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对我说过抱歉,没哄过我,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哄你?”少年越说越委屈了。 他压根没意识到,这些埋怨、吐槽的话,有多么像歇斯底里地控诉。 穆司卿嗓子霎那间干涩起来:“宝贝儿,我那时候……” 我那时候不知道宋知予就是你。 可做过的事历历在目,少年说的话,句句属实。 “出去。” 宋知予扭头,脑袋重的像灌了铅:“穆司卿,你出去。” 糯糯地嗓音蕴含波涛,他状态明显不对。 “宝贝儿,哪不舒服?”穆司卿手臂僵直,紧张起来。 “我怎样,和你没关系。”少年垂着手,面色惨白空洞,浑身不正常的抖。 穆司卿有一瞬的心慌,起身去按呼叫铃:“一号房……” “出去!我让你出去,听不到吗?!” 宋知予泪眼朦胧,情绪已然失控。 他抓起枕头,朝男人砸去,随后,摸到什么、够得到什么,都会被他从手里扔出去。 “宋知予!你!” 穆司卿躲过袭击,扫视过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知予此时哭着、颤抖着,在床下角落,蜷缩着抱起膝盖。 穆司卿呆愣,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病房门被打开,医护人员控制局面,给宋知予再次打下一针镇静药物,语重心长道:“近期尽量不要再让病人受到刺激,他的精神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穆司卿后知后觉的无措。 他等了予予太久,怨少年不告而别,丢下他不管不顾;怨少年不记得他;气少年和其他男人欢声笑语,走得极近;气少年以前对他好,现在每天都盘算离开自己…… 但他忘记了,忘记少年身体病弱,忘记少年被自己刺激多次。 穆司卿好像头一次尝到后悔的苦味。 可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 - 宋知予清醒过来时,天色黑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病房内寂静无声,冷白灯光,照亮床头桌上的保温餐桶。 “醒了?”郁游收起手机,走近病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水。”宋知予盯着虚空,道。 眼前的人,只要不是穆司卿,是谁都好。 “水?别急别急,我给你倒!现在就倒!”郁游听医生说,少年打了镇静剂,精神与心理状态皆不好,受不得刺激,不免谨慎起来。 她拆开一支吸管,小心翼翼地捧起玻璃杯,送到宋知予手边。 “谢谢。” 宋知予没精神客气,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喝下大半杯。 嗓子总算好受一些。 睡着前的记忆逐渐回笼,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精神、心理状态,均不太好。 很容易被刺激,很容易……失控。 他不自在的咳几下,和郁游对视:“你怎么来了?” 知道他出事住院的人,可不多。 郁游坐到床边,轻声:“我哥……穆司卿不放心其他人,命令我过来照顾你一会儿。” 她顿了顿:“今天他生日,晚上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宋知予:“……”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穆司卿回来,一看见男人,全身上下,没一个好受的地方。 宋知予故作淡然,问道:“你哥哥过生日,你不回去吗?” 有点逐客的意思。 毕竟,于他而言,狼狈不堪的颓废模样,越少人看到,越好。 “不回去。”郁游不顶嘴,轻轻摆头。 “为什么?”他八卦疑问。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郁游若有所思,开心一笑。 宋知予看她表情,明白了什么:“负责来监视我?” 郁游回头看他,哈哈笑:“这,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明白。” “……”他就不该期待什么。 宋知予若无其事,端起玻璃杯,继续喝纯净水。 无语半刻,他后背发凉,冷得缩回被子取暖。 郁游瞟过一眼,眉梢微挑,问:“你饿不饿?总不会住院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吧?” 宋知予侧头,说话仍没多少表情:“不算什么都没吃,起码喝了大半杯水。” 他抬下巴,指玻璃杯。 郁游听言,诧异痛骂:“穆司卿搞什么?打算给你饿出胃病??” “……” 宋知予掖掖被子,略不自在。 兄妹两个,真挺不一样的。 但也多亏郁游,能让他在没什么人情味的临海庄园里,瞧见为数不多的温暖。 “餐桶内尽是清粥,你要不要吃点其他的?”她起身低头看他,有些难以启齿,“粥像我哥熬的,卖相还行,但我怕你喝着膈应。” “不然,吃点码头的薯条?”郁游开玩笑。 宋知予歪头想了一会儿,意外状:“穆司卿,还会做饭?” “会一点家常菜。”郁游撇嘴,说,“不过,穆家没人喜欢吃糖醋菜,不知道他打算做给谁,一个月内,让我当七八次小白鼠。” 宋知予想了想,近在嘴边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觉得不可能。 “真自作多情。” 