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很是自如的活动了一下, 道:“无妨, 都是小伤。” 果然, 方才医士检查的时候,也说是外伤, 结疤便好了。 胡亥道:“那你为何不对桀儁说实话?森*晚*整*理” 屠雎平静的道:“内疚。” “啊?”胡亥一脸迷茫, 没听懂他在说甚么。 屠雎的话实在太少了,可谓是惜字如金, 一般不开口,开口也说不出几个字。 屠雎解释道:“他内疚,便会照顾我。” 胡亥恍然大悟,好家伙,别看屠雎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来,其实是个心机男啊。 屠雎是因着救桀儁才受伤的,如果不是屠雎,受伤的人便是桀儁,所以屠雎的伤势越严重,桀儁必然越是内疚,如此一来,桀儁可不是要照顾屠雎么? 屠雎看着案几上的朝食,冰冷的唇角忍不住划开一丝微笑,犹如冬雪融化,竟有一点点小温柔。 胡亥眼眸微微转动,内疚? 自己为了营救扶苏,也受伤了,现在手指头还疼着呢,如此说来,自己也可以让扶苏喂饭了? 胡亥大受启发,拍了拍屠雎的肩膀,道:“屠卫尉,你太聪明了。” 屠雎:“……”? 大部队行了一日的路程,黄昏之时停下来扎营。 胡亥下了辎车,来到营帐之中,寺人早就准备好了膳食,已经摆在营帐的案几上。 胡亥一看,捂住自己的手掌,哎呦哎呦的哼唧,道:“不行,我手疼,一碰就疼,用不了饭,你去告诉长公子,就说……我不用饭了。” 寺人听命,立刻前去告知扶苏。 扶苏正在幕府大帐之中议事,听到寺人的传话,微微蹙眉,心中思忖着,这个胡亥,又要搞甚么花样儿? 听说他的手掌是因着营救自己而受伤的,难道是想要从予这里讨得一些好处?是了,胡亥此人本就阴险狡诈,最不吃亏。 桀英正好也在幕府之中,担心的道:“公子的手又疼了?也不知用药了没有,不用膳哪里成?公子的身子骨素来羸弱,还病着,不行,我去看看。” 说罢,匆匆的往胡亥的营帐而去。 扶苏看着桀英快速离开的背影,下意识伸手按了按心窍的位置,心口酸酸的,说不出来的古怪,就好像…… 好像吃味儿一般。 如何可能?扶苏蹙眉,微微摇头,断然的否定了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但腿脚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已然不可抑制的迈开大步,往胡亥的营帐而去。 哗啦—— 营帐帘子打起,桀英走进来,道:“公子,怎么能不用膳呢?” 胡亥看到桀英,有些子失望,道:“哦,是阿英呀。” 哗啦! 紧跟着又是一声,扶苏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胡亥眼睛瞬间雪亮起来,哼哼唧唧的道:“嗯……就、就手疼,拿不起筷箸,也拿不动小匕,疼的紧,没有胃口用膳。” 胡亥说得期期艾艾,可可怜怜,若是一般人这般哼唧,恐怕会显得做作,但胡亥不同,他生得纤细,自有一种招人可怜的破碎感。 桀英道:“公子,你身子虚弱,前些日子还病着,怎么可以不用膳?若是手疼……这样罢,我喂你!” 胡亥:“……”我要哥哥喂。 桀英大步走过去,端起案几上的小豆,用小匕舀了一勺,道:“公子,张嘴。” 胡亥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不为所动,他自从进了营帐之后,就一直站在角落,甚至一句话都未曾开口。 胡亥干脆顺从的张开嘴巴,吃掉桀英喂过来的饭食,目光一直瞥斜着,暗搓搓的查看扶苏的动静。 扶苏还是没动,因着距离太远,胡亥无法触碰他,所以胡亥看不到他的标签,也不知他此时正在想甚么。 桀英又小心仔细的舀了一勺,道:“来公子,喝口汤羹。” 胡亥观察着扶苏,心不在焉的张口,汤羹不比别的吃食,很容易洒,胡亥又不专心,汤羹顺着他的唇角流淌下来。 “公子,小心,烫到没有?”桀英担心的询问。 胡亥刚要说不烫,便看到桀英的头顶,标签更新了。 从【专心致志喂饭的桀英】,变成了【觉得你像等待投喂的小狗的桀英】。 胡亥:“……”??? 说好了曾经暗恋过我呢,给曾经暗恋过的人喂饭,怎么就像是投喂小狗了? 桀英笑道:“没烫到便好,公子,擦擦罢。” 胡亥本不想让桀英给自己擦嘴的,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可以擦,但余光一瞥,扶苏的眼神似乎…… 似乎有些深沉,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还是那种夹杂着冰雹的暴风雨! 胡亥眼眸透露着狡黠的光彩,故意“嗯”了一声,嘟着自己的嘴巴,主动伸出头去,让桀英给自己擦嘴。 【更觉得你像小狗的桀英】 【觉得你很可爱的桀英】 胡亥:“……” 为了试探便宜哥哥,小狗就小狗罢。 桀英拿着帕子,伸过来给胡亥擦嘴,刚要触碰到胡亥,扶苏突然动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拦住桀英。 桀英迷茫的道:“长公子?” 扶苏的脸色阴鸷,黑漆漆的一盘,气压很低,沉声沙哑的道:“看来监国大将军不适合做喂饭这种事儿,将军回去罢,予来便是了。” “可是……”桀英还想说些甚么,手中的饭食已经被扶苏抢走了。 无错,是抢! 