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无绝期3 林尚书府。 “大公子。” 上茶的婢女毕恭毕敬地向林寒正行了一礼。 林寒正对她颔首微笑,却不料卧病在床的林天赐林尚书突然暴跳如雷:“住嘴!本官怎么说的?在家里遇到林道君,要称呼为天秤道人,或者天衍道君,不许叫他俗名俗姓!” 婢女惊恐地跪地,频频磕头求饶:“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老爷饶命!” “拖下去!” “喏。”管家亲力亲为,捂着婢女的嘴巴,将人拖了下去。 “并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吧。”林寒正脸上的笑容微微回落。 林天赐笑容可掬道:“既然道长这么说了,托您的福,饶她一命。” 林寒正垂眸,摇晃茶杯:“就让她继续奉茶吧,这个茶温我很喜欢。” 林天赐立刻叫下人去办:“喊上来。” 林天赐亲密地朝林寒正倾了倾身子:“幸好有你在啊,自从皇帝断了爹的职位,那些曾经的狐朋狗友都看不起我,就连这些下人伺候也不尽心。” 林寒正疏离地对他笑笑,若不是林天赐日复一日给他写信,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林天赐见他笑了,更加认真地哭诉起来:“我堂堂一介尚书,历经四朝的老臣,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可不可怜!无不无辜!” 林寒正闭上了眼睛,耳边全是父亲怨恨的喋喋不休:“我真是命苦啊,皇帝新上位就猜忌我,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我可是救他于水火当中,我是第一个给他开城门的啊,没有我,他能那么顺利接管吗?” 林寒正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在林府最开始的日子。 自己是婢女之子,生母是林天赐正妻的婢女,大婚之日,林天赐摸错了房间,冷落了正妻,反而宠幸了婢女。 林寒正一出生,生母就不幸病逝。按理说,林府不缺林寒正一口吃的,可偏偏林天赐把当日所有过错都推到林寒正生母身上,导致阖府上下对母子两人侧目而视,夫人也格外针对他。 这样的处境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活下去都是一种挑战。在他稍懂人事之后,溜出林府,去大理寺敲响了鸣怨鼓。 然而,却被罚了十大板,扔到街上去。 这个时候,是他第一次遇到了师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人间清明的样子,感受到了作为“人”该有的样子…… 为了再见到她,林寒正收拾了行囊,独自跋涉几百里,爬上了稷山九千阶,终于,成为了林天衍。 他林寒正,是婢女之子,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 而他林天衍,是道门仙君,是生父都要阿谀奉承的神仙。 “吾儿,要替爹报仇啊。” 林寒正醒过神,带上和煦的笑容,每一次他处理修真要政,那些老油条想要得寸进尺时,他就会摆出这样的笑容,生疏,礼貌,客套。 可眼前这个最懂人情的大宦官却仿佛眼瞎了一样,拉着林寒正的手,泪眼朦胧:“吾儿啊,他们都不看好你,只有爹知道,你最争气。” “师尊说。”林寒正轻声道,“想要飞升修仙的人,一定要斩断七情六欲和凡间俗事缘分。” 林天赐赶紧撒开手:“天秤道长,天秤道长,莫见怪。” 他不见得是为儿子打算,比起儿子的前途,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人脉”,人间有人间的人脉,天上也得有个靠山才行啊。 “求你最后一件事,替爹……不不不,替老夫去宫里,向陛下讨要一粒丹药就好。”林天赐搓着手掌,小心道: “天衍啊,你师尊也仙逝了不是吗?爹,也算是你最后一个长辈了。” “好。”林寒正顿了片刻,点头了,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人间了。” 之后你我,恩断义绝。 - 皇宫。 宫道寂寥,人声悄然,就连宫人的身影都看不见。 林寒正如入无人之境,在一个宫女的引导下来到了大殿。 此处大殿并非皇帝接见大臣朝拜的未央宫,而是先太子东宫内一处仙灵殿,本来就用以祭祀天地祖宗。 巍峨的巨门紧闭,窗户封死,药香浓郁地裹挟着每一寸空气。 “徵之。我替林天赐向你求药。” 林寒正进了宫,仰起头,见到了身为皇帝的白玦。 “药?什么药?”白玦坐在皇位上,眸光在黑暗中寒气粼粼,他托着下巴微微笑。 林寒正深吸一口气:“徵之,虽然我知道林尚书不太支持你,但徵之,我会劝他的,到时候让他乞骸骨,我安排他到其他地方居住,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白玦审视地扫量他:“然后呢?” 林寒正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再只是他们稷山的小弟子,更是大梁皇帝,想要劝动他,除了这些话术,最重要的是利益相关。 林寒正:“他手中相关官员名单,我会列一份花名册给你,还有林府的资产,一律奉上。” “很好。”白玦笑着鼓掌,“很大的决心。” 林寒正:“这样的决定你觉得呢?” “让人心动,但是很可惜。”