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枫良伤的重,逢霜把他放到榻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口想说什么,附身呕了好几口血。 颜色暗红,似凝着什么碎片。 经脉断了一半,魔气在他体内不受控制乱窜,逢霜抿着嘴,用最精纯的灵力给他温养。 少年推门进来,便见到温枫良脸色煞白,一副下一刻就能咽气的样子。 逢霜朝他看来,眼神哀求,他赶在逢霜开口前道:“别哭,我答应你救他。” 逢霜:“……” 他没说话,敛去眸中水意,起身把位置让给少年。 温枫良沉在一片混沌,像放空思绪,泡着温泉,什么都不用想,抬头就是绵绵远山,碧空飘荡着一两朵白云。 他呼吸平稳,四肢舒展,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慢慢沉底。 所有前尘往事一一在他脑海闪过,他慢吞吞地想,如果最初没有遇到他,逢霜也不会受这么多痛苦。 忽地,他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他坐在大帐之中,底下有两人在面红耳赤争辩什么。 这里是…… 温枫良恍惚了一下。 他记起来了,这是他和逢霜的第一世,是逢霜被他强硬派去攻打青狼关之前。 那两个军师在争议,左边那位不同意强攻青狼关,说风险太大。 右边那一位则认为,青狼关要攻,一定要攻。怀柔政策速度太慢,他们大军停驻于此,时间长了耗不起。 见温枫良看他,他继续说,青狼关难攻是难攻,但他们军中有战无不胜的将军。 温枫良道:“本帅亲自领军。” 那军师连连摇头,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温枫良绝不能出事,提议让逢霜前去。 温枫良不为所动,任他们把嘴皮子磨破了都没同意。 笑话,以前是他不知道,才让逢霜丢了孩子,现在他都知道逢霜有孕在身,哪敢再让逢霜去? 连看着逢霜上马训兵他都一阵心惊胆战。 温枫良临走前,叫来那军医,细细叮嘱一番,末了交代军医不可告诉逢霜,才心满意足率兵直奔青狼关。 青狼关一役,温枫良惨胜。 逢霜挑开帐帘进来时,他呲牙咧嘴地在给自己抹药,一双手摁住他肩头,逢霜避开他目光,垂眸仔细给他抹药。 逢霜没问他为何不让自己去,他也没提,两个人都很安静。 待包扎好伤口,温枫良长舒一口气,一个吻很自然地落到逢霜唇边,他趁着逢霜愣神的功夫,飞快扒掉那身碍事的盔甲。 他让逢霜起身,一手环着逢霜的腰,将耳朵轻轻贴在逢霜小腹。 逢霜被温枫良碰到的一刹那就僵了身子,他茫然地低下头,眼中映出温枫良温柔亲吻他肚子,忽感到非常不真实。 这个孩子来的意外。他得知后惴惴不安好几日,想告诉温枫良,又怕惹温枫良厌恶,怕温枫良让他堕了这孩子。 所以他选择瞒着。 在军中想瞒个孩子并不容易,好在孩子还小,盔甲一穿旁人也看不出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温枫良很快就会登基,到时候他辞官还乡,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 但现在,温枫良在亲他小腹。 他不确定温枫良看没看出异样,略有慌乱地想推开温枫良,不小心碰到温枫良伤口,慌慌张张道歉。 “我没事,小伤而已。”温枫良遗憾松开胳膊,牵着逢霜的手,往床榻走去。 逢霜在温枫良帐内留宿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代表温枫良要同他做那种事。 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逢霜说:“我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吧。” 温枫良迟钝地明白逢霜的意思,他故作恼怒,板起脸道:“你自己说,我都多久没碰你了?” 逢霜后退半步,低着头不做声,很坚定地摇头。 又倔又冷淡的模样。 温枫良笑出声,不再逗逢霜,放柔声音,像哄小孩子那样哄他的心上人:“不碰你,我想看看你。” 从他们踏上这条造反之路起,逢霜哪听过温枫良这般温柔地跟他说话,一时晃了神。 他被温枫良摁在榻上,扒了一身衣裳,没了衣物遮挡,那并不明显的小腹就明晃晃出现在温枫良眼前。 温枫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逢霜不敢看温枫良表情,别过头,眼睛闭的紧紧的。 温枫良心中一痛,安抚性吻上逢霜眉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逢霜沉默,他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狠心,连孩子都容不下?” 过了半晌,逢霜哑声说:“你会有你自己的孩子。” 温枫良会有三宫六院,美貌娇俏的女子会争着给温枫良生孩子,温枫良不需要他这个怪物生的孩子。 “而且,”逢霜话起了个头,不肯再说了。 知晓逢霜的心思,温枫良轻声道:“我不要她们的孩子,我只要你的孩子。” 顿了顿,温枫良补充道:“你和我的孩子。” 逢霜闻言睁眼看他,神色复杂,他执起逢霜右手放到他心口,盯着逢霜眼睛,承诺一般道:“我不会纳妃,也不会碰其他人,我只有你。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下一任皇帝。” “你不能待在后宫,那里太小太拘束,不适合你。” 他也舍不得看逢霜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 他的阿霜,是自由的。 温枫良当上皇帝后,第一道旨意便是昭告天下,封逢霜为异姓王,又将一半的权利交于逢霜。 逢霜在离温枫良不远的地方,眼睫低垂,饶是听温枫良说过,此时也惊讶地飞快抬眸看了看温枫良。 温枫良不在乎百官们如何震惊,只眉眼弯弯看着逢霜,无声叫了声阿霜。 