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当心!”沈槐之失声喊道,全然忘记这位何四箫之前文质彬彬读书人的人设。 而何四箫此时也顾不得之前说的自己是个读书的生意人,如同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狠戾猛禽,根本不在意自己手腕上的伤,寒光如闪电一般闪过,手中的剑便直接刺向黑衣人的脖颈。 那黑衣人躲闪不及,脖颈立刻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而他似乎并不觉得痛,反而马上发现轮椅中的沈槐之才是命门所在,果断放弃与何四箫的缠斗而是不顾防守地直奔沈槐之而去。 刀剑的刺耳撞击声中,沈槐之眼睁睁地瞧见何四箫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即便是再无知,沈槐之也能看得出来了眼前二人均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上百回合后均伤得不轻,而何四箫因为始终死死护着沈槐之不让那黑衣人近他毫厘,开始逐渐体力不支。 “唰!” 突然,那黑衣人瞅准一个空档,以一种人类几乎无法做到的刁钻姿势单刀径直朝沈槐之的心口处刺去,而另一只手上的刀则完美地做出防守姿势,此招甚为凶险,如果何四箫想过来救下沈槐之,就一定会被黑衣人另一只手上的单刀刺中,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很明显何四箫把轮椅中的沈槐之看得比自己重得多,宁愿自己胸口迎向锋利的刀刃也要断掉刺向沈槐之胸口的刀。 “小心!”沈槐之失声叫道。 “噗嗤——”和沈槐之的尖叫一同出现的还有刀剑刺入血肉特有的钝音。 宁风眠的左边胸口被短刀扎入,鲜红的血顿时染红了整个衣襟,何四箫闷哼一声,脸唰地白了。 “啊!”沈槐之头一次看到有人为了救自己这个草包连命都不要。 而那黑衣人双手双杀的招式杀气十足却无法护住自己,此刻毫无防守,沈槐之居然眼疾手快拔出一直放在靴筒中的那柄宁风眠在生日时送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入黑衣人的肋下。 “扑通。”黑衣人没有防备沈槐之居然还有匕首,终于捂着肚子颓然倒地。 “槐之,快!”何四箫喘着粗气指了指轮椅后面用来放东西的小布袋, “把里面的绳子扔过来。” 已经自己的满手血吓呆的沈槐之在何四箫的催促声中一个激灵回过神,立刻转身翻出绳子打算单脚蹦过来。 “你不要动,把绳子扔给我就行。”何四箫眸色冷峻,和平日里温和沉稳的样子截然不同。 沈槐之看何四箫手脚麻利地把那黑衣人捆得动弹不得,他的左胸伤口很是吓人,但是通过他绑黑衣人的动作来看应该没有伤到要害,沈槐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通过破碎的衣服,沈槐之看到何四箫左肩锁骨上的那只红色的派大星正随着捆绑的动作一上一下。 十分嚣张。 “果然……”沈槐之盯着那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派大星喃喃道。 “什么?”何四箫对自己的一无所知。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沈槐之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宁风眠锁骨上的那只派大星上撕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没什么,我倒要看看他是谁!”沈槐之一把扯掉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布面罩。 是路明。 “果然是你!”沈槐之气得一把把黑面罩摔在地上。 “竹林后面就是沈宅的后门,先把他带回去再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的,第一次莅临行江城沈宅的何四箫用对这地形万分熟悉的声调说道。 沈宅中,把捆成粽子的黑衣人安置好后,沈槐之拉着何四箫就往东厢房走。而何四箫生怕沈槐之加重脚腕的扭伤甚至都不敢挣扎一下,乖乖就范任由沈槐之一把把自己拽进房中,按在门上,还没有等自己说话,就一个恶狠狠的吻堵住了自己的嘴,然后狠狠地咬了一下何四箫的下唇。 “嘶——”何四箫用手指抹了抹下唇,一抹殷红果然出现在指尖。 “怎么样,”沈槐之挑衅地看着何四箫的眼睛, “被人戴绿帽的感觉如何?” “什么绿帽?”何四箫一头雾水。 “我,沈槐之,”沈槐之挑衅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如果我夫君宁风眠知道我在和一个叫何四箫的男人亲昵,他会是什么感受?” 何四箫: “……” “他会是什么感受?”沈槐之说着话,一步往前把何四箫逼得紧紧贴在门板上,原本温和好看的眉眼此刻已经染上了一层愠色, “你能回答一下吗,四哥?” “槐之……”宁风眠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没有什么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性。 “你听我说,”宁风眠依然带血的手扶上沈槐之的肩膀,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你闭嘴!”沈槐之简直要气炸了,回想起自己在何四箫面前的一幕幕,顿时又难堪又生气, “难怪我的狐毛大氅那么快就又回来了,难怪我在青楼买那么多人你都不生气,难怪你知道我爱吃松鼠鳜鱼,我怎么这么蠢,怎么没发现你和宁风眠其实有这么多相同点!” “牛从一开始就看着我作妖,你是不是好得意!” “槐之,我好疼啊!”宁风眠的口气倏然一软,如褐冰般淡薄的眼眸居然流露出受伤的哀求神色,仿佛一只虽然得胜但也伤痕累累的狮子,向自己最信赖的人露出柔软腹部上的伤口。 好疼,将军说他好疼! 上一秒还在炸毛的小狐狸立马慌了神,赶紧把宁风眠扶到床榻躺下,再拿出自己DIY的小小医药箱,一回生二回熟地给宁风眠处理起伤口来。 