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赫尔伯特的时候,周冶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漆黑的眼眸却有些发沉。 “我住在他的房子里,这件事本身就很露馅吧?” “所以我也住在这里。” 毕景卿呆了呆,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所以他是以和周冶有一腿的身份,俩人一起住在叶倾珏的房子里? 虽然他的确和周冶有一腿没错,但是还是……唔,贵圈真乱。 察觉到他一言难尽的眼神,周冶淡定的解释道:“名义上我是少爷的表哥。” 表兄弟住在一起,不至于招人非议,很适合掩人耳目。 周冶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觉得尴尬,可以搬到我的房间,或者我去买房子——” “不尴尬!不必了!”毕景卿毫不犹豫的拒绝,周冶面露遗憾。 吃完早饭,毕景卿也出发去片场,临走前好奇地问:“阿冶,你有英文名字吗?” 周冶端着盘子看他,眉目英朗,嗓音低沉:“那个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 毕景卿走出别墅时,还在回味着刚才男人那个眼神。 周冶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亘古不化,戾气凝结而成的寒冰,刹那间反射出坚实刺目的血色。 毕景卿忽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昨晚没有问叶倾珏的英文名字。 毫无疑问,无论是叶倾珏还是周冶,都不愿意提及来Z国前,在叶家时的旧事。 那个叫赫尔伯特的家伙,可比叶倾珏变态多了,如果叶家都是那样的神经病的话,难怪叶倾珏和周冶这么排斥。 只是不知道,叶家人为什么忽然出现在京城?又为什么要为难叶倾珏? 离日程表上的报到时间还早,毕景卿放慢脚步想着心事,顺手拿出手机。 范夜霖和韩谨还是没有回消息,范夜霖就罢了,他毕竟还在住院,可韩谨连电话都不接,这就有点不寻常。 毕景卿甚至怀疑是不是手机被周冶动了手脚,但昨晚尝试给新交换号码的化妆师小姐姐打过去的时候,却又是能拨通的。 也许是在专心筹备选拔赛吧?五月份是韩谨最忙的时候,临近毕业,H大游泳队残酷的选拔赛迫在眉睫,到底能不能在游泳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全看这次比赛的结果。 可能是刘教练为了让韩谨收心,把他的手机没收了。 话虽如此,毕景卿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由懊恼之前休假的时候,没留刘教练的联系方式。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在不离开影视城的前提下联系上韩谨,却忽然觉得后脊一凉,有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怪异感觉。 毕景卿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入目的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不知为何,叶倾珏的别墅附近非常清净,周围几栋别墅都是空的,无人居住,街道上也没有人,只有晒得人懒洋洋的温暖阳光。 此时此刻,这样的安静却带给人毛骨悚然的不适感。 这一片绿化很好,半人高的灌木丛郁郁葱葱,风一吹,叶片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看不出是否有人躲在里面。 肉眼虽然不可见,毕景卿却有种直觉,他似乎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此时此刻,正有人正隐藏在某处角落,不错眼的观察着他——贪婪的,偏执的,焦虑的,像一头来回踱步,烦躁不安的猛兽。 毕景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缓缓往后倒退两步。 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更大了,好几处灌木丛都在摇晃,他无法辨别其中是否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但那种足以令人肾上腺素分泌的压迫感仍在步步紧逼,毕景卿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猛地转过身想逃。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有什么东西从离他极近的灌木丛中扑了出来,高大又凶猛,毕景卿来不及定睛去看,只知道发力狂奔。 他的体力一向不算好,用最快的速度奔跑,顶多只能坚持三分钟。 三分钟,足够他跑到安全的地方吗? 心脏把大量血液泵入四肢,大脑在呼啸的风声中变得空白,但即便如此,已经习惯了高速运转的头脑仍然在提醒着他,这样的追逃曾经也发生过。 在他家公寓附近的那条无人小巷,在那片粗糙肮脏的矮墙边,他就像慌不择路的小红帽,被疯狂的野兽死死抓住。 野兽没有伤害他,却留下了名为“惩罚”的屈辱。 那次之后,他含蓄的警告过对方,本以为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系统吓得尖叫:【他要追上来了!!】 毕景卿用比它更高的分贝怒吼:【别他娘的叫了,老子耳朵要炸了!!】 意识到身后追着的人有可能是谁后,恐惧感就被强烈的愤怒淹没,毕景卿咬着牙根咒骂:这该死的,该死的……臭小子,居然又做出这种事情!难道真的不要前途,不要未来了吗?! 三分钟的狂奔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肺就像一个拧干了的抹布,拉风箱似的剧烈喘息无法再从空气中榨出半点能量,两条腿全靠惯性往前,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身后的野兽仍然体力充沛,连喘息声都不是出于疲惫,而是因为兴奋。 毕景卿感到绝望。 他绝不能被抓住,被抓住的后果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跟踪狂,强/奸犯……如果真的被冠以这样的罪名,那小子的人生可就彻底毁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毕景卿就像被饿狼追赶的羚羊一样,拼尽全力拐过路口,险些绊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正要上车。 