚,晚辈便不会冒险。” 温枫良又不是傻的,他修为弱,地位低,连那花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万一拔出了事,他怎么办? 他看着逢霜,坚定道:“请仙尊给个解释。” ----
第5章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逢霜看了温枫良一眼,似乎笃定温枫良终有一日会答应,便不再说话。 温枫良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坐到逢霜对面。 仙尊用饭优雅且安静,温枫良从小家教就是食不言。在空梧派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师兄弟们一起吃,他虽很少开口,但桌上总是热热闹闹的。 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默。 温枫良放下筷子,唤来下人收拾碗碟,他看着挽袖净手的逢霜,心想该走了吧。 两人搁一间屋子待着,逢霜不自在,他也不自在,浑身都写着远离逢霜。 好在逢霜也没留下来过夜的意思,说了句明日回门就离开了。 回门这两字让温枫良怔了怔。 从成亲那日他就在担心受怕,全然把这凡间的嫁娶规矩抛到了脑后。 这时一想,他和逢霜才成亲两天。 两天……才两天,他就在逢霜手上死里逃生了三次。 捂住眼睛,温枫良自嘲一笑。 他一向是乐观的,哪怕知道自己要嫁给逢霜,也在努力说服自己,迟早能和逢霜和离,那时天高海阔,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他真真切切感受到逢霜的疯病有多严重时,他对自己未来就看不清了。 他当真能活着和逢霜和离吗? 大约夜色容易让人脆弱,温枫良躺在床上,望着飘摇的烛火,心里忽然就开始悲戚。 上辈子,他出身普通,成绩普通,毕业后找的工作普通,唯独相貌生的好,桃花眼,高鼻梁,唇厚薄适中。他爱笑,从小到大无意识就惹了很多桃花。 也是这相貌,给他招了祸端。因不愿屈居人下,故而选择玉碎,哪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进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 自己还是个反派炮灰。 前世没活够,这辈子他想好好活,然而命运弄人,又让他和逢霜扯上关系。 夜色深深,屋里寂静,半晌轻悠悠响起一声长叹,像笼在水面的薄烟,眨眼间就消散了。 惆怅归惆怅,温枫良睡的还不错,他久违地梦到了他父母。 翌日睁开眼,阳光已经照到窗户上,映出大块灿烂光斑。 温枫良心情也跟着天气好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人都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悲观。 他掀开被子下床,目光瞥到床尾,愣了一愣。 床尾矮凳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茶白色,料子是上好的金丝蚕,以暗纹的手法织就云纹鹤影,熏着淡雅的香。 是给他的? 温枫良还在沉思中,便听到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夫人,您醒了吗?” “进来吧。” 那人放轻脚步踏进屋内,将手上水盆放到架子上,温枫良问这衣服,那人道:“回仙尊夫人,衣服是宗主派人送来的,说是您今日回门,要穿的漂漂亮亮才好。” 温枫良:“……?” 温枫良换好衣服推开门,候在门口的下人见到他,立刻弯腰行了一礼,领他前往逢霜所在的正殿。 杜瑄枢得知逢霜要陪温枫良回门,一大早就跑来青羽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总结起来就是到空梧派不要冷着脸,要给温枫良面子,不能让空梧派的人觉得他们亏待了温枫良…… 逢霜昨夜梦到那人,心情尚可,有耐心听杜瑄枢叨叨。换做平时,早拎着领子把杜瑄枢丢出去了。 “闭嘴,”逢霜抿了口茶,觉得杜瑄枢这么多年来,修为不见长,话倒是越来越多了。 “本尊明白。” 杜瑄枢踩着逢霜发怒边缘又说了几句,末了道:“您要不把嬴绮也带上。” 根据习俗,逢霜最少都要在空梧派住三天。 逢霜如今病情不稳定,万一突然发病,有嬴绮在还好办一些。 “不必,本尊带了药。” 杜瑄枢一听药,眉头就皱了皱,不待他再次张口,逢霜冷冰冰道:“再说就滚出去。” 温枫良在去逢霜寝殿的路上和杜瑄枢遇上。 “宗主,您怎么来了?” 杜瑄枢哪会说他是被逢霜赶出来的,笑道:“修行有疑,来问一问仙尊。” 温枫良与杜瑄枢客套了几句,擦肩而过时,他没忍住,伸手拈下黏在杜瑄枢发上的茶叶。 杜瑄枢脸色猛地一变,想生气又不敢,最后无奈叹了口气。 到达逢霜寝殿,温枫良一眼就看到地面摔碎的茶盏。 他知道杜瑄枢头上的茶叶是哪来的了。 