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笑眯眯的道:“因为章平哥哥身强体壮啊,抱着儁儿应该不在话下,我哥哥虽然也可以抱得动儁儿,可是……前方便是扈行大营了,若是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看到哥哥抱着儁儿入营,恐怕传出甚么流言蜚语,有些许的不妥。” 章平诚恳的道:“我觉得小公子说得对,那还是我来抱着儁儿罢!” 韩谈哼了一声,道:“你爱抱着就抱着罢。” 说完,率先下船去了。 “诶?”章平喊了韩谈两声,韩谈连头也不回,章平揉了揉后脑勺:“奇怪,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呀!”胡亥笑道:“谈谈许是得了心疾。” “心疾?”章平更是惊讶:“甚么心疾,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胡亥道:“名唤吃味儿的心疾。” 章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傻呆呆的道:“他……你是说,韩谈他……因着我吃味儿了?” 胡亥点点头,章平笑的更是傻憨憨的。 于是韩谈率先下了船,便看到章平一脸欢喜,嘴巴恨不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喜滋滋的抱着儁儿下了船。 韩谈自言自语的道:“有这么欢心么?” 众人回到扈行营帐,医士立刻给儁儿包扎处理伤口,儁儿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不算太严重,甚至小腿都没有骨折,只是红肿的很厉害罢了,最多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绝对可以大好。 胡亥道:“没有伤筋动骨就好。” 医士开了药方,很快将汤药端过来。 扶苏亲自端起汤药,应该是准备给儁儿喂药,胡亥一看,心里那种酸溜溜的感觉更加浓郁了,仿佛一团雾气,挥之不去,弥漫在心窍之中。 哥哥亲自喂药,这可是自己的专利啊,倘或哥哥给儁儿喂了药,我的专利岂不是被打破了? 虽儁儿是为了自己受伤,胡亥还是觉得,自己心眼子太小了。 “哥哥!”胡亥挤过去,挤到扶苏和儁儿之间,将药碗接过来,奶声奶气的道:“哥哥,让亥儿给儁儿喂药罢!哥哥若有事情要忙,便去忙罢!” 扶苏道:“还是为兄……” 不等他说完,胡亥已经把药碗“抢”过来,殷勤的对儁儿道:“儁儿,啊——张嘴,我给你喂药,吹凉凉,不苦的,等喝完药,再吃一颗甜果果!” 【因为你喂药而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 胡亥转头一看,扶苏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边看着儁儿,不,确切的说,不是看着儁儿,而是看着正在喂药的胡亥。 胡亥挑了挑眉,哦,险些忘了,便宜哥哥才是吃醋达人,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吃味儿呀? 于是…… “啊——儁儿,不苦罢,再喝一口。” “哇!儁儿好厉害,都喝掉了呐!” “哥哥,拿一颗甜果过来。” 扶苏脸上看不出甚么表情,依言拿了一颗甜果过来,交给胡亥,胡亥趁着接住甜果的空档,“不小心”触碰了一下扶苏的手指,标签再一次浮现出来。 【非常非常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一看更欢心了,笑嘻嘻的道:“儁儿,吃果子!要不要我喂你?来张嘴,啊——” 儁儿十足赧然,不好意思的道:“幼公子,儁儿可以、可以自己来的。” “无妨,”胡亥热情的道:“你受伤了,我来喂你,张嘴,啊——诶?!” 这次不等胡亥将果子喂过去,扶苏一把将胡亥抱起来,胡亥踢腾了两下小细腿,道:“哥哥,你放我下来呀!” 扶苏道:“时辰不早了,亥儿早些休息罢,哥哥带你回去安寝。” “不要不要,亥儿还要留下来照顾儁儿!”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憋笑,看来标签的词汇量不足啊。 扶苏抱着胡亥离开儁儿养伤的营帐,来到胡亥下榻的营帐,把他放在软榻上,道:“快歇息罢,这几日一直在海上奔波,你看看,脸色都不好看了,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哥哥,可知晓了?” “嗯嗯!”胡亥皮了一下,神清气爽,甜滋滋的道:“知晓啦!” “睡罢。”扶苏笑道:“哥哥守着你。” 胡亥躺下来,也的确困顿了,一沾到头枕,立刻便睡了过去,陷入沉沉的梦乡。 ——哥哥! ——哥哥? ——哥哥…… 胡亥挣扎在梦境之中,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身子冰冷,打着冷颤,胸口憋闷,几乎无法吐息。 胡亥迷茫的唤着,下意识喊着扶苏,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就是看不到扶苏的身影。 胡亥焦急的往前跑去,冲着黑暗扎去,眼前一阵朦胧,好像能看清楚甚么东西。 是扶苏! 扶苏坐在一张榻边,手中端着药碗,满面温柔,正在细心仔细的给人喂药,那个人,并不是胡亥,而是儁儿…… “哥哥……”胡亥去唤扶苏,扶苏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仿佛他的眼中,除了儁儿再容不下旁人…… “哥哥!”胡亥一声惊呼,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向四周一看。 