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话锋一转,道:“陛下明鉴,常頞虽是夜郎细作,但从未透露过秦廷的重要机密,长久以来,常頞递送出去的密报,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甚至在此次塌方发生之后,多亏了常頞通晓夜郎方言,与当地的野民沟通,这才能及时寻找到长公子等人的下落,所以儿臣以为,常頞虽有罪,却罪不至死,希望君父可以赦免常頞的罪行。” 路鹿也站起来,拱手道:“陛下,常頞带领夜郎当地的野民,与小公子一道,雨水还未停歇,便冒险冲入山中营救,若不是小公子与常頞奋不顾身,别说是虎贲军了,便是连长公子也回不来。” 王绾蹙眉道:“依路君子这般说辞,常頞不但没有罪行,反而有功劳了?” 路鹿冷笑一声,道:“有没有功劳我不知,但我知晓,常頞是个老实厚道之人,绝不会搬弄是非,结党营私!” “你……”王绾指着路鹿。 胡亥打圆场道:“君父,你方才说要赏赐于儿臣,甚么都可以,儿臣就要这个赏赐,想好了。” 嬴政十足爽快的道:“好,那朕便给你这个恩典。” 胡亥欣喜的道:“谢君父!” 嬴政摆了摆手,道:“罪子常頞,功过相抵,从今往后旧事莫提。” “陛下!”王绾还想说些甚么,嬴政的眼神淡淡看过去,只是瞥斜了一眼,王绾吓了一跳,连忙后撤了两步,回到了自己班位上,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太好了……”路鹿激动的抓住胡亥的手掌,道:“太好了,常頞没事了。” 胡亥笑道:“鹿鹿,你手心儿都出汗了。” 胡亥这般“嘲笑”着,撇眼一看,扶苏正看着自己,不,确切的说,是盯着自己和路鹿拉着的手。 胡亥:“……”哥哥不会又吃醋了罢?但哥哥自己根本没意识到。 朝议之后,在章台宫还会举行宫宴,为扶苏和胡亥接风洗尘。 散朝罢了胡亥便没有离开,直接往接风宴的燕饮大殿而去,羣臣陆陆续续前来。 “公子!” 胡亥首先听到一声欣喜的呼声,紧跟着还没看清楚对方,已然被对方死死抱在怀中,差点缺氧的那种。 “公子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因着抱得太紧,胡亥只能仰头看着那人头顶上的标签。 【激动的韩谈】 “谈谈……”胡亥道:“要勒死了,勒死了……快放手。” 韩谈这才放开胡亥,却还是紧紧拉着他的手,道:“公子,实在太危险了,以后夜郎那样的蛮夷之地你便不要去了,我还以为……以为又……”又要失去胡亥。 【想哭的韩谈】 【眼圈发红的韩谈】 【你如果不哄,肯定会哭出来的韩谈】 胡亥看到标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他很想看美人落泪,但燕饮大殿人多眼杂的,韩谈若是真的哭出来,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于是胡亥哄着道:“谈谈,好了好了,我没事,你看我好端端的。” “还说好端端?”韩谈的语气十足委屈,好似自己受了苦一样,道:“公子你的手,指甲都坏了,结了好多血痂,是不是很疼?” “还行罢。”胡亥道:“虽然旁人都说十指连心,但我告诉你,科学证明,手指尖都是神经末梢,并不灵敏的,再者,当时就顾着救人挖石头了,一点子也不觉得疼。” 说到这里,胡亥便看到了扶苏,扶苏从远处走过来,正在和旁人交谈,但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投向这边。 胡亥挑了挑眉,不放过任何一个试探扶苏的机会,突然话锋一转道:“哎呀!谈谈,我突然觉得手手好痛痛,要不然,还是抱抱罢!” 韩谈信以为真,道:“公子,要不要叫医士?” “不要叫医士,抱抱就好!”胡亥坚定的道。 韩谈虽不知为何抱抱就好,但他方才的确意犹未尽,当即一把抱住胡亥,感叹的道:“公子,往后可千万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嗯!”胡亥搂住韩谈,故意往扶苏那面看,道:“都听谈谈的。” “公子……”韩谈的嗓音有些打颤。 【要哭的韩谈】 【马上哭出来的韩谈】 胡亥没想到只是一个抱抱而已,韩谈又要哭了,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怎么回事,别哭别哭,这般多人看着呢,还道是我欺负了你。” 韩谈哽咽道:“便是公子欺负了我,公子若是不犯险,我也不必担心。” “好好好,我的错。”胡亥无奈,心说还有比我更加胡搅蛮缠的,谈谈你赢了! 胡亥起初借着韩谈装装样子,想知道扶苏吃不吃醋,后面便把这事儿给忘了,专心致志的哄着韩谈。 咔吧! 扶苏手掌搭在自己的革带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革带之上的玉石给掰了下来。 “长公子?”章平路过,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定眼一看,惊讶的道:“公子,你这革带哪里买来的,这般不结实?” 