也是,除了逢霜,也没人敢这么对清岳仙宗的宗主。 “走吧。” 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温枫良放下敲门的手,转身看去。 逢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着了件月白色长袍,绣着和他身上一样的纹样,银冠束发,脸上施了些许粉黛,掩盖过于苍白的脸色。 装扮比他们成亲那日还要用心。 温枫良垂下眼睫,掩去眼中嘲讽。 逢霜恍惚了一下,温枫良今天的装扮,和他梦中那人好像。 温枫良头颅微垂,看不见逢霜神色,只觉得逢霜周围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意消散了许多。 他乖巧地跟在逢霜身边,看到一连串几乎望不到头的回门礼时无甚触动。 在他看来,逢霜陪他回门也好,准备一大堆东西也罢,无非是为了面子上好看。 毕竟逢霜的前三任妻子回门,逢霜都是陪着的。 按理来说,回门礼这种东西,都会收在乾坤袋里,一来是方便,二来是怕有人眼红,惹出事端。 逢霜身为修真界第一人,自然不会担心这些事,温枫良觑了眼逢霜,轻声道:“仙尊可听过一句话,叫怀璧其罪。” 温枫良说的隐晦,逢霜反应了会儿才明白。 空梧派是小门派,温枫良嫁给他已经让一些人注意到了空梧派,他再大张旗鼓带着许多东西去,只怕过不了多久,空梧派就会被人惦记上了。 仙尊默不作声,温枫良以为自己又惹了逢霜生气,刚想补救,就被逢霜接下来的话惊的睁大眼睛。 “随之所言甚是。” 随之是温枫良的字。 这个世界的人不兴取字,大多数都是名字和道号,少部分会拿名字当道号。 比如逢霜。 温枫良惊讶的表情和那人也很像。说来奇怪,逢霜在梦中从未看清那人面貌,却能在脑中想象出那人各种表情。 ——那人把花递给他时,笑的眉眼弯弯,眼里仿佛有星星。 那人经常是笑着的,欢快地唤他仙尊。 逢霜移开目光,把回门礼一件件收回乾坤袋,挥散那些抬箱子的纸人。 “喜欢这个?” 见温枫良目不转睛看着纸人,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逢霜迟疑一瞬,把掌中冰冷的纸人递给温枫良。 “注入灵力即可使用。” 逢霜说这是最普通的纸人,没有攻击力,也不能保护人,只能抬个东西,若温枫良喜欢,他回头做一个新的送给温枫良。 温枫良:“……好,那就有劳仙尊了。” “应当的,你我不必如此见外。” 温枫良抬眸看他,忽地伸手去握他的手,他下意识后退几步。 “抱歉,本尊暂时……” “晚辈晓得,仙尊放心吧。” 温枫良心里莫名不痛快,头一回打断逢霜的话,他凝视着逢霜,道:“晚辈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逢霜并未如温枫良所想的那般发怒,而是挥袖招来一只仙鹤,示意温枫良坐上去,自己踏着云,不紧不慢前往空梧派。 结界挡住了风,温枫良自以为隐蔽地看了逢霜好几眼。 接到逢霜要陪温枫良回门的消息,空梧派一大早就在忙碌,温枫良出嫁前的屋子从里到外被打扫过,一丝灰尘都找不到,也添置了不少物件。 临近中午,空梧派掌门带着一众弟子眼巴巴等在山门。 “来了,来了!” 有弟子眼尖,遥遥看见一坐一立的两人。 掌门理了理衣裳,确保仪容端正,恭恭敬敬对逢霜行了一礼:“晚辈刘褐,见过仙尊,仙尊夫人。” 温枫良咬了咬唇,想去扶刘褐,又想到那下人给他说的规矩,硬生生收回步伐。 “刘掌门不必多礼。” 逢霜发了话,温枫良忙不迭上前,扶起掌门。 他这一世出生不到三个月,父母就去世了,刘褐贪财归贪财,对他却是极好的,他不止一次产生刘褐就是他父亲的错觉。 刘褐陪着逢霜走在最前面,温枫良落后他们半步,二师兄似察觉到他的不开心,轻轻捅了捅他胳膊。 他转过头,见二师兄嘴一张一合,没一点声音发出。 他读懂了二师兄的唇语。 ——仙尊是不是欺负你了? 温枫良摇了摇头,二师兄又说,你别怕,放心大胆地说,二师兄替你主持公道。 他没绷住,笑出了声,逢霜侧过脸,目光在他和二师兄面上转了一圈。 温枫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懊恼自己竟得意忘形,忘了逢霜还在。 “何时用膳?” 刘褐道:“……还有两盏茶时间。” 逢霜点点头,对温枫良说:“别误了用膳时辰,去吧。” 温枫良骤然明白逢霜的意思,道:“仙尊放心。” 逢霜静静地看温枫良和二师兄钻进旁边小道,觉得回到空梧派的温枫良竟有些可爱。 “仙尊,枫良他被我们惯坏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不曾。” 逢霜移开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和刘褐聊天,他话少,基本都是刘褐在说,他看心情应上一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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