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谢长老叫了他一声。 温系舟的脚步微顿,他还记得谢潭的声音,那个在雨夜搭了一把手的青年,次日还帮他系了眼上的带子。 “好巧。”温系舟微微笑起来。 “不巧,我在等你。”谢长老在温系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滞愣中接过了他怀里的琴,另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走吧。” “谢公子……” “不回家吗。” “回的。” “那边走罢。” “……好。” 温系舟也不知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他的手腕被人隔着衣袖握住,只堪堪用手圈住了,似乎那只手比他的要小上许多。 身前引导他的人并不多话,只有障碍时会提醒一句,让他小心些。 温系舟忍不住偏头朝他“看去”,只他眼前仅有朦胧的一个轮廓,再看不清其他。 临街的窗正开着,雅间的男人看到了不久前惊鸿一瞥的帷帽男子,正亲密地牵着另一人的手。 …… 孤光剑,是杀人的剑。 虽然它看上去精致,还比一般的剑都小上那么一分。 它的冶炼者,正是铸剑大师烛九师。 烛九师原不是黎国之人,似乎是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背井离乡来到了黎国,不过凭借着他铸剑大师的名声,他也能过得很好就是了。 只烛九师的剑,从来不为庸人铸,且他的脾性古怪,阴晴不定,据说若是要让他为你特意开炉铸剑,还需要满足他一个要求。 彼时声名鹊起后又销声匿迹一段时日的谢长老,就曾在上任教主的引荐之下,拜访过烛九师。 距他挑战各派高手已过去了三年,种种的混乱与影响也都在这三年中消弭于无形,他也戴上了面具,不再轻易示于人前。 容貌过盛,并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西镜心智尚还浅薄,简单两句,就被人诓骗了去。 彼时尚还年轻的蛮长老在西镜突然失踪的数月中险些将地皮都撅了,都红着眼要杀上各派了,堪堪被上任教主罗狡拦了下来,而后才在某个隐蔽山庄处找到了西镜。 还不知因为自己的“失踪”闹得魔教鸡飞狗跳的西镜还在泡着温泉,神色惬意又慵懒。 他似是刚从一旁散着袅袅热气的泉中出来,浑身都是湿的,沾着水珠,他正倚靠在一个玄衣男子的怀里,那些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很快就被绣着纹饰的衣物吸附了,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身侧的男子则喂着西镜醇香的美酒和各色果脯,偶尔他喝之不急,从嘴角溢出了酒液,就被他用手指擦去。 还有另一人,正用手掌的温度融化了香膏,还有那外邦的精油,抬起他的腿,一点点从私/密的腿侧,揉捏到他小巧的踝骨。 西镜浑然不知这种场景到底有多出格,反而放松地陷在玄衣男子的怀中,浑身都酥软着,面上浮着薄薄的绯色,与他雪肤上的芍药相映,令人唇舌生津,直欲舔舐而入。 蛮长老和罗狡简直目眦尽裂,携着暴怒和杀意踏入之际居然也不见那三人动静,反而是西镜,发觉两人后还眨了下眼,语气似有惊喜。 “蛮哥,罗狡。舒服,一起。” 蛮长老拎着大刀直接把温泉池都砸了。 后续简直用混乱形容都不够,几个自诩武林正派的翘楚,居然能提出欲留下西镜的要求,西镜被蛮山抓在怀里,看着平静,实则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了,惹得罗狡和蛮山暴怒,打得这好好的山庄都塌了。 西镜被带回魔教后还有些不舍,他被人伺候得骨头都软了,能不产生情绪吗。 至此,把西镜当个娃娃娇儿似的蛮山开启了礼义廉耻的大门,天天抓着西镜灌输男女大防男男大防的道理,深怕他的西镜又被人诓骗去了,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嗯,他甚至还抓了个教书先生来教导西镜,真真是用心良苦了。 后来的谢长老心性淡泊情绪内敛,也不知是不是有蛮长老的几分功劳。 扯远了,总之,至此后,前任教主罗狡和蛮长老一致决定,必须让西镜戴上面具。 烛九师也不知是不是听说过什么,答应铸剑前提的要求,便是要谢长老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他。 比起传闻中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这个算得上是轻松不值一提了,况且也只是面对烛九师一人而已,罗狡变让已经改名为谢潭的西镜,摘下了面具。 彼时月上中天银霜满地,倾泻的月色如水一样透过枝叶落在他的面容上,瞳色映光,如琼枝吐蕊,春华不及。 烛九师有瞬间晃神,饶是他,都得赞一声少年人的姿容之盛,那些传闻但也有迹可循了。 在亲眼见过谢潭的身法后,烛九师在将近四个月后奉上了孤光剑。 冷如月霜,艳如脂血。 一柄配得上他身法的,杀人利剑。 “嗤——”剑尖洞穿了劲装男子,快得如一阵疾风,他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喷血的喉咙,瞳孔中印着一张哭泣的鬼面,“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江城一行人赶到之际只见他远去的白衣,翻飞如雪。 “李二王戉留下,查看是否还有活口,身法快的跟我追。”年轻气盛的又一代翘楚人物运功飞快朝着远去的身形追去。 眼神如剑。 鬼面修罗,魔教谢潭。 作者有话说: 您的鸽子探了探头.jpg
