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幼公子!”扶苏与胡亥一入殿,冯涛立刻迎上来,谄媚道:“今日为陛下与公子们接风,还请二位公子吃好喝好,幸酒!今日无醉不归!” 胡亥挑了挑眉,这个冯涛,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也不知他的大儿子武信侯到底是个甚么模样,胡亥对武信侯真是愈发的有兴趣了。 “皇帝驾至——” 寺人高声通传,嬴政在一行人的簇拥之下款步进入燕饮大殿。 “拜见陛下!” 众人跪拜作礼,冯涛凑到最前面,道:“拜见陛下,小人武信侯之父,拜见陛下,这是小民的犬子冯……” 不等他介绍自己的小儿子,丞相王绾已经将冯涛隔开,道:“退后,冲撞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砍?” 冯涛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搓了搓。 王绾冷笑一声,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武信侯还在剿匪?还未归来?” “这……”冯涛支支吾吾的道:“犬子的确是去剿匪了,一直……一直没有归来,还请陛下与诸位大人多多担待。” “担待?”王绾呵斥:“你以为这里是市井的肉铺,担待?陛下圣驾亲临,武信侯便是有百个千个理由,也不该怠慢圣驾!武信侯莫不是仗着自己有功在身,便不将陛下与我等老臣看在眼中了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冯涛赶紧跪下来叩头:“陛下,犬子不敢啊!决计是不敢的!我冯氏一门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明鉴!” 李斯走出来道:“王相言重了,武信侯驻守齐地,连泰山之巅都出现了叛军余党,齐地自然不会安生,武信侯也是尽忠职守,保一方平安,如此忠心耿耿,何来怠慢之罪呢?” 王绾道:“难道在武信侯的心中,只有齐地的子民百姓,没有陛下这个皇帝了么?武信侯岂不是本末倒置,这仍然是对陛下的不尊不敬!” 李斯与王绾你一眼我一语,见缝插针的吵了起来,胡亥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心想,你们吵罢,就吵罢,若是在一般的皇帝面前吵吵也就算了,说不定还能扳倒对方,可你们的皇帝是嬴政啊。 嬴政的心思深不可测,怎么可能听你们吵吵,嬴政的目的便是让新旧卿族两派互相制约,互相牵扯,所以即使王绾和李斯吵个天崩地裂,嬴政也不可能撸掉任何一派的。 “啊呀!”胡亥奶里奶气的大喊一声,羣臣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胡亥做出一脸流口水的模样,指着案几上的吃食,夸张的道:“哇——哥哥,你看这个鸡腿,好大好肥哦!亥儿想吃!想吃!” 扶苏道:“亥儿乖,再忍一忍,还未开席。” “唔——”胡亥瘪着嘴巴,道:“可是丞相和廷尉一时间好像吵不完,亥儿肚肚饿,亥儿想吃肉!” 李斯:“……” 王绾:“……” 相对比李斯和王绾的尴尬,嬴政轻笑一声,道:“亥儿饿了?那便开席罢。” “开席——” 嬴政坐在最尊贵的主席位,举起羽觞耳杯,道:“今日畅饮幸酒,难得欢心,便不谈正事。” 羣臣立刻端起酒杯,道:“敬陛下!” 王绾甚是不甘心,他站起身来,想趁着敬酒的功夫再说些甚么。 “陛下……” 王绾刚一开口,便听到有人高声通传:“武信侯冯无择到——” 竟是武信侯剿匪回来了! 众人立刻看向燕饮大殿正门,依稀看到一个身着介胄的男子从外面大踏步而来。 那男子一身黑甲,手臂微微抬起似乎夹着甚么,大步走入殿门,来到燕饮大殿正中,“咕咚——”一声,将夹着的东西扔在地上。 骨碌碌—— 那东西掉在地上,不停的翻滚,一直滚到丞相王绾的脚边,撞在他的袍子上,这才停止了滚动。 “嗬!!”王绾倒抽一口冷气,吓得连连后退,一把老骨头险些跌坐在地上。 “武信侯,你……”王绾指着那黑甲男子。 黑甲男子拱手,打断了王绾的呵斥,朗声道:“卑将冯无择,拜见陛下!见过诸位公子。” 眼前的黑甲男子,正是姗姗来迟的武信侯——冯无择。 胡亥仔细打量着冯无择,大抵三十岁的年纪,黑甲衬托着高大的身材,威严的相貌,他的脸面上横着一道伤疤,伤疤割断了眉毛,让本就凌厉的长相更加怕人。 冯无择黑甲染血,显然堪堪归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介胄,他胳膊下面夹着的,是一颗血粼粼的人头! 那颗脑袋被冯无择一扔,滚落的燕饮大殿地上满处都是血,尤其是王绾的袍子上,瞬间血淋淋黏糊糊的一片。 扶苏看了一眼人头,微微蹙眉,连忙捂住胡亥的眼目,毕竟在扶苏的心里,他的宝贝弟弟可是柔弱的小可怜。 “冯、冯无择!!”王绾气的眼睛泛白,手指颤抖:“你……陛下面前,你竟敢……竟敢如此无礼!竟敢携……携人头入殿!” 冯无择面容平静,不见一丝波澜,道:“此人头,乃是卑将送给陛下的贽敬之礼。” 嬴政挑了挑眉,淡定的看着那颗人头,道:“哦?武信侯,这是谁的脑袋,叫你给砍下来了?” 冯无择回禀道:“此乃山匪的脑袋。” 嬴政道:“便是你着急剿的山匪?” “回陛下,正是。”冯无择道:“此山匪在齐地作乱,百姓不堪其扰,陛下东巡,为的便是安抚东面旧民,因此卑将自作主张,斩杀山匪,迎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别看冯无择是一个武将,但他说话头头是道,有条有理,竟是比一般的文臣辩才出众。 嬴政哈哈一笑,道:“好!