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姬手捧一副空白画卷等在门外。 门内,薛雾酒的头发开始在黑白之间变幻。 黑的,是薛雾酒的神魂;白的,是由画姬所造的小城主画婴。 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眼前之人在姜偃面前变回了之前那个白发如雪的小城主。 同样一个人,神色却全然不同。 作为薛雾酒神一缕神魂为底所诞生的画中之妖,画婴明白,随着眼睛回归薛雾酒之身,他也很快救要消散,回到最初的形态。 他不舍,却也无奈。 “差一点,我就能得到你了。”最后的时刻,他勾着嘴角调笑道。 “别忘了我,阁楼上一见倾心的是我,教你跳舞的是我,要娶你的还是我,我要你记得画婴,不是作为薛雾酒的附属。” 在门外等待了一会的画姬,推门进来。 姜偃面前的画婴逐渐消散,而画姬手中的空白画卷上,却出现了一个白发金瞳的俊美男子。 原本画上所画的,是年轻男子步于雪中梅林的画面,如今,却变为他穿梭于夜晚千灯点映的朱阁之间,抬头望向栏杆上飞起一片红纱的画面。 是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今后画婴的世界将永远定格在那一瞬之中。 画姬缓缓卷起画卷,在姜偃面前盈盈一拜,简要的把画婴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姜偃。 又道:“姜公子大恩,画姬曾效力于魔君大人,如今,还请允许画姬追随您。我定倾尽全力,辅佐公子完成心中所愿。” 姜偃从床上坐起来,想到画婴就此消失了,心情有些复杂。 这小城主其实人还挺好的。起码对他还不错。 姜偃上前扶起画姬:“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夺回薛雾酒的尸体。但要完成这件事,怕是会跟整个修仙界对上,你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魔将可用吗?” 画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就是要重新拉扯起魔修大军,掀翻正道啊! 画姬看向姜偃的小腹,对他为何会想干这种逆天而行的事,心中了然。 她望向姜偃的目光不由带上了怜惜,“魔君大人当年就那么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不敢想象你是怎么一个人挺过那段时日的。” 画姬拿出帕子抹着眼泪,“那些可恶的正道修士却连具全尸都不给你留,每每听着那些人唾骂自己的夫君,还要折磨他的尸体,呜......姜公子,看看这张漂亮的小脸,都消瘦成什么样了,你们人类修士本来就弱唧唧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姜偃目光心虚飘向一侧,“是......是啊。” “不过今后您不必再这么辛苦独自扛着这些,有我等魔将守候在侧,一定不会再让那些人欺负您孤儿寡母,无人依靠!” 孤......孤儿寡母...... 姜偃脸上留下豆大的汗珠。 之前没看出来,画姬城主人还挺风趣的哈哈。 姜偃尴尬咳了一声:“城主,我是男子。” 画姬瞧了他一眼,一脸自然改口:“哦,孤儿寡夫......让我想想,其他魔将还有......被锁在万卷城的梦柯,宋家禁地里的道声,还有......” 她在旁边嘀咕着点兵。 不是被抓了,就是给人当了坐骑,还有拴在笼子里当宠物的。 薛雾酒一倒,魔将全都再就业了,就是就的业多少有点惨。 画姬:“你放心,等我们集齐魔将,还有我们散在各地的手下,哼,到时候一定要给他们正道一个好看!” 想到那些受困各地的魔将,姜偃:呵呵。 咚地一声,是闻师舟把棺材扛过来摔放在地上。 他一脸严肃的告诉姜偃:“万卷城传来消息,情况有变。木寒说今年万卷玄境会提前开启,学城主人封不言接到太玄宗传信,他们会在今年万卷玄境开启后,销毁其中安放的薛雾酒的另一只眼。”
第六十三章 万卷城学宫午休时间,学子三三两两结伴从修行塔中走出来,兴致勃勃交流着今天讲课的内容,以及各自的修行进度之类的话题。 一道穿着黑衣的身影步履匆匆从他们之中穿过,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木寒吧?看他的方向,这是又要去藏书阁?” “是他啊,听说他拿到今年参加大比的名额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才来学城还没过一年,按理说,入学不到一年的学生是不能参加玄境大比的啊?不会他是背后有人,走了什么门路吧?” “哪能啊,但凡有点门路的,哪个不是去拜进上三宗了,舒舒服服拿各种宝贝供着躺着飞升,还能像我们似的天天在这苦读?” 学城只招收来自非三宗五城十二家出身的子弟,也不拘天资如何,只看愿不愿意潜心苦读,智慧悟性如何。 万卷城所传授的功法,是最不看根骨的和出身的,走得是学识飞升的路子。学识越深厚,修为越高,说白了就是要死命读书。 读书的苦,出身好的人是吃不起的。何况这苦不吃,也不会影响他们飞升。 “既然他和我们出身一样,那今年因何为他破例?” “你还不知道?他可是入学不过才一个月,就已经读完了藏书阁一整层的书!听说他几乎是从到这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眠不休的待在里面。每天不是在修行塔,就是在藏书阁里。放眼整个学城,就是如今的首席,那位城主的亲传弟子苏枕闲苏师兄,当年也是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读完了一层的书呢!” 学城评判弟子的标准很简单,就以所读藏书阁内藏书数量为准。 