毕景卿远远就大喊一声:“梁总!” 路边那人似乎是侧目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继续拉开车门。 毕景卿喊得差点破音:“梁莫言!!” 男人终于站住不动了。 他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俊美矜贵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灰眸少年。 毕景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全靠着最后的毅力奔向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死狗一样冲到梁莫言面前时,他本以为男人至少会扶自己一下,可对方居然默默后退了一步。 毕景卿:???大佬你这是在嫌弃我?! 他来不及思考梁莫言的怪异之处,双手扶着膝盖喘气,扭头往身后看去。 街道仍然空荡,穷追不舍的野兽就像暴露在朝阳下的露水一般,无声无息的蒸发,消失不见了。 毕景卿心有余悸,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还好,那臭小子总算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能在人前发疯。 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直起身来向梁莫言道谢。 “梁总,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男人仍旧是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西装,黑发捋起,露出饱满的额头,脸上一贯挂着的从容笑意不见了,显得格外威严。 他看着毕景卿,眼神审视,沉默不语。 毕景卿有些惴惴,下意识的瞥向他的袖口,心里一沉——黑色的,看起来像是黑曜石。 这个颜色还是第一次见,黑色可能的隐喻明显都不怎么吉利,大佬看起来也不太高兴的样子……还是先溜为妙! 毕景卿刚想告辞,却被梁莫言抢先:“有人跟踪你。”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否定:“没有,我就是早上起来跑跑步——” “说谎包庇,看来是你认识的人。”梁莫言淡淡哂笑,“但我没兴趣知道。” 毕景卿:“……” 没兴趣知道还说什么说?吓死人了! 他试图开溜:“您继续忙吧,我要去片场,就先——” “上车。”梁莫言打断他的话,下巴微抬,深色的虹膜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光晕。 毕景卿愣住:“呃……我还要拍戏……” “我帮了你,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这是公平交易。” 毕景卿:他妈的,果然不管戴什么袖扣,笑还是不笑,这货都不改奸商本色! 看在上次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他试图跟梁莫言讨价还价:“我真的还有工作,十点之前能送我回剧组吗?” 梁莫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腕表,颔首道:“可以。”
第81章 尖酸刻薄&悬赏叶导一夜的是他 梁莫言看着就像是那种会雇佣五个司机,排着队负责接送自己的精致有钱人。但出奇的,在这个工作日的早上,他出现在位于郊区的影视城里时,是自己亲力亲为开车的。 毕景卿坐在副驾驶座上,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开口问道:“梁总,您的休假结束了?” 梁莫言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显而易见。”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轻踩油门,性能良好的豪车瞬间把一道模糊的影子甩在后面。 隔着厚实的车窗,男人依稀听到了野兽不甘的怒吼——这似乎取悦了他,他微微勾起殷红削薄的唇角。 毕景卿沉默下来。今天的梁莫言似乎格外的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是尖酸刻薄。 事到如今,他已经在跟梁莫言碎片化的交集中,见识过五种不同颜色的宝石袖扣了。 如果让他归纳一下的话,大概可以总结出这样一个规律——红宝石残忍暴虐,祖母绿戏谑玩乐,青金石强制专横,猫眼石温和粘人,黑曜石寡言冷漠。 尽管佩戴着不同袖扣的梁莫言的确表现出不同的性格倾向,但是毕景卿从未觉得他像范夜霖那样,是一名DID患者。 因为那些多变的性情就像阳光洒落水面后散射开来的七彩弧光,实际上沉淀于最深处的底色其实从未发生过改变—— 那是一种纯粹而彻底的黑暗。 那象征着危险,绝对的,让人本能想要逃离的危险。 毕景卿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那处肢体末端正细细颤抖着——这是他每次接触梁莫言时都会发生的生理反应。 有时候这种反应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平息,有时候则始终存在。 虽然没什么逻辑,但是他觉得这同样证明了梁莫言并没有多重人格——他仍然是他,始终是他。 在这一刻,毕景卿忽然有种诡异的直觉——他觉得也许梁莫言这个奇怪的npc会是揭开一切秘密的钥匙,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找到那个隐蔽的锁眼。 梁莫言的车子在影视城最南边停下,医疗站坐落在这里,且从早晨开始就非常繁忙。 男人解开安全带,纡尊降贵的吐出上车以后的第二句话:“下去。” 毕景卿好脾气的下车,并且再次尝试讨价还价:“梁总,已经九点半了,不管你要带我做什么,我们能早点结束吗?” 梁莫言选择了无视,他一言不发的带着毕景卿上楼,在略显拥挤的走廊间穿行,最后在一间隐私性很好的单人病房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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