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胡亥奇怪:“哥哥要去何处?” 扶苏道:“亥儿乖乖歇息,哥哥去看看儁儿。” 儁儿? 扶苏又道:“营地中闹刺客,不知儁儿那面会不会有事儿,哥哥去看看儁儿,你身子羸弱,好生歇息罢。” 胡亥咂咂嘴,便宜哥哥这般关心儁儿,营地里闹刺客都会关心他受没受伤。 胡亥道:“亥儿跟哥哥一起去!” 扶苏不赞同的道:“医士说你身子不爽,水土不服,还是好生歇息为妙。” 胡亥抓住扶苏的手,撒娇道:“不行不行,我就要跟着哥哥。” “好好。”扶苏无奈一笑,将他从锦被中抱出来,给他加了一件衣裳,这才道:“外面夜风大,别着凉。” 扶苏抱着胡亥,有章平跟随,一行人来到儁儿的营帐外面。 “韩谈?”章平惊讶,他在儁儿的营帐外面,竟然看到了韩谈。 韩谈逡巡着走来走去,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甚么。 章平跑过去,道:“你不好生养伤,跑出来做甚么?” 韩谈欲言又止,道:“两位公子是来看儁儿的么?正好,我也是来看儁儿的,一起进去罢。” 胡亥多看了韩谈一眼,总觉得韩谈话里有话。 众人进入营帐,儁儿已经被吵醒了,不过还躺在榻上,挣扎着坐起身来,道:“长公子,幼公子?” 胡亥抢在扶苏开口之前,道:“儁儿,营地闹刺客,我们不放心你,你没事罢?” 儁儿轻声道:“多谢公子挂心,儁儿无事。” 扶苏出言道:“你出了许多汗,吐息也有些喘。” 儁儿嗫嚅道:“不满长公子,方才……方才儁儿做了噩梦,是被抓刺客的喊声惊醒的,所以……所以有些盗汗。” 他说着,用手背轻轻擦着额角上的汗水。 啪! 韩谈一步抢过去,捉住儁儿的手掌。 “啊!”儁儿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害怕的道:“韩、韩公子你……” 韩谈盯着儁儿的手背,道:“你的手怎么红了?” 众人仔细一看,儁儿的手的确红了一片,尤其是关节的地方,微微有些红肿,就像是…… 像是用拳头打了甚么一般。 韩谈厉声道:“是你?!” 韩谈有些激动,儁儿吓得挣扎起来,咕咚一声被韩谈从榻上拽下来,硬生生跌在地上。 “嘶……”儁儿痛呼,捂住自己受伤的小腿,疼得眼圈发红,瑟瑟发抖。 “韩谈!”章平看不过去了,拦住韩谈道:“你突然做甚么?” 韩谈指着怯生生的儁儿,道:“是他!他就是那个刺客!” “甚么?”章平大吃一惊:“你说他便是方才袭击你的刺客?” 韩谈笃定的道:“就是他无错!虽然当时太黑,我并未看清对方的样貌,但这个身形绝对不会有错,还有他的手背,刺客对我出了死拳,每一拳都力度惊人,他的手背,分明是出拳的时候打红的。” 力度可是相对的,韩谈硬生生吃了几拳,刺客力度这么大,他的手背肯定也会发红。 儁儿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儁儿……儁儿怎么、怎么可能是刺客,我不会武艺,况且……我的腿……嘶——” 他说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腿,可能是因着跌下软榻被磕到了,疼痛的脸色发白。 “还装?!”韩谈出手如电,一拳朝着儁儿的面门打上去。 啪—— 一声闷响,韩谈这一拳没有打到儁儿,反而被扶苏出手纳住。 韩谈不敢置信的道:“长公子,他便是刺客!” 扶苏蹙眉道:“儁儿为救予与亥儿,被水砦的横梁砸中,腿受了伤,有目共睹,如何可能是刺客?” 章平也道:“是啊,这个儁儿文文弱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么可能是刺客?你方才出拳,他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这样的反应,合该不是细作。” 韩谈冷笑道:“我方才出拳,他躲也没躲,这才奇怪不是么?但凡是会武还是不会武艺的人,也知道害怕躲闪,而他呢?仿佛笃定我便是在试探于他!” 韩谈森*晚*整*理说的好似有些道理,儁儿哽咽道:“韩公子,你……你真的冤枉儁儿了,儁儿吓傻了,怎么、怎么可能躲闪……儁儿真的不是刺客,真的不是……” 章平看到儁儿哭哭咽咽,还抱着自己的腿,有些不落忍的道:“合该不是儁儿,他的腿……” 他说到这里,韩谈气愤的打断:“你不会是看上他了罢?” 章平一脸迷茫,愣是被韩谈说懵了。 韩谈冷笑一声:“是啊,我们章平将军,天生便是喜欢保护弱者,我险些给忘了,你当年在稷下学宫,也是因着看我被人欺负,所以才生出了怜悯之心,那可真是对不住啊,我韩谈从来不需要旁人的庇护!你去庇护旁人好了。”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便走,豁朗一声掀开帐帘子,大步扬长而去。 “韩、韩谈?”章平六神无主,赶紧追上去,道:“韩谈!你别走啊……” 胡亥:“……” 儁儿哽咽的道:“当真不是儁儿,儁儿绝不是刺客……” 扶苏垂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儁儿,伸手将他扶起来,让儁儿回到榻上。 “啊呀!”儁儿身子一歪,险些再次摔下软榻,扶苏一把搂住他,儁儿便顺势倒在了扶苏的怀中,那纤纤弱弱的模样,倒是与君子如玉的扶苏极为相配,场面看起来养眼极了。 “多谢长公子。”儁儿有些羞涩赧然。 “无妨。”扶苏道:“时辰夜了,歇息罢,好生养伤。” 胡亥抿了抿嘴唇,鼓着腮帮子,仿佛一只小河豚。 