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江城到宣城的这一路,沈槐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崔绍的阴谋已经败露,他便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他现在就需要宁风眠死,这一战或许就是历史上那场把宁将军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那一战!历史在自己穿越的那一瞬间或许就发生了改变,或许有什么“祖母悖论”,但至少我沈槐之现在还在祝朝,至少得让后世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一战发生了什么?那一战中宁风眠放纵将士大肆抢夺城中百姓粮食,然后通敌叛国。 沈槐之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堂堂一个将军要去劫掠老百姓的粮食,而刚刚何勇的话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不是他劫掠,是崔绍把军队粮草全都毁损殆尽后还把老百姓的粮食全都一并毁掉,好让宁风眠必输无疑,然后再把这个劫掠的罪名安在宁风眠身上。 算盘打得很好,我在千年之后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崔绍不知道的是,我不仅仅是个特别能花钱的纨绔,还是个。 于是沈槐之这一路都在购买粮食,各种粮食,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全部都换成了粮草,并且在安西侯府安顿下来后就开始让王大娘和孩子们一起制作可以久放不坏的干粮。 如今真的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沈槐之这么卖力的赚钱,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散尽千金保我将军性命,我一定要让我的将军美梦成真! 沈槐之和何勇带着巨量的粮草出发的同时,赫连翔并没有给宁风眠太多喘息的机会,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被当面烧了粮草和毁了兵器,原本因为宁将军回归而大增的士气又一次低落了下来,好在有宁风眠指挥得当,北疆军并未显出颓势,战场上双方战况十分胶着。 “呜——”是羯人撤退的号角。 “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秦松气喘着粗气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问道。 “他们想拖死我们,”宁风眠望了望四周显得有些颓丧的将士, “赫连翔很清楚我的作战风格,我喜欢速战速决,而他知道我们没有粮草了,打一会儿就撤,等我们稍作休整就又来打,便可以几乎在不损失什么兵力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给拖死。” 果然,没等多久,羯人进攻的号角又在戈壁滩上响起。 这一仗打得异常艰难,羯人在他们熟悉的地形里不断地溜着祝国的军队,直到北疆军被拖得疲惫不堪,赫连翔才果断地发起进攻。 一时间箭矢乱飞,不断地有将士倒下,整个戈壁滩都被染红。 这样下去不行!宁风眠今天骑是的一匹纯黑的战马,他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子一举当先向前方冲去,有如一条蛟龙咆哮着冲进羯人的骑兵阵之中,打散他们的阵型至少可以暂时拖慢他们的速度,没多久将军手中闪着寒光的重剑就被喂饱了鲜血。 “当心!”紧跟其后的秦松冲上前来抱住宁风眠的背努力把他压低,然后宁风眠就听见钝器打到人身上的闷响以及秦将军口中忍耐不住的痛哼,秦松滑落马背。 宁风眠回头一看,是赫连翔!宁风眠抽回那把血槽里还在淌血的重剑,直接朝赫连翔盔甲的缝隙中刺去。 “啊!”赫连翔铠甲裂开,代表着羯人骄傲的绿松石掉了一地,铠甲缝隙中立刻涌出一片红色,赫连翔立刻捂紧腹部,喘着气朝宁风眠恶狠狠地叫嚣道, “宁风眠你给我等着!”说着便再次撤退。 已经一天了,如果再找不到粮草,这场仗必输无疑了,满身都是血和伤的宁风眠牵着驮着重伤昏迷的秦松,带领着狼狈不堪的将士往回撤,赫连他们撤回是为了吃饭休整,而他们回去又该让将士们如何补充体力呢? 宁风眠头一次在自己最为熟悉最为擅长的战场上感受到了迷茫。 而一直在丞相府的崔绍却笑了: “饿了北疆整整一天,也应该差不多了,宣城可以开始了。”
第118章 大捷 宣城外,不知道何时开始,几支训练有素且铠甲整齐却没有任何编制显示的军队正趁着夜色,悄悄地逼近宣城每一个城门。 “来者何人?”驻守城门的士兵刚刚问出口一句话便被简单利落地抹了脖子,这支军队出手便是杀招! 面对对方气势十足的进攻,宣城护城军慌成一团,这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军队很明显受过极其专业的攻城训练,无论是射箭还是泼油火攻,竟然全部都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他们无视所有的攻防手段,以一种令人胆寒的沉默坚定地向前行进,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军队! “外援!我们需要外援!”护城将军喊道,几座烽火台上立刻燃起了狼烟。 而由于宁雨渐当初的那篇“兵无常将将无常师”的论战文章深得祝文帝赞赏,京畿地区的将帅和士兵换防频繁,平日里可以呈互相制衡的情况此刻却显示出十足的弊端,将领看到狼烟却号令不了士兵,而士兵看到新的将领甚至一脸迷茫根本不愿听命。 京畿地区所有援京力量全部失灵。 宣城破了。 “报——圣上!北疆告急!” “报——圣上!叛军已经攻入了宣城城内!” 战报不断地传来,全都是坏消息。 “咳咳咳!”祝文帝再也支撑不住,一时急火攻心居然直接咳出血来。 “圣上!” “圣上保重龙体啊!” “快快快!