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响心态瞬间变了。 他这人受不了刺激,经不住挑拨,不反击一下,心里痒痒。 于是双手从被子里探出,勾住周玄澜脖颈,俊美白皙的脸庞微侧,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红软舌尖探出一点儿,轻舔了下薄唇。 旋即一片寂静中,微仰下颌,一点点将小片糖人舔化。 周玄澜眼底笑意尽散,修长的身影僵住。 末了,他看到软塌上,穿深色里衣的青年放下手,肩头乌发轻垂,笑得像是只偷腥的猫。 “挺甜的。” 刹那间,仿佛有只无形的小爪子,在周玄澜心头轻挠了挠。 他眼帘低垂,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才多久,师尊就忘了。 之前在暖玉榻上,摇头哭喘着说不要,受不住时,一张俊美脸庞尽是扑簌泪珠。 那般可怜无助的模样,让周玄澜一边止不住心软,一边忍不住再狠些,直到怀里的人儿被情欲逼到近乎崩溃,将那绝美的诱人姿态尽收眼底,才餍足的放过他。 可现在,那个曾可怜兮兮求饶的人,似乎不记得这些了。 转而全身上下,连头发尖都在朝周玄澜叫嚣——他沈流响!又行了! 周玄澜默然,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又行了,但思来想去,师尊刚醒来,还是罢了。 他将缺了小块的糖人,递到沈流响嘴边,“师尊还没说,先前来的是谁?” 沈流响伸手接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不过略去了凌夜所说的,周玄澜不属于当今妖族。 讲完,沈流响掏出玉简,打算给帝云宇传出消息,封印穷奇的地方在妖都附近,说不定帝云宇有印象。 他指尖灵力一聚,正要点在玉简上,房门砰的一下开了。 徐星辰闯入室内,视线落在他手中玉简的那刻,苍白脸上神情大变,毫不犹豫地施法打落。 “住手!不要告诉帝父!” 吊着金穗的玉简啪的落在被褥上,尚未触碰到沈流响的灵力,仍旧是黯淡无光。 徐星辰快步到了榻边,一路神情恍惚,知道看到沈流响才稍定了定神,他张了张嘴,嘴唇微颤,“兄,兄长……” 沈流响见他脸庞失了血色,眸中布满狰狞血丝,眉头一皱,“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徐星辰使劲摇摇头,忽地握住他的手,修长的十指冰凉如雪,用力到发白。 他浑身哆嗦道:“是、是帝父——” 沈流响瞳孔一缩。 徐星辰下午离开之后,本直接回住处休息,没想到中途被一名布衣男子拦住,对方看着面善,脖上有数个黑点,一脸温和地笑笑,唤他星辰少君。 徐星辰心生警惕,这时,街上其他人见状,纷纷行礼,拜见的是布衣男子——大妖王,衡九阴。 知道是衡九阴,徐星辰反而毫无畏惧了。 光天化日之下,衡九阴还能把他吃了不成,他大大方方地一甩袖袍,问道:“何事?” “少君难得来妖都,不如与本王去茶馆静坐片刻。” 大妖王相邀,谁敢懈怠,换个人立马毕恭毕敬地跟着走了,再不忌,也要顾及对方颜面,编一堆好话婉拒。 但徐星辰可不理这些,他疲倦得不行,况且想到之前遇见的衡非参,有其父必有其子,对衡九阴没有好印象,于是道:“改天,本少君要回去休息了。” 衡九阴不以为然的一笑:“既然如此,本王只能去找沈少君了。” 说罢,竟直接离开。 徐星辰一听,赶忙拦住他:“你找他做什么,我就不是少君了么!” 衡九阴:“少君不是要休息。” 徐星辰:“他也在休息!” 衡九阴轻笑,语气带着莫名意味,“可本王认为,他会愿意起来听。” 徐星辰被他一激,再勾起好奇心,当即道:“行行,与你去便是,哪个茶馆……我与你讲,帝宫除帝父外,我说的话最管用,你商量要事,首选找我确实很有眼光!” 衡九阴但笑不语,带徐星辰去了一处幽静茶馆。 却不让人倒茶,只挥了挥手,让人拿来数套茶具,一应摆在桌面,“少君身份尊贵,不远万里,从神歧山赶到妖都,为了区区一张卷轴,倒是辛苦。” 徐星辰脸上疑惑:“有传送阵,谈何辛苦?” 衡九阴皮笑肉不笑,好在这时,徐星辰终于如他所愿反应过来,警惕道:“你知道卷轴,你到底想说什么。” 衡九阴:“帝君想寻封印穷奇之地,你可知为何。” 徐星辰:“还不是你们中的谁,胆大包天想放出穷奇,帝父才让我们来阻止。” 衡九阴摇摇头,将茶杯倒盖在桌面,又拿起一个茶杯放在上面,不紧不慢地叠了起来。 “帝君的封印,你当真以为谁都能破得了?这世间除了帝君自己,还有机会能破他封印术的,只有被压在下面的万古凶兽。” 徐星辰皱眉,心里信了大半,以帝父的修为,衡九阴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想了想:“……反正有人动了卷轴,心怀不轨!” 衡九阴慢条斯理地叠高杯子,换了个话题:“关于飞升,你知道多少?” 徐星辰良久无言:“衡非参是你儿子,你问我知道多少?” 布衣男子手下一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竖起食指示意上方,“得道飞升。” 徐星辰:“……该知道的都知道,你问我做什么,难不成想取经,找错人了,何况妖族飞升不了。” 说来奇怪,飞升之路虽艰难无比,但每过几百年间,总有立于大陆顶端的修士能够成功。 但妖族不同,据记载,能引出飞升雷劫的妖修少之又少,而能渡劫飞升的,至今未有一个,可谓全军覆没,皆成了雷劫下的亡魂。 衡九阴叠了九个杯子,道:“再有半月,就是帝君当初飞升之日的四百年。” 