他絮语,差点就开始认为,穆司卿会做糖醋里脊。 想法一出,自己都觉着可笑。 他管这个做什么?那个狗男人,怎么可能会懂心疼人? 宋知予表情一言难尽,压着枕头,看郁游盖上保温餐桶。 “要我说,你找个机会,从临海庄园搬出去得了。” 她道。 “……”宋知予怕男人在病房留有监控,一时无言。 郁游吸着脸颊,眼神灼灼盯他:“穆家没有正常人,一群疯子里,穆司卿……比你想象中还偏执。” 他没料到她会说这话。 宋知予看她半刻,侧过脸去:“你们家富贵骄人,我哪里走得掉?” 郁游琢磨一会儿,探出脑袋,忍不住道:“那你打算一直耗下去?” 宋知予默默揉眼:“不然呢。” 她不应。 少年没有看她,百无聊赖地揉肚子。 “我从临海庄园,搬出去,跑过几次。但只要穆司卿想找我,三五天就能知道我在哪,最多一周半,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任何地方,杀到我眼前。” 上帝视角的游戏,对方是完美的掌权者。 他有意无意地话,让郁游自知失言,她表情微妙地收回目光。 半晌,管家听她吩咐,托人送来餐点。 宋知予喝口粥,肠胃的疼痛有所舒缓。 “不然,你朝穆司卿服个软?”郁游皱眉,咬牙道。
第四十六章 司卿,我冷,抱抱 宋知予没兴趣,有气无力地喝碗粥,说:“算了吧。” 他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底气,让穆司卿百分百接受自己的讨好。 郁游想一想,叼着牛奶盒,不紧不慢道:“怎么就算了,你再考虑考虑,或许可行呢?” 宋知予拿汤匙的手一怔,条件反射地抿起唇瓣。 两人对视。 郁游目光灼灼,并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更不知道,不久的将来,穆司卿会当着众人的面,跪求宋知予—— 她印象里,穆司卿从未求过人,甚至连穆家老家主,都不曾跪过;她没敢想象,穆司卿跪地求人时的姿态,该是如何如何。 病房内声音渐弱。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医院台阶上的小朋友,一头扎进雨幕,抬脚踩进水洼。 “臭小子!闹腾什么!”身后的大人,唯独嘴是硬的。 他们匆匆收起行囊,瞥过淋水的孩子,便毫不犹豫地携把伞,焦急去追。 普通人家,格外珍惜来管城一院问诊的机会,冒着坏天气,熬通宵排队,等一个可以看病的数字。 孩子嬉耍,直觉有趣,却不知错过许多,得重头排队。 穆司卿隔车窗,静悄悄观赏这一幕。 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没有看热闹的习惯,只是很久以前,予予同那户普通人家一样,在雨幕之下,为他求诊治病。 “医生怎么说?” 穆司卿目不斜视地问。 尘白翻动纸张,本本分分的答:“医生说,感冒问题不大,按时吃饭,照常吃药,过段时间就好。但是……” “但是什么。”穆司卿斜睨一眼,冷声命令道,“继续说下去。” 尘白侧身,小心翼翼地开口:“宋小少爷痊愈之前,您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理由。”穆司卿黑脸,戾气尖锐刺骨。 尘白惊愣,随后绷住额头青筋,低头道:“您带给宋小少爷的心理阴影太大,频繁出现在他神经最脆弱的时间,大概率、大概率,会将人逼疯。” “是么。”穆司卿意味深长地勾唇笑。 车内空调温度正好。 可尘白听完穆司卿的后半句话,不仅身上冰冷,心头还直发毛。 男人指节轻敲膝盖,面无波澜,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他说:“疯了又怎样,予予就算死,也只能是我的。” - 病房内,食物的香气淡淡,电视中的搞笑综艺,传出阵阵掌声。 宋知予倚在床头,把玩手里的核桃,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把手“啪嗒”响,郁游惊恐至极,提着保温餐桶,惨白一张脸。 “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宋知予放下核桃,慌忙问。 “没、没事……”郁游挤出尴尬地笑,背身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宋知予不自在,脱口而出:“是在外面,遇见谁了吗?” 郁游:“……” 她手上的水果刀一歪,险些顺着指节,狠狠划下去。 宋知予仰视她,隐忍地皱皱眉。 该不会,遇见黑粉了吧? 可私人病房,隐私性、安全性,皆为顶尖,按理说,不是谁都能查到的。 他呼吸一窒。 “没遇见谁,别多想。”郁游一扭身子,平常那般,接他的话。 崭新且锋利的水果刀,陡然有些钝。 “如果你放心的下,有事可以和我讲。”宋知予满腹疑窦,又知此时不应刨根问底,悻悻然收起话头。 郁游吃这套,呵呵一笑,放松下来:“我能有什么事?别忘了,我是穆家唯一的大小姐,只要不严重的违法犯罪,几辈子吃喝不愁。” 宋知予看她一秒,没说什么。 直到手边递来一颗削过皮的青苹果,他才稍稍颔首道:“有事,别憋心里。” 郁游停顿片刻,接着轻笑:“哪有什么事,小瞧我,下次可不给你削苹果了。” 宋知予眼瞳微敛,咬口苹果,解释说:“没小瞧你。” 明示暗示都有,她不愿说,逼女孩子的事,他又做不出来。 只好看她若无其事地站窗边,拉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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