快扶圣上去榻上歇下!” “传太医!太医!全部的太医!” 宫中此时也已经是乱作一团。 无人注意的是,崔绍此时居然身着黑色官袍,步履从容地走进祝文帝的寝宫内。 “你,”祝文帝勉力睁开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崔绍平静地回答道。 “滚出去。”祝文帝抬起手无力地朝门外指了指。 “省省吧,公公宫女都走了,太医也都走了,如今这寝宫内只剩你我。”崔绍站在祝文帝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已经风烛残年的皇帝。 “崔绍,你好大的狗胆!咳!咳咳咳——” “少说点儿话吧,省点儿力气,”崔绍在龙榻前慢慢踱着步, “我的要求很简单,废现太子,立景珏为太子,只要你写,宣城和北疆就都保得住。” “你!竟然是你!”祝文帝气得呼吸深重,带着胸口也在大力起伏, “来人!” “呵,”崔绍居然轻笑了起来, “没有人会来的,圣上。” 紧接着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除非我让他们来。” 那几支地狱军队长驱直入进宣城后反而安静下来,静静把承乐宫围成一只铁桶,仿佛是在示威又仿佛在告诉宫内的人,自己是一只有主人的乖巧听话的狗。 “圣上,拟旨吧,我有耐心但不是很多。”崔绍好整似暇道。 “景珮!咳咳咳!景珮在哪!” “景珮和季从礼都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崔绍轻笑一下, “圣上如果不肯写,我就不能保证他们还能不能在应该在的地方了。” “你!”祝文帝气得指着崔绍的手指不住地发抖, “你为什么咳咳咳!为什么非要景珏!” “没有什么为什么,快写吧,这样还能留圣上和景珮最后一点体面。”崔绍语气中开始有了一丝不耐烦。 * 很快,养精蓄锐的羯人主力军变重新卷土重来,宁风眠一边带着几名副将指挥进攻,一边还需要护着已经重伤昏迷的秦松,从来在战场上游刃有余的宁将军此刻却狼狈到了极点。 不断地有人倒下就再没能爬起来,将士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呼……呼……”宁风眠感觉自己的胸腔火辣一片,肺仿佛成了一个鼓风机,每呼吸一次就让胸膛被烤焦一次,连呼吸都带着血味儿。 他太累了,思维已经混沌成一团,远处壮阔的北山山脉已经开始覆上皑皑白雪,圣洁而高远,北疆的风吹到脸上宛如利刃割过,这样的气候可真不适合那只小狐狸,小狐狸就应该被养在烟雨温柔的江南,懒洋洋地睡在锦缎堆里。 宁风眠身上很疼,每一个关节都仿佛被泥浆封住动一下都很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气味。 “咻——”一支箭射中了胯下的黑马,马儿吃痛受惊一下子把宁风眠和秦松全都掀翻在地。 被这么一摔,秦松居然转醒过来了,迷蒙地睁开眼: “宁将军,咳咳,我对不起你,我没给你守好北疆。” “这时候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宁风眠挣扎着站起来, “打好这一仗再说!” “能有机会……呼……和宁将军并肩作战……呼……我秦某死而无憾!”秦松倚着自己的刀,挣扎着要站起来。 “军人死在沙场,实在是个好归宿……”宁风眠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圣洁的雪山之下,有一匹烈马正在朝自己奔袭而来,是赫连翔的马,甚至还离着那么远,宁风眠都可以看到他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烈马,在飞扬的沙尘之中,宁风眠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是沈槐之,餍足的小狐狸懒懒地趴在丝被中,手指之中缠绕着自己浴袍的衣带,眼神温柔缱绻,全是情/事后的慵懒困顿,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外婆娑的竹影温柔地洒在他裸/露在外的满是红痕的削薄背脊上,安静的房间只剩下鸟鸣,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却是现在风沙硝烟与血污之下遥不可及的一场美梦。 可能要食言了,宁风眠用尽最后的力气护着秦松杀掉靠近过来的几个羯人壮汉,喘着粗气弯下腰在心中对远方的小狐狸道歉,对不起。 大地开始震颤,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袭而至,四周突然响起奇异的惊呼声,仿佛是惊喜又像是惊吓,宁风眠抬头朝赫连翔的方向看去,却见他已经勒紧了战马,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宁风眠的后方。 发生什么了? 震颤声越来越大,风沙四起,宁风眠还没来得及回头,身边就已经掠过熟悉的匹匹战马,是在中营中休整的北疆预备军! 这支预备军很明显已经吃饱喝足,无论是将士还是战马全都英姿勃发且分工明确,一部分将士负责救回前线的将士,一部分负责掩护兼进攻。 怎么回事? 宁风眠眼前一闪,一抹如雪的纯白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是照夜! 而照夜上的人则是……沈槐之! 宁风眠:! “你,咳咳咳!你来做什么?胡闹!”宁风眠竭力保持着作为将军的最后一点威严, “回去!” 沈槐之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脸色铁青地拽起宁风眠全是血污的衣领吼道: “闭嘴!” “你是谁?”秦松没见过沈槐之,看这陌生人相貌清俊文雅一身白衣斯斯文文也不像是个武将, “如何在北疆军中?” “这是我内子,”宁风眠此刻居然还认真向秦松介绍道, “有些顽皮。” 秦松:…… 早就在军中听闻宁将军的夫人剽悍无匹蛮横霸道,今日见面就听见他朝将军吼闭嘴,果然挺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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