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偃的史诗任务刷新了。 【修补受损天道之法,帮助夜合君和封印在幽冥地底的薛雾酒见面】 看到最新的任务提示,姜偃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竟萦绕着淡淡金光。 按照法则,为了重启鬼门关,送亡魂往生,他也到了该去以自身化为轮回道一部分的时候了。 世事轮转,历史就是个圈,他本就是夜合君的一部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能让一切回归正途的人,都只有他。 这是他的道。 他为成道而生。 无论何时,他都愿以身成就轮回。 顿悟的瞬间,法则自天外降临,姜偃身上金光暴涨。 同一时间,刑宗内的魏凝等人也亲眼看到了那到冲天而起的刺目金光,判官诀上飞出无数繁星般的流光,盘旋着卷起烈风。 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魏凝不敢相信地望着那道身影。 “不可能,姜偃他竟——” 他竟要飞升了! 她噗地吐出一口血,“不,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个废物最先触摸到了天道,眼下飞升与否,竟只在那人一念之间! 她猛地呕出一口血,到死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姜偃却在最后的关头迟疑了,不是他又不愿献身天道了,只是...... 他现在同时身处于两个时空之中,能同时沟通百年前的世界和百年后的世界。 他已拥有修复轮回的力量,可一旦他重启通往幽冥之路,他自己姑且不论,眼前的阎王恐怕会随着太阳升起而消亡。 他早已成了轮回的一部分了。 大概是明白他在犹豫什么,那朵一直沉默寡言的夜合轻轻开口:“动手吧,为我开启通往幽冥的路。” “我很久没见过太阳了,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他起身,一步一步踏足桥上。 姜偃一下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只要还能再见到想见的人,哪怕只有短短一面,于他而言,于这两人而言,也已足够。 “我明白了。”姜偃郑重颔首。 他轻轻闭上眼睛。 大地动摇,两个世界封闭已久的朱红大门同时缓缓开启。 百年后的世界里,正和小鬼厮杀的玩家发现自己面前一身怨气的小鬼忽然停止不动了。 玩家惊奇地围绕着小鬼打转:“卡bug了?” 疑惑之时,天边一道晨光穿破晦暗的天幕。 阳光洒落大地的瞬间,无数小鬼的身上窜起了火焰,乌黑浑浊的怨气烧净,露出之下一个个纯净的亡魂,他们面容安详宁静地合上眼,在逆风纷飞的星火中化为一道道流光飞向同一处。 整片弥漫着怨气的黑暗大陆上,萤火燎原,眨眼烧尽了荒野。 夜合君注视着脚下的裂缝,像是穿过万尺深渊和酿成大错被封印地底的魔头对视。 幽冥之下,薛雾酒被一束刺眼的光唤醒。 累世的罪业在光中溶解,他仿佛知晓了什么般,张开了双臂。 夜合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燃烧着坠入他的怀抱,拥抱着一同坠向更深处,身后紧随着着万千星辰一同冲入深不见底的地下,宛如群星之翼。 连同姜偃身上的刺青,竟也一同跟着燃烧了起来,露出原本肤色,灰烬跟着扎进了深渊。 姜偃跌坐在裂缝边缘,扶着摇晃的地面,睁着被风刮得酸涩的双眼向里张望,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彻底坠入深渊,连同所有往事,诅咒,罪孽。 视线的最后,他隐约透过燃烧的火苗看见了红衣厉鬼满足的笑意,他抬起手掌,盖在怀中之人的脑袋上,用力按在自己胸口。 眨眼之间,地缝闭合,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初生的日光带着清冷的温度洒落在姜偃身上。 风波已定,海晏河清。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姜偃完成史诗任务[如日新生]】 【历史已被改写,新的篇章即将开启,人鬼共存的时代自此正式迎来终结,红尘种种皆是道,世间万法向您打开】 【恭喜全体玩家,从现在开始,您将正式踏上登仙之路,万法时代,即将来临】 【资料已更新,文本已更新】 【恭喜玩家·姜偃获得传奇称号[第一位登仙者][仙途开启者][与魔结缘][冥府之主]】 【任务奖励[婚书·天命姻缘](可选一人缔结婚书,从此两心相许,沧海桑田,不变不移)已收入,请及时查收】 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纸红笺。 “阿......偃......”一道熟悉的声音虚弱地出现在身后。 聂如稷站在身后不远处望着他。 正要回头看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细风卷乌发,勾过他的脸,轻轻撩动他的心弦。 “婚......书,”那人含笑念出他手中红笺上的字迹,“姜姜,是给我准备的吗?”
