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辽没耐心看她演下去,说着话走出去站在摊子前,转而看向众人。 “知府大人是出了名的秉公办案,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正好我也想请大人做主,都已经断绝关系,他们还几次三番过来妨碍我做生意,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行得正站得直并不惧见官,身后的廉长林也走了出来,正有此意般恭候着随时能去衙门。 家长里短的琐事基本每家都有,从没见过为这种事闹到要见官的。 方氏被这出打的措手不及,虽然不信他们真敢去见官,心里也生起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见状蒋辽心里冷笑,面带自嘲继续道:“比起你的儿子女儿我是年长了些,所以这么多年让做什么我都照办,十岁不到去镇上做短工挣的钱你全部拿走,我在家里依然每天吃不饱也没有怨言。 毕竟夏天还能到山上找点野果充饥,只是没想到,我大冬天穿不暖挨着饿还要去地里干活,你的儿子女儿却都在家里围着火炉烤火。 这一桩桩一件件到了你嘴里却成含辛茹苦养了我二十多年,还要回报你们的生恩养恩。” 蒋辽盯着她语气冷下:“别说生恩你不配,我就是真欠蒋家养恩,二十多年给蒋家做牛做马也早还清了。” 方氏刚才没及时回话反驳,众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变了,现在闻言后交头接耳议论起她来。 “这后母确实是不好当,做的有点不对就会遭外人闲话,但看摊子老板的话不像假的,要是真这样她那做派也是够恶心的。” “是人都有私心,对自己亲生的好些这没什么,要是奴役原配儿子让人干活还不让吃饱饭,这心肠就太歹毒了。” “可不就是,谁家孩子真碰上了都只能认栽,后母虐待原配孩子的事附近村里可不少见。” 眼看事态突变不受控制,方氏心里惊慌的不行,面上还是堪堪维持着脸色。 “家里把你养这么大从没想过要你报恩,但你也不该……将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几句话就带过去,说的还跟我们欠你的一样。” 方氏椎心欲泣道:“算了,这些多说也没用,但如今是家里难得要办件喜事,这才特地让你回家,你不回去还故意闹的要去见官,存心要搅黄你弟的亲事不成?!” “当初你爹说不准你跟家里往来,那也是你硬要嫁给人做妻,这才说了狠话,没曾想你却记恨到现在。”方氏百感交集叹声道:“说来都怪我,就不该突然过来让你回去……” 到底是做生意的不是个善茬,方氏几句话又将话题绕回他嫁人的事上,说完就想趁机走人。 过来闹了一通还想维护那点脸皮子全身而退,蒋辽不把蒋家剥的皮都不剩都算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让她逞心如意。 “我朝律法没有明文规定男子不能嫁人,我当时的亲事是连官府都盖章认可的,你现在藐视律法口口声声指责我嫁给人做妻,怎么不敢提起当初漫天要价讨要彩礼钱?” 方氏听完脸色骤变,惊的只能瞪眼。 任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蒋辽身为男子却嫁人做妻这种抬不起头的事,他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当众说出来。 围观的众人也被他这番话惊的突然合不拢嘴,看他相貌堂堂身正不怕影斜的,又忽然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男子给人做妻这事虽少见,但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过,如今连官府都盖章过礼了,这样咋的一想,这事似乎倒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即使早就知道蒋辽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不管言论多难听他都能雁过无痕听过就过,廉长林听闻他的话后还是愣了下。 随即一想,不免心里有些发笑。他刚才的庸人自扰确实是多虑了,蒋辽不是一般人,岂会被些无关痛痒的非议左右。 他心下放松缓缓呼出一口气,听到蒋辽接着反问道:“要不是当初从我们这儿得了十两彩礼钱,你们蒋家能在镇西开杂货铺?”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十两啊,这当卖儿子的吧?!” “通常的彩礼钱都才二三两,穷苦些的人家嫁丫头,别说收礼钱了,能有身体面的衣裳送嫁就不错了!” “我说这妇人怎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镇西蒋家杂货铺的老板娘,听说他儿子下个月要成亲……” 捂着多年的脸面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撕下,方氏脸色铁青相当难看。 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蒋辽怨恨蒋家到了这种的地方,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抖漏出来。 他就是存心不想让蒋家好过! 孙氏满眼愤恨看过来,蒋辽没空去管她心里怎么想,继续没说完的话。 “连着三年都没有来往,现在却假惺惺过来装模作样,不就是你儿子要成亲了家里没钱才过来的,如今要钱不成就嚷的一帮人过来要让我做不成生意,你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蒋辽轻嗤了声,继续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都是嫁人,那么男嫁女嫁又有什么区别,从没听说嫁了人又断了往来后,夫家做生意还要给本家送钱的道理。” 