扶苏回过神来,拉住胡亥的手,道:“亥儿走罢,与哥哥回去燕歇。” 胡亥看了一眼儁儿,嘟着嘴巴道:“走不动,要哥哥抱。” 扶苏一笑,甚为无奈,矮身将胡亥抱起来,道:“这样行了罢?” 扶苏带胡亥回了营帐,已然是后半夜,胡亥沾着头枕,困顿的厉害,立刻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很累,很疲惫,好似永远也睡不醒…… “呜呜呜——” “呜呜……” 隐约间,胡亥似乎听到了哭声,凄凄惨惨。 “唔……”揉了揉眼睛,胡亥睁开眼目,道:“怎么了,谁在哭?” 扶苏已经醒了,似乎是怕吵到了弟弟,并没有起身,见他醒了这才坐起来,道:“哥哥去看看。” 胡亥左右也醒了,穿好了小衣裳,与扶苏一道出去查看情况。 “呜呜呜……”哭泣的是儁儿。 儁儿跌倒在地上,身边打碎了一只陶碗,红着眼睛正在哭泣。 韩谈抱臂,冷着脸站在一面。 胡亥奇怪的道:“谈谈,一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韩谈指着跪在地上的儁儿,道:“这个刺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往幼公子你的朝食中下毒,被我抓了个正着!” “下毒?”胡亥惊讶。 儁儿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没有下毒!我只是……只是听说幼公子水土不服,所以想……想去膳房帮忙,给幼公子做些可口的吃食……” 韩谈道:“你若是想要做吃食,何必鬼鬼祟祟?我分明看到你往幼公子的粥水中加了东西!” “我没有,真的没有……”儁儿嘴巴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 因着这面吵闹起来,许多臣子走出来看看究竟,竟还惊动了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 丞相王绾道:“想知晓是否下毒,还不容易?叫医士来验一验这粥水,一看便知!” 韩谈道:“好啊!那便让医士过来验看,不知你敢不敢?” 儁儿还是期期艾艾的,韩谈冷笑道:“怕是你不敢了!” 儁儿摇头:“儁儿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韩谈道:“来人,去找医士前来!” 寺人很快找来了医士,医士带着药囊赶来,将地上打烂的粥水拾掇起来一些,当场验毒。 扶苏道:“医士,结果如何?这粥水到底有没有下毒?” 医士拱手道:“回长公子的话,这粥水……并未下毒。” “甚么?!”韩谈吃了一惊:“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鬼鬼祟祟,往粥水里撒了一把东西,这陶豆的边缘,还残留着粉末!” 众人定眼一看,果然如此,陶豆虽然打碎了,但是边缘依稀残留着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粉末,不知具体是甚么。 医士蹲下来检查,很快道:“回二位公子,这是……散盐。” “散盐?”韩谈更是吃惊。 儁儿战战兢兢的道:“就是……就是散盐。” 韩谈道:“决计不可能,你为何要偷偷往粥水里加散盐?” 儁儿哽咽道:“儁儿听说,幼公子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水米进的也少,儁儿……儁儿起初被水匪掳劫而来之时,也曾水土不服,一个医者说,让儁儿补充一些散、散盐……” 儁儿抹了抹眼泪:“儁儿也是为了……为了幼公子可以早日康健,没想……没成想被韩公子误会了。” 羣臣在旁边围观,一时间指指点点的。 扶苏发话道:“罢了,今日之事,既然只是一个误会,便这样散了罢。” “且慢!”丞相王绾站出来,道:“今日之事,虽只是一个误会,但闹得如此之大,长公子,不能没有一个收场啊!” 扶苏看了一眼王绾,他心中犹如明镜一般,十足清楚王绾的意思。 王绾这是借题发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压新派的机会。 韩谈被秦廷收服之后,一直都跟随着幼公子胡亥,对胡亥是忠心耿耿,自然而然的,被王绾归类到幼公子一党,也便是新派一党之中。 如今韩谈抓了儁儿,说他给幼公子下毒,结果却是闹了误会,王绾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丞相王绾道:“此事虽小,但韩公子这样的做法,无凭无据指摘怀疑自己个儿人,这无异于分裂军心!” 胡亥一听,这罪名可就大了,加之韩谈本是韩人旧民,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章平连忙站出来,道:“公子明鉴,韩谈一心为了幼公子的安危着想,怎可能是分裂军心的小人?反而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王绾冷笑一声:“我大秦素来赏罚分明,若是好心办错事儿不该责罚,那么以后便会有人冒充好心,干脆办错事儿都没有责罚,那我秦廷岂不是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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