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蔹问话,他被烫到一样倏然收回视线,端起桌上早已放凉的茶,好似没有丝毫触动,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就算他腿废了,也是我此生唯一的道侣,我作为他的夫君自会贴心照看,白公子有功夫操心别人的家事,不如多把心思花在那位小姜公子身上,可别等心上人成了自己‘师娘’才想起来后悔。” 白蔹被他的话激得满脸通红,“你胡说八道!” 画婴:“呵。” 一声冷笑嘲讽力十足。 他的话正中白蔹心底的担忧纠结,他确实有些喜欢姜琤,可碍于身份,已经把心思都隐了下去,却还是在对方出现时难掩关切。 心里牵挂,就难免坐立难安。 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坐不住去找姜琤了。姜偃怎么样跟他确实没有关系,他大师兄那张万年臭脸有什么好看的,他今日所受都是他该得的,德不配位,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待遇,如今不过是恶行反噬到自己身上了,白蔹根本犯不着怜悯他。 就姜偃那臭脾气,连性子温和纯良的姜琤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他也不知怎么了,犹豫半晌还是坐了回去,反常的没有去找心心念念的小姜。 “我师尊和未来道侣说话,我过去插一脚算什么事,我才不去!”他嘴硬道。 目光一刻都没有从秘境中的大师兄身上移开。 那尾硕大鱼骨在姜偃周围穿梭,像是虎视眈眈寻找着下口的时机。 他直接无视,奔着不远处的光亮闷头前进。 提心吊胆走了许久,出乎意料顺利地来到了那抹光的面前。 姜偃舒了口气,猜想那鱼可能是受到某种无形禁制无法靠近,接下来只要拿到眼睛...... 他朝着那抹光伸出手,握紧时心头猛地一颤。 不对,这个感觉......怎么有点像人的皮肤??? 意识到有问题,正想抽回手,却有一只苍白的大掌从雾蒙蒙的水汽中伸出来,一把抓住,无法挣开。 身后,庞大黑影接近,张开吞天蔽日的大口将他一口吞下。 雾散了,空荡荡的沼泽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的人却不见了,紧接着,秘境震动,显影碎裂,再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白蔹张口结舌:“这......我大师兄他去哪了!” 画姬:“诸位稍安勿躁,血沼只是阻拦进入者的第一道关卡,考验的是涉足者的意志,而现在,秘境真正的考验开始了。一炷香之内,就可见分晓。” 白蔹:“真正的秘境是什么意思?” 画姬:“白公子可听说过当年王城发生的魔种之乱?” 魔种之乱,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就让白蔹心中一惊。 他入道前为人间皇子,曾在书上读过魔种之乱一事。 “王城主人遭外道邪魔蛊惑,以长公主肉身为引散播魔种,修士被种下魔种会入魔,凡人的体质承受不了魔种侵蚀,会渐渐迷失心智,成为食人血肉的活死人。” 这些活死人白日里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到了夜晚却会跑出来“猎食”活人。 王城主人豢养这些人变作的怪物,以供修长生道之用。 状况愈演愈烈,直到一位少年将军揭竿而起,杀进王城宫殿,斩断祸瘟源头——那位公主的头颅,又将外道邪魔拉到街头绞死,才算是终止了这场瘟疫一般散播的灾祸。 “......只是不知为何,事情才迎来转机,这位将军就疯了,屠光了城里的人,酿成人间惨剧,一代王权也就此陨落。” 画姬静静摇着扇子,似是陷入回忆之中:“是啊,为什么呢。” “这等难题,便需要姜公子来交出答卷了。倘若他是局中之人,又会作何解答。” . 姜偃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就感觉有人掐着自己手腕处的命门危险的摩挲着。 视野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只有半身高的铁笼之中,隔着栏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抓着他从缝隙伸出的手。 他清晰的看到那面容不清的男人脚边,倒着一个歪着脖子咽了气的少年。 不待他搞清楚状况,见他走神,手腕上的手蓦地收紧。 身前之人的气势一下就变得危险起来,见此,周围一个大臣模样的人顿时被吓得满头大汗。 本来是想给国师送个美人讨好对方,谁成想底下选的美人空有美貌,一点脑子都没有,竟敢在那位经过时伸手去够对方的衣角!他一条贱命丢了无所谓,还要连累他们! 之前掀开帘子,看清里面之人的样貌时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恨不得他从来没出现过。 靠着买官买到太尉的大商人徐南松捋着胡子,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紧张赔笑:“看我糊涂的,竟然把送给尊上的礼物弄错了,这人倾慕尊上已久,都说了他这样的人配不上您,结果还是不知怎么就让他给混了进来,还胆敢冒犯尊上,我这就叫人处理了他!” 接到暗示的下人慌慌张张就要连笼子带人全带下去。 不等他们的手挨上笼子,男人就已经面色冷峻扼住了笼子里的人的喉咙。 “倾慕我?不自量力。” “放手......” 姜偃总算知道那个倒在他脚边的男孩时怎么回事了,怕不是也是这样被掐死的。 对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笼子边,待看清对方的样貌,姜偃挣扎的动作都停住了,震惊中,一个名字从他口中断断续续挤出:“聂,朝,栖!” 国师深红眼眸微眯,掌心一松,任由这被送上来的美人跌落在地,劫后余生般大喘着粗气。 徐南松以为会勃然大怒,大开杀戒的国师忽地收敛起怒容,不知为何盯着笼子里的人看了许久。 他定定盯着那张描画昳丽的脸,忽道:“徐南松,你的礼物本座很满意。找个人给他换身衣服,这一身,我不喜欢。”
