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抬起眸子,恰好对上镜子里范迟昼深邃的眼眸。 “在想什么?” 毕景卿心神微震,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走神了。 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叶倾珏和周冶找来之前,让范迟昼喝下最后一颗药。 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被范迟昼察觉到不对劲,就前功尽弃了。 他露出笑容:“我在想明天要去哪里,老公,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范迟昼答应了,拿起酒杯把玩,忽然道:“今晚就不喝酒了吧,总觉得有点头疼。” 毕景卿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还是喝吧,半杯而已,喝了反而安神……” 范迟昼透过镜子看着他,反而把杯子放下了,在桌子上磕出一声轻响。 毕景卿紧张得不行,睁大眼睛紧盯着他。 范迟昼却只是向他展开双臂,勾唇浅笑:“我还要你喂我。” 毕景卿松了口气,红着脸坐到他腿上,刚想拿起酒杯,就感觉一点冰凉抵上自己后腰。 刀尖无声无息的划破衣物,男人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宝贝儿,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第55章 决绝之吻&我带他一起下地狱 他知道了! 毕景卿睁大了眼睛盯着范迟昼,极度的恐慌让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紧咬的牙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眸生的极其清俊有神,漆黑瞳孔流光溢彩——有媒体评价过范影帝,说他的戏大半都在那一双凤眼里,既有柔情万种,也有铁血征伐,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而现在,这双让无数影评剧评人赞叹的眼睛,正带着数不尽的冷光凝视着他。憎恶、遗憾、不甘、苦涩……千般怨念万种愁绪如银瓶乍破,肆意横流,最后又昙花一现,全都收束成一线漠然的清冷。 他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毕景卿被这一个眼神震撼——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在问: 你为什么要辜负我? 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不配存在吗? 难道我的灵魂,就不值一提,没有任何价值吗? 难道只有范夜霖的爱是爱,我的就是梦幻泡影,丝毫不值得你留恋吗? 花瓶里的水仙,床头的小夜灯,造型别致的酒杯,满是批注的剧本……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化作洪流,将他席卷其中,如有生命一般,异口同声的责问着他—— 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你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吗?! 毕景卿忽然就不觉得害怕了,强烈的难过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大口呼吸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胸口积攒的苦涩稀释一般,却毫无效果。 他用力抓住范迟昼的肩膀,嘴唇翕动,喉头艰涩,吐不出哪怕一个字符。 他只是一个游荡无依的孤魂,多情又心软,懦弱又犹疑,为什么非要逼他手里握刀,来做这个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凭空捏出一具身躯来,让他们两个不必再争个你死我活! 毕景卿无言垂泪,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颗颗分明的砸在男人赤裸的胸腹,热烫到几欲灼烧皮肉。 范迟昼用指尖挑抹泪痕,抵在唇边一一舔过,不知尝出了什么,眼睫低垂。 他抵着毕景卿后腰的另一只手分毫未动,沉声道:“把酒端过来。” 毕景卿拧腰,探手抓住身后桌子上的酒杯,颤抖的手指险些泼洒出来。 范迟昼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心点,别洒了。” 毕景卿哽咽着唤道:“范迟昼……”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男人把酒杯凑到他唇边,“宝贝儿,哭得这么厉害,真叫人心疼。把酒喝了,你说的……这酒安神。” 毕景卿想往后躲,可后腰抵着的刀尖却传来刺痛,他能感觉得到有什么濡湿的东西缓缓往下淌。 他意识到,如果不服从,范迟昼真的会杀了他。 酒杯倾斜,酒液近乎粗暴的灌进唇齿,既辣又苦。毕景卿含在口中,不肯往下咽。 “那个姓白的医生寄来药时,是我收的,这药的用法和疗效我一清二楚。” “我本想毁了那药,可范夜霖的意识困兽犹斗,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药已经不见了,没想到落在你手里。” “毕景卿,难为你这么多天委曲求全,为了让范夜霖回来,脸面自尊全都不要……可惜啊,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酒杯被丢开,碎裂一地,残存的琥珀色酒液肆意流淌。男人手掌滑落少年咽喉,满是威胁意味的抚摸:“咽下去,别逼我再伤你。” 毕景卿颤抖着搂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的俯下身去,连骤然收紧锁住喉头的手掌都没有理会,强行吻上男人削薄的唇。 决绝如扑火的飞蛾。 男人周身剧震,握着刀的手忽然不稳,少年越发往他怀里钻,柔软的红唇磨蹭着他的唇角,像是情到深处的渴求,又像是悲伤至极的诀别。 冷却的泪水蹭在范迟昼鼻尖,鼻腔间满是苦涩的气味,他像一头本能受到吸引的兽,呼吸一滞后骤然失控。 温热的酒液来回辗转,时而被少年咽下去一点,时而被男人咽下去一点,直到最后——相濡以沫,不分彼此。 这个吻太过疯狂,毕景卿头晕目眩,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得不用力咬了范迟昼一口,才勉强喘息着分开。 