果然是做梦…… “呼——”他狠狠吐出一口气,只觉胸口仍然憋闷,那种无法吐息的感觉萦绕着,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隐隐的难过,甚至还有些刺痛。 “嘶……”胡亥从榻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不见扶苏的身影。 如今还是夜里头,也不知扶苏去了何处。 胡亥踉踉跄跄的下了软榻,膝盖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这么简单的动作,愣是出了一身的虚汗,伸手压住自己的胸口,那种若隐若现的刺痛憋闷还在持续着。 “怎么回事……”胡亥自言自语:“因为做噩梦的缘故么?” 他打起帐帘子,立刻有寺人前来,道:“幼公子,您有甚么吩咐?” 胡亥道:“长公子去了何处?” 寺人回话道:“回幼公子,长公子在儁儿的营帐之中,吩咐小臣照看幼公子。” 胡亥一听,心中那种憋闷的感觉更森*晚*整*理加浓郁,挥挥手道:“退下罢。” 寺人退下去,胡亥披了一件衣袍,抹黑往儁儿休养的营帐而去,他来到门口,并没有立刻入内,而是顺着营帐的缝隙往里看去。 营帐里点着烛火,烛火昏黄,医士围拢在一侧,似乎在给儁儿看诊,扶苏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儁儿的侧颜,似乎是在出神。 胡亥看了一会子,医士们忙忙碌碌的,他也不想进去捣乱,干脆转身离开,又回了自己的营帐,将自己往软榻上摔,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咳咳……咳——”胡亥嗓子发痒,是被自己咳醒的。 睁开眼目一看,已然天亮了,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虎贲军在巡逻。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 胡亥惊喜的看向营帐门口:“哥哥?” 来人却不是扶苏,而是韩谈。 韩谈端着承槃走进来,上面摆着朝食,一样样放在案几上,道:“不是长公子,很失望么?” 胡亥翻了个白眼,本想回怼韩谈两句,一开口竟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嗓子干痒的厉害。 韩谈蹙眉道:“幼公子怎么咳嗽起来了?” 他说着,凑过去试了试胡亥的额头温度,松了口气道:“并不发热,真是万幸。” 胡亥浑身没劲儿,懒洋洋的道:“哦,可能是昨晚歇息没盖被子。” 胡亥睡到半夜跑出去一圈儿,回来没有盖被子,直接趴在被子上睡的,谁成想这具身子如此羸弱,禁不起半点子的折腾,这便咳嗽起来,怕是感染了风邪。 韩谈叹气道:“小公子身子如此不好,还不注意着,这会子长公子还在儁儿那里,怕是无法分身。” 胡亥眼眸动了动,道:“儁儿怎么了?” 韩谈道:“发热了,昨夜发热一晚上,都不见好,长公子半夜过去的,一直守到现在,医士还在团团转呢。” “这样啊……”胡亥托着腮帮子道。 韩谈挑了挑眉,又道:“长公子那神仙般的人物儿,心肠又好,儁儿救了长公子与您的命,他指定不能放着儁儿不管,幼公子其实也不必多想。” “多想?”胡亥道:“我可没多想,谈谈,你不要瞎说哦!” 韩谈一笑:“是么?那幼公子用膳罢。” 胡亥盯着膳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韩谈笑道:“怎么?没有长公子陪着,幼公子连朝食都不想吃了?” 胡亥咂咂嘴道:“只是没胃口,看着都一般般。” “幼公子!”章平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似乎是听到了他刚才的话,道:“你想食甚么,我去吩咐膳房重新准备。” 胡亥摇摇头,道:“如今扈行在外,还是不要如此张扬才好,本公子要做个乖宝宝。” 韩谈似乎是被他“乖宝宝”三个字,恶心坏了,嫌弃的蹙了蹙眉。 胡亥托着腮帮子,又是“唉——”长长叹了口气,呢喃道:“你们说……如果总是盯着一个人发呆,这是甚么意思?” “发呆?”韩谈奇怪:“谁总是盯着谁发呆?” 胡亥心说,当然是便宜哥哥总盯着儁儿发呆了,他已经看到了第二次,而且每次发呆出神,眼神都十足的复杂,仿佛包含了甚么。 胡亥道:“你只管说,这是甚么意思?” “嗨!”章平笑道:“总是盯着一个人,那不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么?” “喜欢?!”胡亥吃了一惊,睁大眼眸。 章平信誓旦旦的点头,道:“是啊!决计是喜欢没错了,我以前也总是偷偷盯着韩谈发……”呆。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便见到韩谈惊讶的望向自己。 章平一愣,腾地闹了一张大红脸,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我……我好像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豁朗—— 章平打起帐帘子冲出去,还撞在帐门的柱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恨不能将柱子撞断,好像一头大笨牛,绝尘而去…… 韩谈还保持着微微纳罕的表情,眼睁睁看着章平逃跑,眨了眨眼目,喃喃的道:“他……他方才是不是……是不是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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