布料被小心地剪开,派大星下面的胸膛上血糊一片,沈槐之像是被那些鲜红的血烫到了一样,双膝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宁风眠的床前,眼睫顿时溢出了眼泪,双手不住地颤抖。 “疼吗……”沈槐之脸色惨白,双唇不住地颤抖,简直太疼了! “今天第一次让人见血,吓坏了吧?”宁风眠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温柔地望着满眼伤痛的沈槐之。 “嗯,”沈槐之看了宁风眠一眼,将军眼中的温柔很好地抚慰了他焦灼的情绪,开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处理将军左胸上的伤口,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沈槐之的手很稳,指尖偶尔触碰到伤口,让宁风眠在疼痛中又感觉仿佛有羽毛在抚,带来一阵酥痒,是一种往常军医给处理伤口的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要给你消毒伤口了,忍着点儿。”沈槐之拿着酒精,看了看清洗干净后显得更加狰狞恐怖的刀伤,望着宁风眠轻声说道,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开始,宁风眠那双浅淡如褐冰般的眼眸中全都是自己的倒影了,占得满满的,甚至没有给其他任何东西留下余地。 “我不怕疼,”宁风眠笑道, “甚至非常高兴。”? 沈槐之拧起了眉。 “以前你总是问我身上这道伤痕是怎么来的,那道伤痕是怎么来的,现在这里,”宁风眠指了指左胸的心口, “这里有一道伤痕,是为你而来的。” 沈槐之气笑: “怎么了,想时时刻刻提醒我要内疚?” “不是,”宁风眠摇摇头, “这是我身上最荣耀的勋章。” — 今天冬至,大家是吃汤圆还是吃饺子呀?
第115章 过招 被绑在一根房柱上的路明十分安静,路明不是傻子,最后即便那个人和宁风眠有万般不同,从他保护沈槐之的动作上看,他也只能是宁风眠了,而宁将军亲自绑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挣脱的。 还是别费劲了。路明趁沈槐之拉着宁将军处理伤口的空档闭着眼睛在安静的房间里开始思考崔绍给自己留的话。 杀了宁沈二人再拿回来石头,如果失手了就告诉他们两句话,然后你自己的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两句话,一句是宁雨渐在朝中很稳,另一句是赫连已经吞并了哈赤。 崔绍何许人也,整个祝朝前后几百年中手段最为阴毒的左丞相,知道要逼出宁风眠需要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才行,弟弟宁雨渐在自己手中,而宁将军最为在意的羯人已经形成足以威胁北疆国境的新势力,宁风眠还能如何选? 羯人所有部落已经被赫连吞了,随时可以出现在北疆国境线上,但也只是随时而已,宁风眠现在跳出来去支援北疆,不仅师出无名还会立刻背上欺君逃役的真死罪;不跳出来的话,等赫连的马真的踏进光禄城就晚了。 而宁家的小儿子还在崔绍手下。 崔绍不是要宁风眠左右为难,是要他怎么做都难。 “吱嘎——”门开了。 “路明,好久不见。”宁风眠左边从胸膛到肩膀全都缠满白纱布,身上也已经换上干净的常服,他卸掉了全部的易容,终于恢复成宁风眠本来的样子。 “所以何四箫是你,陆川也是你,”路明直勾勾盯着宁风眠这张没有表情时就显得十分冷淡的脸,冷笑一声, “我倒是没想到宁将军也有这么喜欢躲躲藏藏不光明磊落的一面。” “你说谁不光明磊落呢!”沈槐之在一旁不高兴了。 路明听到沈槐之说话倒是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立刻轻笑道: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光风霁月的宁将军和强娶回家冲喜的一个纨绔感情居然还能这么好。” “内子年少顽皮,作夫君的总得多让让,”宁风眠有礼地笑了笑,他压根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咱们摊开说罢,不要浪费时间了,”宁风眠平静地望着路明,沈槐之并不是武人,匕首那一下也只是侥幸让路明因为没有防备而脱了力,要说伤得有多重,说句不给沈槐之面子的实话,那点儿力道也实际上伤不了路明什么, “崔绍让你守着存喜楼卖忘忧水,赚的钱是拿去干什么了,你我都很清楚,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我只需要你活着。” “我也没打算告诉你什么,”路明嗤笑道, “我也只会告诉你崔相让我告诉你的事情。” “哦?”宁风眠突然关注点跑偏, “你都不否认一下你是崔绍的人?” 路明又是一声嗤笑: “宁将军,事已至此,我再否认我是崔相的人的话都不知道是在侮辱谁了。” 宁风眠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分外从容地拖了一把椅子坐在路明面前,双腿交叠十指交叉地放在膝上: “那么宁某就洗耳恭听崔左相给带的话。” 路明看着那两条修长有力的腿,不难想象宁将军的腿部肌肉不仅结实且爆发力惊人,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算来算去,却独独没有算到宁将军连圣上也敢骗。”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策,否则也发现不了崔左相的雄图大计。”说道自己欺君一事上,宁风眠甚至连声调都没变一下, “说罢,崔绍想告诉我的话。” “崔相让我转告将军两句话,”路明直视着宁风眠,很少有人敢就这么直视着宁风眠的眼睛,大将军的眼眸实在是太有压迫感,即便是看一眼就仿佛整个人都被洞穿一样,而此时的路明已抱有赴死的决心反倒是不怕了, “第一句,宁雨渐在朝中过得不错;第二句,赫连已经在羯人中称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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