扶苏:“……” 扶苏咳嗽了一声,黑着脸道:“予去更衣。” 扶苏换了一身衣裳,刚回到燕饮大殿,王绾快步迎上来,笑道:“长公子,容老臣为长公子引荐,这是老臣族中的侄女。” 章平走到胡亥和韩谈面前,韩谈还死死抱着胡亥,一直不撒手。 章平惊讶的道:“你们不热么,抱得这么紧?” 韩谈白了他一眼,甚么气氛都没有了。 韩谈道:“你就不能不说话么?” 章平奇怪:“为何?” 韩谈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好看一些,甚么咸阳三美,奈何长了一张嘴。” 章平倒是会抓重点,笑道:“你是觉得我生得俊美?” 韩谈一愣,脸颊微微有些殷红,道:“别臭美了!” 胡亥无奈的道:“你们俩,调情也要注意一下场合,当着我的面,好意思嘛?” 韩谈更是面红,章平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我过来之时,见到王绾拉着长公子,给他相看贵女呢!” “甚么?”胡亥惊讶:“相看贵女?” 章平点点头,道:“是啊,一看就知是王绾族中的贵女,估摸着是想把王氏的女子介绍给长公子,做公子夫人呢。你们不知,长公子也到了年纪,朝中多少人排着队给他相看,也是,长公子样貌俊美,秉性端正,又那般的温和谦巽,咸阳的贵女们,哪一个不想嫁给长公子?” 韩谈震惊的道:“长公子为何要相看贵女?他不是……” 说着看向胡亥。 【以为扶苏与你不伦的韩谈】 【以为扶苏移情别恋的韩谈】 【觉得扶苏是渣男的韩谈】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对了,韩谈虽知晓自己的一层身份,但他始终不知自己从头到尾并非扶苏的亲弟弟,所以一直误会自己与扶苏有甚么不伦的干系。 韩谈拉住胡亥,道:“公子,你别伤心,这天底下的好男子多得是,长公子的样貌虽然顶好,但我还不信,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幼公子值得更好的!” 胡亥:“……” 韩谈让胡亥坐下来,道:“公子你若是伤心,便……便饮酒罢!” 胡亥眼皮狂跳,我不伤心啊,便宜哥哥只是失忆了,但依照胡亥这几天的确认,扶苏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吃味儿,自己加把劲儿,无论是有记忆的扶苏,还是没有记忆的扶苏,不是分分钟拿下的事情? 韩谈把羽觞耳杯塞在胡亥手中,道:“公子,幸酒!我敬你!” 韩谈一仰头,把整杯酒水一口闷了。 胡亥连忙阻止,道:“谈谈,这酒可不兴这样豪饮啊!” 虽然如今的酒水度数不算太高,但羽觞耳杯不是现代的小酒杯,这么一杯豪饮下去,也是会上头的。 “公子……”韩谈委婉的道:“你别伤心。” “我不伤心……”胡亥才要解释。 韩谈打断他,道:“公子你也别忍着,若是伤心,一醉解千愁!” 胡亥眼皮狂跳,道:“谈谈,相看的人是我哥哥,又不是章平,你别伤心才对。” “章平?!”韩谈陡然睁大眼睛。 【醉酒的韩谈】 胡亥已经确认了,一大杯下肚,韩谈真的醉了。 韩谈晕晕乎乎的道:“谁?章平要相看女子?我……我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章平:“……” 章平无奈的道:“甚么跟甚么?我甚么时候要去相看女子了?” 韩谈含糊的道:“男子也不行!” 说着,咚一声,捶在章平胸口。 别看韩谈纤纤细细的,之前还扮作过小太监,但他是习武之人,这一拳不是闹着顽的,结结实实。 章平:“……”内伤了。 韩谈推开章平,又对胡亥道:“公子别伤心,咱们一起饮醉,我喂你。” “唔!”胡亥不想喝的,被韩谈生灌了半杯。 “咳咳——”胡亥用手掌扇着风,道:“好辣,这酒这么大劲儿!” 怪不得韩谈一杯就倒了,胡亥一口入肚,热辣辣的暖流窜上来,直冲头顶,瞬间冒汗。 但后味纯纯的,香香的,还有点果子的甜味儿,很是勾人。 胡亥咂咂嘴,要不然,再喝一点? 于是胡亥与韩谈开始对饮,章平无奈道:“你们少喝一点,这酒后劲儿太大了。” “别管!”韩谈一挥手:“你走开,就这?白水一样!” “是啊,”胡亥应和,道:“白、白水一样……” 两个人说着,已然变成了大舌头,东倒西歪的还在斟酒。 章平赶紧道:“行,我管不了你,找人管你。” 他说着大步走开去找扶苏,扶苏还在和王氏的贵女交谈,正想找借口离开,章平便来了。 章平着急的道:“长公子,你快跟我来,小公子他不听劝,饮了好些酒!” 扶苏下意识皱眉,胡亥身子羸弱,一路上都在吃药,最忌讳饮酒,竟这般不叫人省心。 扶苏立刻便要离开,但又顿了一下,自己为何如此担心胡亥,甚至心疼? 王氏贵女眼看扶苏要走,鼓起勇气拉住扶苏的手掌,羞涩的道:“长公子……” 扶苏看了一眼那王氏贵女,他本没有任何意思,心中告诉自己,予这般着急的去找胡亥,并不是担心胡亥,而是找个借口婉拒这次相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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