胡亥计谋得逞,乖巧的道:“阿英,你去休息罢,赶路一天,你也累了,快去罢,快去。” 桀英点点头,道:“那好,公子也早些休息,切记不要劳累。” “嗯嗯!”胡亥心情大好,朝着桀英挥挥手。 扶苏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阴沉沉的看着桀英离开营帐。 胡亥乖巧坐好,张开嘴,道:“啊——” 扶苏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到底在做甚么,为甚么突然抢上来喂饭?还是给仇敌喂饭,这太不可思议了。 胡亥又“啊——”了一声,道:“哥哥,先来一口饭,再来一口鱼。” 扶苏:“……” 扶苏没法子,他已经主动提出来了,怎么能反悔?干脆硬着头皮,舀了一勺饭喂到胡亥唇边,胡亥张开粉嫩的嘴唇,将小匕含入口中,轻轻一抿,便将饭食吃进去。 扶苏看着胡亥咀嚼的动作,不知为何,下腹突然一紧,感觉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 “咳……”他掩饰的咳嗽一声,立刻拿起筷箸,低头去挑鱼刺,将鱼刺细心且熟练的挑拣干净,这才夹起鱼肉,送到胡亥唇边。 “啊——”胡亥伸头刚要吃鱼肉。 扶苏的筷箸一抖,不对,十足不对劲儿. 为何予挑拣鱼刺,与喂饭的动作如此熟悉,如此的顺理成章,仿佛以前做过无数次一般? 扶苏死死盯着胡亥,胡亥还保持着张开嘴巴,等着投喂的动作,粉嫩嘴唇因着咀嚼变得有些殷红,更加红润,还有那隐隐约约露出的小舌头,微微卷敲着舌尖,迎着跳跃的烛光,朦胧着微微的水渍。 啪! 扶苏突然将饭食扔在案几上,长身而起,沉着脸道:“予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大步离开营帐。 胡亥:“……”??? 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回事? 大部队继续启程,往咸阳返程,很是顺利的抵达都城。 回咸阳第一日便有朝议,胡亥更衣整齐之后,便来到章台宫的朝议大殿,卿大夫们已经在等了,扶苏坐在自己的班位上,见到胡亥来了,根本没有多看一眼,反而是王绾,多看了胡亥一眼。 “皇帝驾至——” 随着寺人高声通传,嬴政从内殿走了出来。 羣臣山呼跪拜,随即起身,重新坐回班位之上。 嬴政环视了一眼众人,道:“夜郎之事,朕已然听说了,扶苏、亥儿,你二人受苦了。” 扶苏站起身来,拱手道:“能为君父分忧,儿臣不觉辛苦。” 王绾道:“陛下,夜郎阴险狡诈,夜郎国女欲图置长公子于死地,实在可恶,不可不追究啊!” 夜郎公主被他们押解着回到了咸阳,此时正关在章台宫的圄犴之中,严加看管。 嬴政点头道:“王相所言极是,夜郎的所作所为,朕的确要追究,需要夜郎给一个说法。” 嬴政派出使者,让使者前去夜郎,问夜郎王要一个说法,若是能解决便解决,若是夜郎王不能解决,便只有用武力来解决。 王绾又道:“陛下,夜郎还安排了细作在我大秦的朝廷之中,此细作正是大行之中的常頞!常行人利用职务之便,多次透露我秦廷机密与夜郎,乃是死罪!” “陛下!”路鹿立刻便要站起来,胡亥拉了他一般,对他摇摇头,反而自己站了起来。 “君父。”胡亥笑眯眯的道:“此次出使,儿臣倒是阴差阳错立了大功,君父合该赏赐儿臣。” 嬴政一笑,道:“的确,亥儿此次立了大功,若不是你组织当地的野民营救,朕的长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你说,你想要甚么样的赏赐?” 羣臣看向胡亥,嬴政都开口了,这么大的恩典,不知胡亥该如何狮子大开口。 胡亥甜甜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可就随便提了?” 嬴政并不当回事儿,笑道:“随便提,朕都答允。” 扶苏心头咯噔一声,他失忆忘记了很多,在他的印象之中,嬴政虽然宠爱幼子,但也不是毫无底线,不知为何,总觉得嬴政与胡亥相处的方式,实在太轻松了一些,轻松的甚至毫不戒备,这不太像是自己记忆之中的君父。 扶苏哪知知晓,改变的人并不是嬴政,而是胡亥。因着胡亥根本不是他上辈子的仇敌,嬴政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对待胡亥的态度,便轻松很多,他知晓,胡亥这个人很有分寸,不会做不着边际的事情。 胡亥一笑,道:“那——君父,儿臣想要君父赦免常頞的死罪。” 他这话一出,羣臣震惊,胡亥用这样极大的恩典,赦免常頞的死罪?这般的恩宠加身,不该要一些荣华富贵,或者封侯拜相之类的恩典么? 嬴政挑眉:“你可想好?” 胡亥点头道:“儿臣想好了,儿臣食来张口,衣来伸手,这般的无忧无虑,也不想要更多的赏赐,所以儿臣想恳请君父,赦免常頞的死罪……” 胡亥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想做秦二世,也不像斡旋于朝廷的争斗之中,做个小公子,有的吃、有的喝、有的顽,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简直不要太欢心。
204 首页 上一页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