他越描越偏,外面众人却听的一愣一愣的,廉长林默默偏过头,很想示意他点到即止,最后还是没多做什么。 “我看你不单单是为了钱,分明就是冲我们的吃食方子来的!” 蒋辽最后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哗然不止议论纷纷。 “我是让你回家一趟什么时候跟你要过钱?还打你们方子的主意?!” 方氏过来后见到蒋辽的生意好,是起了些念头,也怒不过被他这样扣帽子。 “家里的铺子开了几年,生意一直好好的会连半亲事的钱都没有吗?还跟你开口!” 刚才说出蒋辽的事本意是让他吃苦头,没想到蒋辽不怕事情闹大,最后反而她落到骑虎难下的地步。 今日这事要是真闹开让未来亲家知晓了还能得了,她心里对蒋辽恨得不行,也只能故作深明不跟他计较。 “怎么说你都是蒋家的人,我好意过来让你回去,你到现在都还……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你爹那里我会转告说你忙没有时间,等以后不忙了,你记得回去看看你爹,他这些年都记挂着你。” 怕再待下去不知道蒋辽又会扯出什么来,方氏说完匆匆转身离开。 没了热闹围观的人各自散开,这一片瞬间变得冷清。 石头和石块过去桌椅处,上面几份吃食还剩下大半碗,这种情况先前从没有过,两人苦闷着脸收拾。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先不说是不是真的,这别人的家事又没碍到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管不着,吃饱撑的还管别家儿子是娶是嫁啊。” “就是就是,”两个青年说着话走到推车前,“小兄弟,今日也是老样子给我们哥俩都来一份。” 廉长林正要收拾地上的碎碗,闻言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到推车后准备。 “刚才多谢两位帮忙说话,你们今日在这儿点的东西,都给你们免费。”蒋辽对他们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人笑道,“先说好啊,我们吃完要给家里打包的。” 这两位客人平时若来得早,吃完都会给家里带一份,蒋辽记得他们。 他笑笑道:“既然话都说了,你们最后就是把摊子都吃空了,我保证不会跟你们收钱。” 两人顿时就乐了:“那我们是捡着大便宜了,今日可要敞开了多叫几份。” 不过说是如此,他们最后再打包时也是照常带那几份,并没特意多点。 蒋辽把碎碗收拾干净,见没什么事了便走去糖水摊。 “小蒋,今日的糖水也照样啊?” 糖水摊老板转头看到他过来,神色有瞬不自然过后还是如常笑着招呼道。 “嗯,还有一份装碗我带回去。” 蒋辽把手里装水的两个竹筒给他。 之前买糖水回去,石头和石块都喜欢把糖水留到最后要收摊了才喝,廉长林就从家里给他们带了竹筒,装回去他们想留到什么时候喝都行。 糖水摊老板娘一道帮忙,很快将糖水装上,蒋辽付钱后聊了两句端着糖水回去。 往常这时候蒋辽的摊子正忙着,买糖水都是趁空过来的,这会儿摊位上却冷清的很,糖水摊夫妇看的不免叹气。 蒋辽到这边做生意后,只要出摊了每日都雷打不动到他们这里买糖水,老两口怎么说都快走过半生了,蒋辽不说他们也看得出来。 是希望平日他若是有事要走开,摊子上的小兄弟遇到事了他们能帮着照看下。 旁的他们不去多论,蒋辽两人都是本分做生意的,原本好好的生意要是因为今日这事毁了,实在就可惜了。
第66章 镇上供人茶余饭后的新鲜事少,每回出点什么热闹的事很快就会被传开。 方氏今日到摊上一闹,之后半个上午就没来多少客人。 蒋辽和廉长林过了饭点才收摊,推车上的东西都还剩着没卖完。 石头和石块以前过怕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今有份稳定的活不用再挨饿还有工钱拿,每日都是早早就出门等着开摊,生怕干活少了白拿工钱。 今日生意不好,蒋辽照样给他们结工钱,两人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跟着去食肆吃饭。 蒋辽和廉长林只好把剩的吃食装好让他们带走。 郑忠从镇上走水路去府城要一个多月,途中路过宁城时会停下歇一段时间。 郑武有些东西要给他寄去,算着时间他差不多到宁城了,前两日就让人过来跟廉长林说了声。 他想给郑忠去信的话就送过去一道寄走。 存放完东西到食肆简单吃了饭,廉长林和蒋辽去找郑武。 郑武就住在延顺街附近,两人沿着街走过去,路上不时就有探究打量的目光投过来。 多数只是打量一眼没有太出格,有些人却停下来,眼神露骨地在他们身上打转。 只要没有不识趣的凑到跟前挡路,蒋辽就没多浪费个眼神看过去。 这种事廉长林以前不少遇到过,该是不会放在心上,蒋辽这么想着还是转眼看了看他。 确实如他所想,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即使没有特地去留意,廉长林也能感觉到,那些让人不适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如今当着面这些人都这么露骨不掩,背后会怎么议论可想而知。 半个上午事情就被传开,不做点什么加以遏制,以后怕只会传的更不可收拾。 这件事要想解决并非无计可施,即使是从根源上彻底杜绝也为时不晚。 如今看着蒋辽因为他被牵连遭人非议,廉长林却都没起过那个念头。 上次得知蒋辽的真实身份,他不想和离的原因当时也道不清楚,现在……
154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