第八十四章 聂朝栖会复活卷土重来,姜偃早有预料,只是真见到对方完整出现在眼前,他还是呆立当场。 他成了仙身,能分出眼前的人和以往所见残魂的不同。 短短一会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的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一会是自己成了仙,一会是焕然一新的游戏世界,一会又是聂朝栖,人还有些呆滞。 见他呆呆望着他,聂朝栖眼中闪过笑意,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他都要了,姜偃下意识就想递出去,他还没意识到手里的是个多重要的东西,惯性要给出去。 恰在此时,聂如稷又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听从,于是在婚书要交道聂朝栖手上时,又本能抽了回来。 然后他就眼看着笑如春风的魔头当场变脸,他快速捏住婚书的另一端,缓缓抬眼望向聂如稷。 这对兄弟时隔数百年,再次正式地面对面,只是中间还夹着个姜偃。 聂朝栖看着虚弱的聂如稷勾起一抹讽刺恶劣的笑容:“兄长,从小你就占去了一切,身份、地位、名誉,父母亲人的疼爱,你是被所有人围绕的天之骄子,我就是被锁在院子里任打任骂的一条狗。” “为了成就你,我做尽了遭人唾骂的事,连死都是为了助你登天。”聂朝栖越说神情越控制不住地狰狞起来,五官全都扭曲着,破坏了原本的俊逸。 “现在,连唯一在乎我的人你都要抢走吗?聂如稷,你怎么不去做这个要被杀的魔,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姜偃很少见到这种模样的他,他见过他天真懵懂的少年模样,见过他沉默寡言的青年模样,见过他阴晴不定的魔头模样,却没见过他何时这般愤慨恼怒。 像是被磋磨得多了,初见时的一身清冷的仙气被磨得干干净净,只剩满心要将人统统毒死的阴暗怨怼。 聂朝栖是不会报复人的,他曾几何时只知道默默接受魏凝给他安排好的一切,被这只手推着走,没有人教他是非对错,魏凝不会告诉他,那些杀上仙都的人也不会,他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痛苦,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错,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直到在云上仙都惨死,心里都只有解脱。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他忽然发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原来有人会因为他的死无比伤情,有人会那么拼尽全力,赌上一切希望他不要死,希望他活过来。 唯一一个,不选择光风霁月的聂如稷,而是选择了他这个肮脏丑陋的魔头的人。 他满心欢喜赶来,却看到了聂如稷在此,还殷殷切切地唤着他的小寡夫的名字?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爆发出一阵怨恨委屈。 有对魏凝的,有对聂如稷的,还有......对那眼神闪烁望着他的小寡夫的。 难不成这也是为了戏耍欺骗他,做下的一局新棋? 又要将他拉起,再将他推入悬崖,看他崩溃发疯才觉得爽快? 聂朝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好看,他也不想以这样丑陋的面容出现在的这个叫姜偃的人面前,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什么,却知道世人喜欢的模样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他这样庸俗,恶毒,毫无风度地对人破口大骂的样子。 他不想这样。 可他实在难以遏制心中惶恐愤怒。 如此他又在聂如稷的衬托下,变成了不值一文的破烂东西。 捏着婚书的手越来越紧,险些要将这脆弱的纸张扯破,他却紧紧攥着不肯松手,就像抓住最后的希望,仿佛一旦松手姜偃就会立马把它小心奉给聂如稷,再连人一起欢欢喜喜地投奔聂如稷的怀抱。 他也不敢看姜偃的脸,怕看见对方对他失望幻灭的嫌弃表情。 聂如稷有些沉默地垂下了头,这许多年,第一次在自己弟弟憎恶的目光里,感到了一丝歉疚,“朝栖,不管怎么说,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关阿偃的事,他现下已是仙身,许是不能在此世久留,不日就要踏破虚空飞升上界,而你是魔,你二人之间......” 断没有可能在一起。 “你不要拖累他。” 聂朝栖尝到了口中血腥,他紧咬着牙,邪气四溢:“拖累?好一个拖累。我身为魔不能和他在一起,倒是你聂如稷有机会修炼飞升追随他去上界是吧?” 聂如稷抿抿唇,并未作答。沉默的态度却像是一种默认。 聂朝栖眼中之色愈加阴狠,他忽而大笑,一字一字都沾着恶意:“若我偏要强求仙人在侧,你们又能拿我如何?我就不放手,他要飞升,我就撕烂他的道,砸了他的天,拖他永生永世在人世沉沦,怎么,你们要再屠我一次吗?也不看看你还能不能做得到!” 聂朝栖缓缓低头,想看那才得了仙身干干净净的仙人是何表情? 厌恶他?惧怕他?恨不得躲得他这脏东西远远的? 不待他看清对方神情,一只手覆盖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身前的仙人上前一步,鞋尖轻轻磕在他的鞋尖上,聂朝栖脸上的恶劣和狰狞凝住了一瞬。 他抬眼,对上仙人轻泛着柔波的眼眸,对方缓慢而坚定地将婚书送到他手中,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用金光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触及对方心疼怜爱的目光,暴怒中的聂朝栖像是漏了气似的安静了下来,忽然发不出火了。 对方写好婚书,要从他手中抽离,他指尖一动正要抓紧,空了的掌心就被另一只手掌填满,他又安静不动了。 姜偃拉着他的手,把写有两人名字的婚书展示给了聂如稷。 “天道为证,今日我与聂朝栖结成连理,从此上天入地,永不分离。” 他已成仙,对天起誓便成了道。 他是冥府之君,聂朝栖就是他的后,亘古不变。 聂朝栖彻底不再出声。 陆陆续续赶到看到这一幕的人神色各异,只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能再以对方是魔这样的理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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