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已然被六国打破了一次,这第二次泰山封禅,绝对不容有差,否则岂不是叫天下看了秦廷的笑话? 公子成蟜又道:“如今朝廷中传言甚广,都说幼公子并非宗室血脉,君兄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嬴政幽幽的道:“朕不管他是不是朕的儿子,然……他必须是一个好儿子。” 公子成蟜略微有些惊讶的看向嬴政,嬴政又道:“蟜儿,你去传朕的旨意,让扶苏与亥儿,一同审查六国俘虏,务必在第二次封禅之前,将六国所有余孽,一网打尽。” 公子成蟜拱手道:“臣弟敬诺。” 公子成蟜前去传召,整个朝廷瞬间沸腾起来,假公子的事情沸沸扬扬,没想到陛下第一个旨意,不是处理假公子的事情,而是让长公子和幼公子联手,查找六国余孽。 胡亥挑了挑眉,对扶苏道:“哥哥,那咱们现在便去圄犴,会一会俘虏罢!” 扶苏点点头,拉起胡亥的手,便往圄犴而去,哪里有传闻中的兄弟阋墙? 二人入了圄犴,韩谈还是那般镣铐加身。 他抬起眼皮,扫视了一眼胡亥与扶苏,哈哈大笑起来。 胡亥道:“谈谈,你心态真好,都被关起来了,还能笑得出来?” 韩谈道:“我为何不能笑?怎么样,这几日流言蜚语可好听呀?” 扶苏眯起眼睛,道:“果然是你的作为。” 韩谈笑道:“我不过略施小计,将假公子的消息透露给你们的丞相罢了,谁知晓他听说之后,如获至宝,便帮忙宣扬了出去,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哎呀,你们秦廷内部,也不是如何和睦呢。” 胡亥道:“你不要阴阳怪气了,本公子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便说明,你的挑拨离间之计,根本不管用。” “是么?”韩谈却道:“流言蜚语便是一根毒刺,且是无有解药的毒刺,有的毒,是见血封喉的恶毒,立刻便能叫人毙命,而有的毒……会悄无声息的根深在心窍之中,永远成为你们心中的痛楚。” 胡亥挥挥手,道:“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咱们来说说正经事儿罢,之前你说过,六国还有余党,你若是有空,不妨将这些余党的位置,告知我们呀?” 韩谈冷笑一声:“你做梦!” 胡亥道:“你确定不说?” 韩谈不再言语,甚至闭上了眼目。 “无妨,”胡亥笑眯眯的道:“我哥哥可是有办法叫你开口的。” 扶苏揉了揉胡亥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而是招了招手,牢卒入内,押解着韩谈从牢房中出来。 “怎么,”韩谈道:“这么快便要砍头了么?” 胡亥道:“放心,只是给你换个牢房罢了。” 牢卒押解着韩谈,很快来到一处牢房跟前,是一处很大的牢房,牢房中关押着十来个囚犯,定眼一看,都是从梁父山地道中抓来的六国余党。 那些六国之人看到韩谈,立刻想起了胡亥的话,还以为是韩谈出卖了他们,立刻大喊起来:“韩谈!!你这个叛贼!” “韩谈贼子!” “韩谈,你拿命来!!” 胡亥笑眯眯的道:“谈谈呀,你看,他们多热情,你若是不将余党的位置交代出来,一会子我们便把你关进去,和他们关在一个牢房之中,这些人都以为你是叛徒,是你出卖了梁父山地道之事,他们会如何招待一个叛贼呢?” 韩谈冷笑:“胡亥,你以为这般挑拨离间,我便没有法子了么?” “是啊,”胡亥道:“差点子忘了谈谈你很聪明,巧舌如簧,法子多的是,若是将你关进去,你或许可以为自己辩护,然……无妨,我们也有后招。” 牢卒将韩谈关入大牢房,很快,端来一承槃一承槃的吃食,所有的吃食都是破烂的大海碗,里面装着泔水一般恶臭馊烂的食物,唯独有一个承槃,上面安置着精巧的食器,八槃七豆,有汤有饭,菜色十足别致用心。 胡亥亲自端着承槃,众目睽睽之下,放在韩谈面前,笑眯眯的道:“谈谈,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吃食,你若是觉得不合口味,我们还以为换旁的,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个儿,可知晓了?” 精巧的吃食,与馊烂的吃食一对比,其他六国之人立刻愤怒起来:“韩谈!!你果然是个叛徒!” “你这个贼子!” “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秦贼的走狗!!你不得好死!” 胡亥拍了拍韩谈的肩膀,甜滋滋一笑,故意用六国之人都能听到的嗓门道:“谈谈,你放心,你在这里再住几日,我马上便捞你出去。” 说完,还对韩谈眨眨眼,拉着扶苏的手,道:“哥哥,我们走罢!” 扶苏带着胡亥离开牢狱,转身吩咐牢卒,道:“一会子用膳,把大牢房的枷锁全都解开。” “这……”牢卒有些迟疑:“长公子,大牢房之中关押的都是六国余孽,若是将枷锁解开,恐怕……” “无妨!”胡亥道:“要的便是他们混乱。” 狱卒虽然始终没懂两位公子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道:“敬诺!” “用饭了!”牢卒走到大牢房跟前,用兵器拍着牢门:“都老实点!” 