第80章 沤珠槿艳5 “没追上?”锦衣华服的青年接过江城递过来的酒,闻了闻,被浓烈冲鼻的酒味熏得把脸就偏了偏,身旁侍候的仆从将两人的酒斟满,在华服青年的示意下将两盏琉璃杯都递给了江城。 “一步迟步步迟,不过那魔教谢长老的身法确实迅疾。”江城也不介意李詹月的嫌弃,还嫌这小巧玲珑的酒盏不够大方,直接用碗倒了烧喉咙的烈酒,“嘶——这清远县偏僻,不过这酒确实够烈啊。” “粗人一个。”李詹月看了眼被他置于一旁的琉璃杯,“清远县可还有什么好去处?” “除了那鹤楼,烟波谭倒也是一景。”江城突然眨了下眼睛,调侃道,“李兄所说的好去处,莫不是……” “滚。” “……啧。你带我来这作甚?”李詹月略有些嫌弃地看着春华楼的牌匾,拂开了江城抓着他衣袖往里拉的手,“唰”一声展开了折扇,去了去扑面而来的略浓烈的水粉香。 江城一边跟老鸨点着姑娘一边回着李詹月:“作甚,都到这揽春楼了你说作甚?”他在老鸨略谄媚的笑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春华一字房可还在?好,就定那间。要最好的姑娘,能弹琴唱曲儿的。看到没,把那位挑剔的公子伺候好了要什么都有。” 李詹月身边紧跟着的仆从替他的主子挡了几个扭着腰肢贴过来的姑娘,才让李詹月的神色略微好了些,也不知江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直到进了房内,待那老鸨笑呵呵地离开后后江城才开了口:“柳家主事还有一人在隔壁包间,据我所知,他自己在那里厮混两日了。”他随手将桌上的果脯抛入了嘴里。 “你的意思是,那魔教谢长老,宁可冒着风险也不肯放过一人。”李詹月等仆从将桌椅都重新擦拭一边后,这才坐下了,“杀性颇重。” “这几日我倒是听闻了一点传言,怎么样,感兴趣吗?”江城靠在椅子上,随意洒脱得很,丝毫没有之前在众人面前的稳重模样。 “爱说不说。”李詹月才懒得搭理他,让仆从开了窗,冲散了屋内甜腻的熏香。 “哎,你这人真真是无趣,跟修晚那个冰碴子一样,”江城又挑了几个果脯,喝茶润了润嗓子,“听闻,魔教谢长老是为了寻仇。”他看了眼李詹月,见他还是一副神色平平的模样,继续说道,“听说还是为了个埋入魔教的钉子寻仇,那个钉子,在魔教潜伏期间跟谢长老两情相悦了。” 江城注意到李詹月微微皱了下眉,缓声:“你莫不是以为那钉子是个姑娘,不,是个男子。” 李詹月这回有反应了:“断袖之癖?”他语气中还有些不可置信,“魔教修罗鬼面……”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李詹月摇了摇头,“有些滑稽了。怕不是那几家得罪魔教或者谢长老了,才招此横祸。” 江城不置可否,虽说这次来这清远县是被父亲安排的,倒也不曾说起需要他做些什么,不过他也不欲当个摆设,私下也调查了许多,结果吗……那传闻,或许真有几分可信。 鬼面修罗,似乎还是个情种。 阖紧的门被人敲了敲,江城开口让送酒菜的小厮进来了,片刻后,两位美人也款款而至。 丝竹之声响起。 江城和李詹月的心思却不在此,时刻留意着异常的动静,沉默寡言的贴身仆从站在李詹月的身后,摸着手边的剑。 …… 谢潭刻意耽搁了一些时间,确保江城和李詹月有足够的时间,才踏入这揽春楼。 身法腾挪间避开了人流,误以为自己眼花的老鸨还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谢长老已然上了三层。 春花二字房,门口。 不堪入耳的厮混调笑声音透过门扉被谢潭捕捉,他推了推门,里头落了门栓,于是他拿起了手中的剑,醉酒的客人搂着怀里的姑娘正大着舌头调戏着,被反光的剑一闪,不满地朝着谢潭看过去。 “哐!”一声门被破开,在姑娘的尖叫声中四个身形先后朝着软塌提剑的惊慌男人而去。 “叮——”孤光剑被强劲的一暗器中,刺入男人胸口的剑偏了两分,身后劲风和剑气袭来,谢长老闪身至赤/裸的男人身后,孤光剑翻飞将暗器一一挑飞。 红色鬼面染血,狰狞可怖。 “果真来了,魔教谢潭。” 瘫倒在地上的男人还在哀嚎,鲜血流了一地,揽春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房间内的几个姑娘已经晕死过去了,软塌上玉体横陈。 门口的李詹月被仆从护在身后,还有闲情逸致,打量了一番“修罗鬼面”,身形单薄,衣服又穿得贴身一丝不苟,愈发显得他比寻常男子要瘦弱许多,看身形倒像个弱冠少年。 屋内檀香浓重,似是从谢长老身上散发出的。 李詹月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几个香囊上。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谢长老解惑。”江城对上了谢长老的视线,突然问道。 谢长老已经退至了窗柩处,他的目光从江城,李詹月,还有那个使出暗器的仆从上一一划过。 没有回应江城的想法,正欲从窗柩处一跃而出的时候,却被窗外一道森冷的剑气重新逼至了房内,他眼神微凝,堪堪避开这道剑气之际江城与那深藏不露的仆从却欺身而上。 房内的桌子床铺因为激烈的打斗碎成了一块一块,谢长老纵然正处于两人的围攻之中,却还仍然显得游刃有余,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局面将对他越来越不利,那道不知是谁的剑气是个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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