这个贽敬之礼,朕甚是欢喜,总比一些金银珊瑚做成的吃食,要强得多。” 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瞥斜了一眼冯涛和冯无利。 冯涛大惊失色,连连用袖子擦汗,嬴政这个意思,怕是已经知晓他贿赂长公子与幼公子的事情,正在敲打他呢! 嬴政道:“武信侯,既然来了,换件衣裳,一起入席罢。” “敬诺!”冯无择拱手,道:“陛下,恕卑将怠慢,这便去更衣沐浴。” “去罢。” 嬴政摆了摆手,冯无择谢罪退下,临走之时来到王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王绾一眼,冷笑一声,将地上的人头拎起来,这才转身离去。 王绾气得浑身打抖,但看陛下的意思,显然不打算计较,王绾也没有法子。 “啧啧,”胡亥忍不住摇头道:“这个冯无择,好生厉害,看看把王相给气的。” “是啊!”章平一脸向往的感叹道:“英气逼人,这举手投足,简直是我辈楷模!没见过武信侯之前,我还不信旁人为何对他敬重有加,这样一见,果然气度了得啊!不行,改日我得和他讨教讨教功夫!” 章平兴奋的说着,一转头,便看到自家兄长有些出神。 章邯坐在席上,微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甚么,抿着嘴唇,眼神波动,面色甚为古怪。 “哥?”章平唤了章邯两声:“哥?你怎么了?” 章邯兀自出神,压根儿没听到章平在唤他。 “章邯哥哥!”胡亥拍了拍章邯的肩膀。 “嗯?”章邯这才回神,惊讶的道:“幼公子有何吩咐?” 章平道:“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方才一直叫你,你都不答允的。” 章邯含糊的道:“没有,或许是赶路有些劳累了。” 章平信以为真,担心的道:“没事罢?是不是害病了?这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别是病了。” “无妨。”章邯笑了笑。 【说谎的章邯】 胡亥眼眸微微转动,道:“章邯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武信侯呀?” 自从武信侯冯无择出现之后,章邯的表情便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这一定不是胡亥的错觉。 “不,”章邯否认道:“下臣不过一个衣丞,怎么会识得武信侯呢?” 【说谎的章邯】 胡亥并没有点破,道:“这样呀。” 章邯总觉得胡亥话里有话,赶忙站起来,道:“长公子,幼公子,恕下臣怠慢,下臣身子不适,唯恐将病气过给二位公子,暂时退下了。” “哥,你当真无事罢?”章平担心的道:“我送你回去歇息罢?” 章邯道:“无妨,平儿你守在二位公子身旁,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章平点点头,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回去赶紧歇息。” 章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燕饮大殿,他看了看深邃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下榻的屋舍而去。 踏踏踏…… 刚走了几步,忽听背后沙沙一声,章邯乃是将门出身,亦是个练家子,立时戒备,猛地回身。 一道黑影瞬间逼来,出手如电,一把钳住章邯的手臂,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轻轻一拧,章邯一声轻呼,已然被对方牢牢的桎梏住,压制在墙角。 “谁!”章邯低喝。 对方轻笑,在章邯耳畔道:“怎么,章君子不识得我了?” 章邯浑身一震,喉咙发紧,借着暗淡的月色看向对方,道:“是你……冯无择?” 那压制着章邯之人,正是刚刚退出燕饮大殿不久的冯无择。 冯无择沙哑的道:“章君子这不是识得我么?方才为何说谎,偏要装作不识得我的模样?” 章邯抿着嘴唇,并不言语。 冯无择更加靠近章邯,在他耳边轻轻的呵了一口热气,道:“章君子当真是翻脸不认人,昔日你我在榻上缠绵之时,章君子热情缠人的紧,可不似如今这样冷淡……”
第39章 采花贼 章氏也曾鼎盛一时。 当年提起雍城章氏,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重。 只可惜, 自从秦都从雍城搬到咸阳之后,雍城章氏的势力也在慢慢削弱,直到变成如今的落寞贵胄…… 章邯接任家主之位后, 朝廷中许多党派都想拉拢章氏,但章邯无心党派之争, 也不想在朝廷之中站队。他心中森*晚*整*理清楚,站队之后, 虽可以稳定章氏一时,但决计不是良久之策,章氏反而会成为新旧卿族之争的垫脚石。 章邯拒绝了王绾与李斯的拉拢,结果可想而知,自从他步入朝廷之后, 便是举步维艰, 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的卿族, 都觉得章邯不识时务, 不识抬举,不停的出手打压章邯。 章邯明明出身武将世家, 却因着新旧两派的打压, 被排挤到了少府供职, 按理来说,少府也算是个满是油水的活计, 只可惜, 章邯在少府中也只是一个衣丞,管理的都是不大不小, 平日忙碌,领功之时找不到人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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