男人唇角染血,呼吸不知何时变得粗重,眼底光芒散乱,死死箍住少年窄腰的手臂逐渐失去力气。 毕景卿知道,他到底还是成功让范迟昼喝下了药,虽然剂量不够,但明显是有效的。 他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不安,逼着自己往好处想——剂量不够也许是好事,不至于彻底杀死范迟昼,但又能让范夜霖苏醒过来。 他像是想要挽回什么一般,语无伦次的对范迟昼说着:“以川哥哥会治好你的,也许你和霖哥未必就要你死我活,也许,也许……” “傻子……”范迟昼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困极了,嗓音断断续续,“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也一样……” 他和范夜霖就像永不相见的日月,虽然有截然不同的表象,本质却几无不同。 他有多少疯狂和偏执,范夜霖就有多少冷血和酷烈,眼前这个少年还是太天真了,居然妄想从中找到平衡之道。 可是明明什么都清楚的他,为什么又会被一个天真少年意图不纯的吻蛊惑,心甘情愿的饮下毒药? 他果然和范夜霖一样……都是脑子不清醒的疯子。 毕景卿满面泪痕的看着范迟昼一点点陷入昏睡,满心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不安,忍不住紧紧拥住男人发软的躯体,眼尾却忽然扫过一抹寒光。 他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锋雪亮,刺入男人腰间—— 剧痛刺激着范迟昼清醒过来,他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毕景卿,最后的笑容竟然是温柔的。 “别哭,我带他一起下地狱……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怕了……” * “确定是这里吗?” 叶倾珏仰头打量眼前普普通通的公寓楼,向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确认。 “这是最后一处了,如果连这里都不是,那我也无计可施。”梁莫言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一如既往的平淡,“其实不管占据身体的是哪个人格,对你们来说都无伤大雅,还不如放任不管,何必费这个力气。” 叶倾珏对周冶略一颔首,示意他先上去探路,轻笑一声道:“对于卿卿来说可不是‘无伤大雅’,他冒着生命危险,也非要把范夜霖找回来呢。” 他那一声笑里,透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三楼的窗户被推开了,周冶的黑色风衣一扫而过,叶倾珏瞳孔微缩,快速道:“找到了。” 他挂断电话,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三楼,立刻嗅到鲜血的腥气。 周冶已经闯进房间,抱起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毕景卿,眉眼凛冽的盯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范迟昼,手腕一翻就要掏枪。 毕景卿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尖叫出声:“不行!” 周冶已经指着范夜霖的枪口顿了顿,没扣动扳机,也没放下。 叶倾珏赶到,蹙眉看着满地鲜血,沉声道:“先止血,他不能死在这里。” 范夜霖是公众人物,擦破点皮都能上热搜,要是莫名其妙死在Z市的一间小公寓里,整个娱乐圈都得天翻地覆。 事情一旦闹大,毕景卿和范夜霖的夫妻关系就藏不住了,说不定还要为这事背黑锅。 周冶默了默,心不甘情不愿的应是。 叶倾珏把毕景卿接过去,带着他先下楼,其他交给周冶善后。 毕景卿不放心,挣扎着要回头看,却被叶倾珏用力拍了一下屁股。 “老实点,之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叶倾珏在少年后腰摸到点湿意,掀开衣服看了一眼,脸色越发难看,“那神经病把你弄伤了?” “没……没什么事。”毕景卿不敢乱动,只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小心翼翼的问,“叶哥,霖哥他不会死吧?” 毕景卿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乖巧讨好,偏偏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叶倾珏神色阴郁:“……没伤到要害。” 毕景卿松了口气,还想再说,却被叶倾珏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是继续提他,我就让周冶给他补一枪。” 毕景卿不敢吭声了,到底是放下心来,刚被叶倾珏抱上车子,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京城。 毕景卿一睁眼就看到程以川,清俊文雅的年轻教授拿着一本书翻看,静静守在病床边。 “以川哥哥……”毕景卿撑着身子坐起来,“这里是?叶导他们呢?” “是研究所的附属医院,叶倾珏把你和范夜霖送来后就离开了。”程以川放下书,扶着他靠在床头,“范夜霖没有生命危险。这家医院隐私性强,他在这里接受治疗,不会惊动媒体。” 毕景卿先是放下心来,随即又紧张起来:“他的病……” 程以川摇摇头:“他一直没有清醒。” 范夜霖不醒,就没法判断主导身体的到底是哪个人格,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 毕景卿强压着心底的难过,把自己知道的据实以告:“最后一片药,他只吃下去不到五分之一……他是自残的,说要带着霖哥一起下地狱……” “不着急,你慢慢说。”程以川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柔声道,“最好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第56章 分裂的好感度&海边度假 虽然满打满算,从他被范迟昼绑架到逃出生天只过去了四天,但程以川问得事无巨细,毕景卿从艳阳高照断断续续说到暮色西沉,才歇了口气。 程以川给他倒了杯蜂蜜水润喉:“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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