第四十三章 徐南松又确认了一遍国师所言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回过味来当即大喜过望。 “好好!小的这就去办!一定让尊上满意!”他连连应道。 心想,这事——成了! 两人几句话间就安排好了姜偃,只有姜偃本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渊狱之境里让那条大鱼一口吞了吗?鱼肚子里总不会是个时空隧道,把他传送到这里的吧? 眼下境况和之前在槐村第一次遇见聂朝栖的时候有些像,当时是一只猫把他传送到了聂朝栖的面前,这次又是一条鱼。 他是和这些动物化作的精怪犯冲还是怎么的? 心里苦中作乐杂七杂八的想着,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被隔壁老头唤作国师的聂朝栖,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面前之人气质和当初大不相同,曾经的聂朝栖温润善良,现在的他身上却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有股让人禁不住战栗的森冷,看人的眼神也没有以前的温软,倒像是在琢磨从哪下刀。 整个一变态杀人犯的模样,不怪旁边那老头一直战战兢兢的。 想到上一次分别时聂朝栖的状态,姜偃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他很想问问那之后他怎么样了,再把当初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告诉给他。 就是不知道现在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幻境,这个聂朝栖的过去,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姜偃这只“猫妖”。 他们真的能算是认识的吗? 姜偃心里对这件事留有疑问,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一直紧盯着聂朝栖看,想从他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 结果看了半天,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到底还认不认识他。 聂朝栖被笼子里的嫁衣青年眼巴巴看了许久,就差把“快跟我说话”写在脸上了,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他除了谄媚就只有惧怕,差点被他掐死也还是会巴巴望着他。 看着脑子不大好使。 倾慕他已久吗...... 本打算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开的聂朝栖脚尖一转,又往笼子前走近几步,他微微弓身,脸凑到笼子前:“你叫什么?” 完了,看来这是不认识他了。 上次他变作猫妖出现在他身边时,和现在的样貌相同,他也早告诉了他名字,他看到他却还问他叫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来,姜偃就知道答案了,心里也不知道是轻松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轻松于上次那样惨痛的分别只是一场幻境,没有真实发生过,失落嘛...... 虽然他们两个相识短暂,姜偃心里却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当初他被影兽所困,聂朝栖还来救他来着,不喜杀生之人为他杀了那么多影兽,那些事却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了。 “姜偃,我叫姜偃。” “姜偃......”看了眼忽然情绪低落,落寞垂头的青年,聂朝栖忽然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碟其他人上供给他的点心递到姜偃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看着他。 姜偃眨了眨眼睛,没搞懂他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见他不动,那人又换了碟新的糕点。 满脸漫不经心的,却有些乐此不疲。 连换了好几碟,直到姜偃试探着伸出手取走了一块,对方才终于带着点心满意足的舒展了眉头:“你想好了,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就不能再吃别人给你的食物了。” 姜偃含着刚咬下来的点心,被噎得哽了一下。 什么叫吃了他的东西就不能再吃别人的东西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直到被连着笼子一起被推到不远处另一座宫殿里,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当他是狗吗,还带认主的?? 一路跟着他的徐南松屏退了其他人,来到他面前,看他一脸心不在焉,不由挑剔地打量起来,“你就是宋将军这次送进来的探子?” 姜偃沉默了一秒。 “......对,是我。” 那肯定不可能是他。 只是宋将军这个称呼......联想到秘境原是王城旧址,他很难不把这个宋将军,和王城叛乱里的少年将军宋岐联系到一起。 闻言徐南松更不满了,转着圈跺脚:“宋岐难道没教过你面见国师该怎么做?你怎么敢擅自伸手触碰国师,差点就把我们都害死了!” 姜偃老实说:“没教过。” 他连宋岐面都没见过。 听他这么说,徐南松简直两眼一黑,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不可置信:“宋岐手里没人了吗?他怎么敢把没调教过的探子送来,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是上了贼船了!” “咳,也不用这么悲观,国师大人看着不是挺满意我的吗。”姜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这都是你运气好!”徐南松看了眼他,顿了顿,“还生了张顶用的脸。” “谢谢?” 徐南松忽然停下踱步,站在不远处看着姜偃,“莫非,将军这次换了路数,这都是宋将军的刻意安排?”
86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