每月都会张榜公布每位学子的读书总数,当前拔得头筹的,就是三年内登上藏书阁十六层,总计读过一万五千多册藏书的苏枕闲。 现在听说木寒一个月就读完一层的书,身边的同修听了直咋舌。 “我自认出身贫苦,以为自己已经够勤奋拼命了......没想到还有更不要命的?” 身边的人指了指已经看不见背影的人,“你看,你我在这里闲聊的功夫,人家说不定在藏书阁里又看完了一本书了,要不怎么说人家能破例提前被获得参加万卷玄境大比的机会呢?这次他要是真成功进了玄境,城主怕不是又要收一位亲传弟子了,我们又要多一位新‘师兄’了。” 排位高的就是师兄,城主亲传弟子,自然是师兄中的师兄。 听了这话,起先对木寒参加玄境大比提出异议的人,再无多余的想法,只剩佩服。 反正要是他,那是绝对做不到木寒那样的。 这么看来,假设木寒今年不被允许参加大比,他们才觉得不公平,心底暗自猜测是不是有黑幕了。毕竟他都已经这么拼了。 有木寒这个例子在前面,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做到他这样的程度,就能获得跟他同样的好处,心中也多了一分踏实。 自己做不做得到还要另说,只要标准是公开且透明的,学城中的众学子就都没什么好说的。 “木兄可真是优秀啊,就是人孤僻了些,不爱与他人往来,”另一名学生摇头,“我们这些求道之人,按道理是该潜心修行,可这不还没飞升呢吗,既然是个凡人,活在人世,难免要懂些人情世故,多与人交好总归没错的。” “这话也没错,他现在这样,到时候就算被城主收为亲传弟子,恐怕也不能像苏师兄那样服众啊。” “毕竟城主的亲传弟子,地位等同于少城主,城主无后嗣,往后万卷城就都是亲传弟子的,要管理学城内大小事务,免不了和大家打交道。” 要是不得人心,以后有得是跟头跌呢。 提起这个,周围一圈几个人都有些意味深长。 “王师兄的意思,咱们难道还能因为木寒太过出色,找他麻烦不成?”一名学生打趣道。 “这话说的,咱们不找他麻烦,不代表别人不找啊。” “你是说......巩卓师兄......” 王师兄笑而不语,“木兄到底还是年轻。” 修行塔阁楼上,一道白布蒙眼的清瘦身影靠在栏杆上。 仅显露的唇瓣透着股苍白病弱之色。 一阵风吹起了这人脑后系着的飘带,整个人单薄得好似要乘风而去了。 有人注意到了那道白衣身影,停下了关于木寒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的人物的讨论。 “你们看,那不是城主大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那道身影攫住了目光,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是封不言。万卷城不收十二家的弟子,封不言这个城主是这里唯一出身十二家的人。 看着这道身影,有人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人:“我听说城主大人以前是封家的养子,出身有些不光彩,有传言说他一开始被救出去时连话都说不全,还是封家前代那位早死的家主给捡回去,悉心教导,又收作义子。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吃了苦头,后来才在大战后建立学城,按理说这样的再造之恩,怎会在大战后又跟封家决裂了?” 而且闹得相当难看。 封家是十二家里家风较正的家族,虽然有些古板,但却是体面人。未踏上仙途之前,就已经是传承数百年的书香世家,家里各个都是斯文的君子做派,和闻家那种家中暗地里私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天天家族内部斗得你死我活,家里生一堆小孩养蛊,对外名声也不好的家族不同,封家人可以说是相当和谐,对外也轻易是不会跟人撕破脸皮的。 他们自持身份,和他们瞧不上眼的人计较,对他们来说太掉份。 对那些被列入家族不友好名单之中的名字,大多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无视过去,断不会跟人闹起来。 偏偏跟自己家的养子闹得那么难看,不只面上下了追杀令,暗地里还出了悬赏,咬死了要弄死封不言。 众所周知,封不言有过一段被追杀得死狗一样凄惨的日子,只不过后来封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自己撤了追杀令和悬赏,臭着脸宣布封家将封不言除名,家族子弟在外一句话都不许和他说。 “城主大人那位早死的义父......我记得是叫封绪流?那位不是人尽皆知的性情温和,对城主肯定也很好,城主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建立万卷城。按理说,城主不该在对他有大恩的义父死后,跟自己本家翻脸啊?” “不清楚,虽然封家下令追杀城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具体因为什么倒是藏得死死的......不过这么一说,要是没有这事,城主岂不是现在就成了封家家主?” “还真是!” 学生们窃窃私语,自以为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的谈话不可能传得到封不言的耳朵里。 站在封不言身后的苏枕闲看着面前一动不动,懒懒趴在栏杆上的男人,开口道:“师尊,等下我会去告诫师弟们,不可私下议论城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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