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瞪着眼睛:“西呕君,分明是你撞了老臣,怎么……” 不等他说完,胡亥惊讶的道:“丞相何出此言呢?我倒在地上,你好好儿的站在那里,明眼人总该知晓是谁撞了谁罢?怕不是你们老秦人,都看不起归顺而来之人?我知晓,我是降臣,入不得高堂,但……但丞相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呐!” 他这么一说,直接将冲突扯到了新旧两派卿族之上,谁不知王绾自封老秦人,看不起半途归顺秦国之人,但以廷尉李斯为首的新派卿族,全都不是老秦人,都是因着各种各样的缘故,归顺而来的。 好几个新派之人对王绾指指点点:“今日是陛下为西呕君准备的接风宴,丞相如此对待西呕君,也太过猖狂了一些罢?” “是啊,就是的。” “谁不知如今幼公子不在了,陛下器重长公子,丞相便愈发的嚣张起来。” 王绾被众人指指点点,脸色黑下来,此时寺人高声通传:“皇帝驾至——” 显然是嬴政要来了。 胡亥有恃无恐坐在地上,道:“丞相,陛下马上便要来了,我坐在这里没甚么,你怕是要掂量掂量你自己了。” 王绾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但若是让嬴政看到这一幕,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于是硬着头皮道:“这这……西呕君,你看这是误会,老臣扶你起来。” “不要!” 胡亥昂着脑袋,挑衅的仰着下巴,道:“我不要你扶我起来。” “那……那……”王绾眼看嬴政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焦急的道:“那西呕君打算如何?” 胡亥一笑:“我要你求我起来。” “你!”王绾道:“西呕君,你不要太过分!” 胡亥理直气壮的道:“过分?等会子陛下来了,看到你如此欺辱我,这可是给我西呕君特意准备的接风宴,你看看陛下信谁的?倒时候陛下叫你看看,甚么才是过分!” 王绾腿肚子转筋,的确,正如胡亥所说,这是西呕归顺之后的第一个宴席,嬴政绝对不可能不给西呕君颜面,那么到时候倒霉的便是自己个儿。 更别说,还有一帮新派卿族蠢蠢欲动,准备着落井下石呢。 王绾咬着后槽牙,道:“老臣……老臣求您起来,还不成么西呕君!” 胡亥叹了口气,道:“好罢。” 胡亥从地上起来,嬴政和扶苏正好走到跟前,二人都是习武之辈,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嬴政上下打量胡亥,道:“西呕君,你方才这是……?” 王绾开口道:“回禀陛下,西呕君是……” 不等他说罢,胡亥笑道:“丞相,陛下好似不是在问你啊?” 王绾:“……” 胡亥拱手道:“回禀陛下,方才丞相不小心将我撞倒了,不过请陛下不必担心,臣是个识大体的,不会与丞相一般计较。” 王绾:“……” 嬴政一笑,道:“如此,西呕君倒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谢陛下夸赞,臣当之无愧。”胡亥道。 嬴政若有所思的道:“西呕君倒是令朕想起了一个人来。” 何止是嬴政,扶苏也想起了一个人来,胡亥的种种表现,都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幼弟,那种调皮的表情,还有古里古怪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嬴政道:“诸卿,入席罢。” 众人落坐下来,嬴政道:“西呕君深明大义,率领西呕子民归顺,这份仁义,真真儿令朕敬仰,朕敬你一杯。” 胡亥站起身来,端起羽觞耳杯,道:“陛下言重了,陛下仁义,又有经世大才,西呕归顺朝廷,想必陛下只会厚待子民,反而是臣合该敬陛下才对。” 嬴政笑道:“西呕君真是会说话之人。” 扶苏不着痕迹的道:“不知西呕君的中原话,师从何人,竟说的如此利索流利?” 胡亥一愣,眼眸微微转动,便宜哥哥这话,显然是在试探自己啊? 难道他发现我不是真正的西呕幼王子了? 之前胡亥一直上赶着认亲,但是他越上赶着,越是像幼公子胡亥,扶苏便越觉得他是装的,是为了故意勾引自己。 胡亥算是发现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原便宜哥哥是吃欲擒故纵的戏码呀? 胡亥笑眯眯,故意道:“不瞒秦长公子,臣的中原话一直如此这般的好。” 扶苏蹙眉,屠雎分明说,西呕幼王子的中原话并不好,磕磕绊绊的,而胡亥在燕饮上调侃王绾,与嬴政对答如流,这中原话比中原人本地人还要出色。 胡亥看到扶苏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勾起了扶苏的好奇心,于是点到为止,让他百爪挠心,这才是欲擒故纵的奥妙所在,便专心给嬴政敬酒。 燕饮开始之后,嬴政只是饮了两杯,便借口醉酒,离开了宴席,回殿中去歇息去了。 其他臣子见到嬴政离开,便放松下来,各自离开席位开始敬酒。 胡亥看着嬴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便宜爸爸之前便知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一对暗号便能认出自己,何不从嬴政入手? 等嬴政认出了自己,自己在秦廷也能好过一些。 胡亥想到此处,也离开了燕饮大殿,亲自去了一趟膳房,他记得之前皇叔成蟜说过,君父喜欢酸一些的醒酒汤,于是特意管膳夫要了这么一碗,端起来欢欢欣欣的往嬴政下榻的大殿而去。 胡亥走在昏暗的宫中小路上,突然被一双大手抓住,一下子将胡亥拽到了角落。 “啊……”胡亥惊呼一声,手中滚烫的醒酒汤险些洒掉,一头撞在对方怀中,撞在那结实的胸口上,硬邦邦的,结结实实撞了一个酸鼻,差点流下眼泪来。 四周黑洞洞的,胡亥没看清楚来人,但他头顶上的标签十足明显。 【扶苏】 是便宜哥哥? 怪不得胸肌的触感如此熟悉呢。 扶苏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丝不悦:“西呕君这是去何处?” 不等胡亥回答,扶苏已然道:“西呕君如此不安分,陛下才到,西呕君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前去献殷勤,魅惑陛下了么?” 