徐星辰愣了下,衡九阴确实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对帝父的当年之事,比他这个从小熟读帝父生平的儿子还有详细,精确到哪一天了。 他道:“帝父确实有过飞升雷劫,碍于凶兽现世,便放弃了。” “帝君心有大仁,本王自愧不如,”衡九阴指向面前叠高的茶杯,“不过,也只有他能如此了。渡劫失败,换作旁人那点微末道行,早就修为散尽一命呜呼了。” 徐星辰心头咯噔了下:“那、那是自然,帝父在神歧山悟道,无人能与之媲美,不过……你说的修为散尽是何意思?飞升失败,不是直接在雷劫下身陨吗?只要撑过了雷劫,应当就无事了。” 衡九阴哂笑:“错了,那只是表象。”徐星辰看他表情,忽地有种不妙之感。 衡九阴点了点茶杯,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飞升不仅意味着能到达另一广阔的天地,还意味着,这片大陆已经容不下他了。渡劫失败的修士,并不陨于雷劫,是这片大陆,把赠与他灵力全部剥夺回去了而已。” “换而言之,渡劫失败者,修为会全部消散,重新化作灵气流淌于世间,以达到某种喜闻乐见的平衡。” 徐星辰脸色不知不觉白得吓人,若真如此,帝父的修为岂不是一直在消散! “不……不对,” 他猛地摇头,“若真如你所言,散了四百年,帝父修为怎会还在大陆之巅!” “所以他是帝君,”衡九阴莞尔,“但毫无疑问,他还是受了很大影响。若我没猜错,帝君往常记忆会随修为的消失,逐渐模糊,不然也不会忘记封印凶兽的地方,千方百计寻卷轴。” “这事虽不可思议,其实说起来简单。” 衡九阴在高高叠起的茶杯旁,另放了一个,道:“常人有一个茶杯高的修为,便可达到飞升境,但帝君在神歧山悟道后,修为就如这九个茶杯累积的高度,远超飞升所需,故而,” 徐星辰看着衡九阴将高高在上的茶杯,两个两个地取下,“要想他的修为全部消散,需要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 话说,衡九阴指着最后一个茶杯,“到最后,他还有常人的飞升境修为。” 徐星辰愣了下,忽地反应过来,“懂了!我懂了!你想说帝父不会像那些渡劫失败的人一样修为散尽,落得身陨下场,因为他还有一次飞升的机会!” 徐星辰紧紧抓住独剩的茶杯,宛如攥着一根救命稻草,“这是飞升境的修为!还会有雷劫出现!” 徐星辰神情变换不定,半晌问:“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衡九阴掀起眼皮:“本王一向敬仰帝君,自然不愿他一错再错,又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 徐星辰脸色一变,霍然起身:“为何错过?怎会错过!你快些说清楚!!” 衡九阴见他焦急万分,眼底露出淡淡笑意。 “因为穷奇。飞升劫将至,他却让你们寻封印之地,多半想走之前,替三界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可是以他远不及当年的修为,强行如此,或许能杀凶兽,可面对随之而来的雷劫,他拿什么抵抗?” “若再渡劫失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衡九阴盯着徐星辰,一字一顿的问:“帝君敢赌,少君呢?真的要让帝君试试他有多强么。” 徐星辰心神剧震,背后布满冷汗,心底更是浮起无边寒意,恍恍惚惚出了茶馆,天色已然暗下。 他下意识来寻沈流响,正好撞见他向帝父传消息,立马出手阻断。 “不许!不许再向帝父传任何凶兽的消息!” 徐星辰指尖发抖,抓紧沈流响的手,“兄长也这般认为对不对?什么凶兽!什么穷奇!凭什么,凭什么又要帝父来解决!他只要在帝宫安心待在,等待飞升就行了,不需要做这些!” 沈流响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若正如衡九阴所言,倒与原着对得上。 他本就疑惑,原着里,没有穷奇挣脱封印危祸世间的说法,如今看来,或许是帝云宇成功阻止了,因此也付出了代价。 帝云宇身陨——是在这片大陆最为和平安定的时候。 不过…… 沈流响道:“你冷静些,这都是衡九阴一面之词。他刻意毁掉卷轴,不让我们找到封印地,又透露这些消息,阻止我们将情况告诉帝父,所作所为绝非为了帝父着想,更可能是为了达到他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是!不是!帝父确实忘了许多东西,还有!”徐星辰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神情激动的摇头。 “还有!帝宫有间秘室,里面一盏星灯,放着帝父本命法器凤翎。以前,帝父每日只在室内待上一个时辰左右,可近来,我问过星怜,他有时会在里面待上大半天,出来时,环绕他周身的灵气都稀薄了许多。” 徐星辰低喃:“这是帝父修为消散的证据。” 这时,旁边有人端了杯水给他,“除雷劫外,世人对飞升了解甚少,衡九阴看样子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他或许还隐瞒了什么。比起衡九阴,你们更应该相信帝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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