他朝逢霜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逢霜心甘情愿走到他身旁。 他们并肩站在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位置,脚下是俯身叩拜的大臣,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晴朗天空。 温枫良心情很好,抱着逢霜笑的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 “你这样……不妥。” 逢霜推了推他,没使劲,却让他抱的更紧:“如何不妥?” “你是觉得,我应当收了你的兵权,给你个闲散王爷才妥当么?” 不等逢霜出声,温枫良斩钉截铁道:“想都别想。” “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你篡位?”温枫良一边亲着逢霜耳垂,一边说:“你要是想当皇帝,还会把我推上皇位?” 温枫良想到什么,笑道:“你若想尝尝当皇帝是何种滋味,不用你动手,你说一声我就退位让给你。到时候你当皇帝,我当皇后。” 逢霜道:“荒唐。” 温枫良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手试探性在逢霜腰上捏了捏,意有所指道:“陛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逢霜伸手去捂他嘴巴,被他抓着手腕,往榻上一倒。 顾及着孩子,温枫良只搂着逢霜睡了一觉。 怕逢霜站着太累,温枫良破格允许逢霜坐着上朝——他给了逢霜太多例外,逢霜能穿明黄朝服,能自由进出皇宫,能不经通传进御书房,能在宫中佩剑策马,能见皇帝不跪,甚至对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后来逢霜肚子大了,衣服遮不住了,他担心束腹会疼着逢霜,对外说逢霜旧伤复发,要静养,免了逢霜早朝,赏赐流水似的往逢霜府邸里送。 平日里见到一朵漂亮的花,一只叫声清脆好听的鸟,温枫良都要乐颠颠地捧给逢霜。 他让工匠紧赶慢赶挖了条密道,从他寝宫直通逢霜卧房,每晚雷打不动去找逢霜,跟逢霜吐槽谁谁谁又上了一堆没用的折子,谁谁谁的亲戚当街打人被告了御状。 温枫良说烦死了,当皇帝怎么这么烦,逢霜便停下研磨的动作,轻柔给他按揉太阳穴。 “阿霜,还是你好。”温枫良喜欢亲逢霜,不带任何占有欲的亲吻,印在温热的皮肤上,像一个个无形的烙印,让逢霜从内到外都布满温枫良的气息。 媳妇孩子都在身边,温枫良过的舒坦极了,就连面对朝野震动的贪污大案,他也能微笑着下达旨意,然后屁颠屁颠去跟逢霜抱怨。 孩子快九个月了,逢霜夜里睡的不安生,温枫良处理完政务,一遍遍给逢霜揉腰按腿。 他半点不嫌累,不嫌麻烦。 逢霜生产那天天色很暗,一场骤雨即将来临,温枫良抛开所有事情,焦急等在外间。 里头不时传来逢霜痛到极致的闷哼,温枫良脚步一顿,脑海中突然响起谁的声音。 —— “温枫良,我不妨告诉你,他生安安时疼了整整三天,他疼到意识模糊的时候,攥着我的手,一声声叫你的名字。” 他? 他是谁? 安安是谁? 说话这人又是谁? 温枫良皱了皱眉,捂住隐隐作痛的头,他没想太久,注意力被一声惊呼拉回。 逢霜难产。 温枫良头脑顿时空白,顾不得一叠声的“陛下您不能进去”跑进里间,逢霜脸色苍白,浑身湿透了,似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阿霜。”他攥住逢霜的手,又冷又腻,让他也冷起来。 他嗓音颤抖,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抓着,喘不上来气:“阿霜,你别睡,你看看我。” 那一刻他想,要是没有这孩子,他的阿霜也不用受这种苦。 宫人送来吊命的汤药,温枫良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嘴对嘴喂给逢霜。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微颤了颤,逢霜睁开眼,身下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眼前似蒙了层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下意识随着不知名的声音用力。 他跌回榻上,耳中依稀听到是个小公主。 温枫良握着他的手,哽咽着叫他阿霜。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道:“随之,回去。” ----
第106章 那日逢霜力竭昏迷,把温枫良吓了个半死,尽管太医说逢霜不日就会醒,温枫良仍不放心,奏折都要带到逢霜卧房去批。 逢霜在第三天醒来。 温枫良刚下早朝,那群大臣又在让他纳妃,你一言我一语闹的他烦不胜烦,得知逢霜苏醒后,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急急忙忙往逢霜住处赶。 “阿霜。” 望着半靠着床头的人,温枫良脚下顿住,莫名生了惧意。 逢霜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一眼温枫良。温枫良来的太急,不曾换衣裳,是逢霜久远记忆中的样子,又不太像。 这具躯体的过往他还没完全回忆完,但见着眼前情景,他也不用再回想了。 “过来。” 他声音有些哑,温枫良听出来了,到桌边倒了水递给他,没等他开口,又高声叫太医。 太医把了脉,开了药方,叮嘱几声退下,温枫良忽视心底隐隐约约的恐惧,放柔嗓音道:“你要看看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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