胡亥:“……”??? 魅惑是几个意思? 扶苏又道:“西呕君是觉着,与陛下比起来,予这个秦廷的长公子,是逊色了不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胡亥心中奇怪,便宜哥哥的语气好奇怪,就好像…… 【吃醋的扶苏】 是了,就好像吃醋。 胡亥的眼目终于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眼前的扶苏,扶苏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低头盯着他,一双黑色的眸子充斥着满满的“嫉妒”,仿佛一团火焰,几乎烧穿了那层单薄的窗户纸。 胡亥迷茫的看着他,如此清澈的眼神,令扶苏心头狠狠一跳,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夜里,胡亥哭咽着唤自己哥哥的可怜模样儿。 扶苏的眼神愈发狠戾,突然低下头去。 啪嚓—— 胡亥一抖,手中的醒酒汤登时掉落在地,连带着小豆砸了个粉碎,他睁大眼睛,怔怔的感受着唇瓣上温热的触觉……
第53章 美人计 胡亥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弥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 哥哥喝酒了? 燕饮还未结束,扶苏又是秦长公子,宴席上难免会饮酒, 那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竟异常的上头,令胡亥瞬间甚么也想不到, 脑海中一片空白。 胡亥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 慢慢往下滑去,扶苏手臂一展, 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胡亥靠在便宜哥哥怀中,听着他“梆梆、梆梆”的心跳声,面颊热辣辣的通红,连反应也慢了几拍。 嘭—— 扶苏踹开殿门, 来不及往里走, 直接将胡亥放在案几上, 哐啷一声, 将案几上的承槃、耳杯全都扫下去。 胡亥不知他要做甚么,心窍之中又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好似知晓它将要做甚么, 没来由的莫名期待, 甚至有些紧张。 又是那种醉人的酒香,一点点袭来,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 后来变成了攻城略地,疯狂席卷, 胡亥几乎受不住,胡乱的轻轻捶打着扶苏的肩背,却仿佛小猫在挠痒痒,不轻不重一点子也就没有威胁力。 扶苏沙哑的嗓音轻唤道:“亥儿。” 轰隆——! 胡亥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便宜哥哥在叫我? 他认出我来了? 胡亥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扶苏,扶苏唤出口的一瞬间同样清醒过来,眯着眼目,同样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胡亥很快发现,便宜哥哥并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那他刚才在唤甚么?分明是亥儿!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唤亥儿?还是不过随口瞎唤罢了?胡亥脑海中一片混乱,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我自己做了自己的替身…… 扶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胡亥的距离,仿佛方才主动亲密之人是胡亥一般,眼神中满满都是复杂。 因着扶苏突然后退,胡亥无法触碰到扶苏,所以看不到标签,并不知晓扶苏这样复杂的眼神,到底代表甚么意思。 扶苏一句话未说,倏然转身离开,只留给胡亥一个冷漠的背影。 “嘶……”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几乎破皮了,怪不得火辣辣的刺痛,而那个“罪魁祸首”便这般离开了,仿佛方才轻薄人的是自己一般! 胡亥脑袋里乱哄哄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与便宜哥哥的亲吻,连忙上了软榻,钻进锦被里,将被子往头顶一盖自言自语的道:“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对,睡觉罢!” 胡亥迷迷糊糊的睡下,果然,睡觉便是好啊,睡下了就不会胡思乱想,胡亥却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下之后还会做梦,梦境根本不受控制。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胡亥“唔”的一声猛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呼呼的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吐息。 他一身都是热汗,仿佛堪堪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自言自语的道:“我都做了甚么梦,太不堪了。” 叩叩叩—— 又是叩门的声音,殿外寺人朗声道:“西呕君,您起身了么?陛下召见西呕君。” 胡亥连忙应声:“嗯,起来了,且等一等。” 寺人与婢子进来给胡亥盥洗更衣,一切准备妥当,胡亥便离开大殿,前去谒见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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