狱卒说着,隔着牢门栅栏,将那些六国之人的枷锁解开。 枷锁是夹在脖子上的,沉重非常,任是武艺高强,戴上这样的枷锁,活动也会受限,别说是逃跑了,惹是生非都要掂量掂量。 平日里都是一批一批解开,一批用过饭,另外一批才能用饭,而今日,也不知牢卒出现了甚么岔子,直接将大牢房中所有囚犯的枷锁一起解开。 如此一来,六国之人虽还被关押在牢房中,但行动恢复了自由。 这些人没有立刻用膳,而是用目光阴测测的看着泔水,又看着韩谈的饭食。 韩谈心窍咯噔一声,慢慢向后退去,果不其然,六国之人的目光从泔水一般的馊饭上移开,最终转移到韩谈的身上。 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近韩谈,把韩谈逼退到大牢房的角落。 “韩谈,你这个贼子!” “你果然投靠了秦贼,出卖了我们!” “没想到,今日你会落在我们手里罢!” 韩谈知晓,这是胡亥与扶苏的诡计,先是诽谤自己出卖六国,又给美味的佳肴与馊烂的泔水作对比,无非便是让他们六国之人内斗。虽这样的诡计,明眼之人一眼便能看穿,但奈何六国之人身在局内,又被关押了数日,早已经“神志不清”。 韩谈已经退无可退,呵斥道:“你们清醒一些!不要中了秦贼的诡计!”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六国之人冷笑:“韩谈!你还想耍花样,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若不是你,秦贼如何会知晓梁父山的地道!?” “你便是叛贼,还想狡辩?” “诸位,今日咱们便给这个叛贼,一些颜色看看!” 胡亥和扶苏离开圄犴,并没有走远,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子,便听到里面沸腾的喊声,伴随着“砰砰”的声音,合该是在打群架。 牢卒们略微尴尬的看着胡亥和扶苏,请示二位公子的意思,道:“长公子、幼公子……那、那韩谈被……被打了。” 胡亥点点头。 牢卒补充道:“被打得……挺惨的,这……这要是再打下去,恐怕……恐怕会出人命。” 胡亥这才慢悠悠的道:“哥哥,咱们快去阻止一下罢。” 扶苏点点头道:“全听亥儿的。” 于是扶苏和胡亥这才折返回牢卒,胡亥一脸不走心的惊讶:“啊呀!你们怎么打架了!快!快拦住他们!” 牢卒冲进牢房,把闹事的六国之人全都绑起来,五花大绑捆上枷锁,韩谈蜷缩在牢房的角落,白皙的脸蛋儿上哪里还有半点子嚣张,挂着零零星星的血迹。 “嗬!”胡亥倒抽了一口冷气,笑眯眯的道:“谈谈,你怎么变成猪头了?” “你!”韩谈气得咬牙切齿,刚一开口骂人,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张不开嘴巴。 “真是的,”胡亥挥挥手:“还是把韩谈押解回原来的牢房罢,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于是韩谈被押解出来走了一圈,挨了一顿打,又押解了回去。 韩谈被打得几乎走不得路,两个牢卒拖拽着把他扔回牢房中,“哐!”一声关上牢门,上了重锁。 “呵呵呵……”韩谈趴在地上起不来,却突然爆发出一串笑声:“胡亥!扶苏!你们以为这样我便会怕了?便会就范?!你们做梦!我韩谈,永远、永远也不会对秦贼低头!” 胡亥微微一笑:“好罢,拭目以待。” 众人离开了圄犴,还能听到韩谈在里面大笑的嗓音。 扶苏微微蹙眉,道:“韩谈是个硬骨头,想要通过武力令他屈服,恐怕不是那般容易。” 胡亥道:“谈谈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当然不能用武力令他屈服啦!” 扶苏狐疑的道:“那亥儿为何令他白白挨一顿打?” 胡亥老神在在的道:“也不算白白挨打,毕竟谁叫他挑拨离间在先,这只是亥儿小小的报复!” 扶苏无奈的一笑,道:“你啊。” 胡亥又道:“再者,让韩谈先吃一顿硬打,是为了更好的突出之后的‘软’。” 扶苏奇怪的追问:“软……?”
第29章 非分之想 叩叩—— 章邯前脚回了屋舍, 刚关上门,便听得有人敲门,折返回去, 将门打开。 吱呀—— “平儿?”章邯略微惊讶的看着门外之人。 是章平! 章平手里提着一个食合,面容有些许的尴尬,支支吾吾的道:“那……那个, 我听说你没用朝食,我那个……那个——” 章邯是少府衣丞, 虽然官阶不算太高,亦不算太低, 按理来说平日里是没有多少活计的,不需要忙前忙后,是个清闲,却没有甚么上升空间的闲差。 但偏偏如今正是泰山封禅之时,封禅的一应衣着制度, 都需要章邯来忙碌。这次封禅又是儒派为首的王绾主持, 王绾有意为难章邯, 自然处处针对, 大大小小都需要返工。 章邯从早晨起来,到如今已经过了正午, 竟还没饮一口水, 用一口朝食, 忙得的不像话。 章邯侧头看了看章平手中的食合,试探的道:“你……是来给我送朝食的?” 章平支支吾吾:“我就是……就是吃剩下的, 你别多想, 我不是特意来给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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