白玦摊开手,手心里一枚红色的圆形丹药,“朕手里只有一颗。” 林寒正蹙眉,判断着白玦的意图。 白玦勾勾唇:“天秤道长,全天下都说你天秤道长最是公正,你说,这一颗丹药是留着救万万人,还是送给你就你那个酒馕亲爹?” 他一步一步从皇位上走下来,走到光线下,走到林寒正面前,越过他,跨过门槛,站在门前,灿烂的阳光笼罩着他。 白玦偏过头,看着林寒正:“既然你知道他的资产何其雄厚,自然也知道他是如何搜刮民财,如何贪赃枉法,如何枉顾同僚性命了。” 因为阳光太刺眼,反而让白玦的神情更模糊了:“对你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君神仙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吧,毕竟你们感受不到那么多人的苦难。” “这样一个废物,哦不,这样一个畜生,还有必要救吗?” 林寒正:“我自有分寸。徵之,若是你答应了,只管给我。” “好!我给你,拿不拿得到,只管看你本事。” 白玦猝不及防将丹药抛出,林寒正预备着他出其不意,即刻运功追上去。 “汪!” 一道黑影在空中划出弧线,黑色大嘴张得大大的,一口“咔吧”咬住,“咕咚”一下,丹药进了黑狗肚子里。 “哈哈哈!”白玦拍手叫好,“这叫什么,时也命也,老天也不让你林寒正顺心如意。” 林寒正神色凌厉,脚上运功的动作未停,既然拿不到丹药,那拿下来人也可以! 他不信,这救命的丹药只有一颗! 林寒正直冲白玦门面而来,“啪”的一下,掌风截停在白玦面前。 有人接住了他的手腕。 小黑愉快地甩了甩尾巴,打成螺旋状,然后屁颠屁颠跑开了。 林寒正神色不虞地抬头,正好对上云无渡紧绷的脸:“师兄……” 林寒正收手,后退了两步:“天雩,你仍和他在一块?” 云无渡摇头,露出几分羞愧之情:“我只是前来找师兄的。” 只不过一直潜在身后,不曾打断两人说话罢了。 白玦微妙地挑了挑眉,脸上带笑,但眼神有些骇人地盯着云无渡,牙齿轻微地摩擦着。 林寒正顺势带回手臂:“也罢。若是有事,我们回稷山了再讲。” 云无渡:“是。” 云无渡便朝林寒正走过去,白玦突然往前一步,抓着云无渡的肩膀往后一扔。 林寒正往前一步:“白玦!” “林寒正,你再过来,我就……” 白玦突然看向云无渡,云无渡对他挑了一下眉:怎么,你想怎么? 下一秒,白玦身形一动,云无渡反应神速,往后猛地一撤,但白玦速度比他更快,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云无渡的脊背撞在柱子上,旁边的茶花盆栽被他俩撞倒,跌下台阶,发出清脆的“啪”,碎了一地。 林寒正急切道:“天渡!” 白玦盯着云无渡的下巴,似乎在找合适的下手位子,嘴上恐吓林寒正:“师兄,别轻举妄动,不然我就要……” 他的手掌慢慢收紧,手背青筋凸起,云无渡感觉自己的气管收到了压迫,他微微蹙眉,张嘴辅助呼吸。 啊,早知道在客栈,就先下手为强了。 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掐了。 林寒正绷着脸:“白玦!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白玦嘲讽地笑了一下。 他手掌猛地往上一撑,虎口压在云无渡下巴上,两人靠得距离很近,近到彼此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让我们看看朕要怎么对付朕的小师侄——” 他的尾音消失了,含糊在唇齿之间。 云无渡的眼睛瞪大了。 白玦的鼻尖戳在云无渡脸颊上,滚烫浑浊的鼻息模糊在彼此的唇舌中。 云无渡往后仰去,白玦抬手扣住他的脖子,强迫他迎上来。热潮猛地扑到他脸上,连同脖子和耳朵都变得滚烫起来。 就像一团柔软的丝绸包裹着蓬松的棉花,咬一口,发现其实是一块甜滋滋热腾腾的糕点,入口即化。 云无渡垂下眼眸,甚至都能看到白玦颤抖的眼睫毛,看起来很乖,乖乖闭着眼睛。 白玦虎口向上撑了一下,云无渡吃痛“唔”了一声。 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了,白玦的眼睛撞倒他脸上,两人的眼睛挤压在一起,云无渡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地偏头看向旁边。 一把四方锏破空飞来,白玦后撤了一步,把云无渡拽在怀里,那把四方锏直接擦着云无渡的后脑勺,刺入木柱内。 四只脚交错,云无渡差点没站稳,白玦只能松开对他下巴的桎梏,轻轻扶着他的腰。 稍稍分开之后,白玦顿了一下,又凑过来,亲亲抿了一口。 他得意地勾唇看着云无渡:“痛不欲生了吧!” 云无渡面无表情。 他刚才一定是才吃了糕点。 亲……亲起来甜甜的。 云无渡抿了抿唇,一言难尽地看着白玦的嘴唇:“……流鼻血了。” 白玦猛地捂鼻:“!” 林寒正脸色铁青:“白徵之!” 他胸口急促起伏着,似乎白玦亲的人不是云无渡,而是他:“天渡,快过来。” 云无渡无声叹了口气,正要抬脚走过去。 手腕一紧,被白玦扯了回来。 他粗暴地抹了一把鼻血:“呵,你要杀了我吗?你敢杀我吗?庇符都不舍得杀我。” “不过你要杀我也正常,杀了我,给你的师尊母亲报仇吧。” ---- 白玦(握拳):很好!就是这样!
假装不经意地靠近!然后亲一口!再假装不经意地开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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