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心一横,冲着关应钧跪下去,“你再放我一马,我这次愿意给计sir当专属线人,你们不是在查陆堑吗?我愿意去他手下的毒窝帮你们做卧底。” 专属线人就不只是打探点情报了,那是要深入敌军做卧底,拿命来抵。 一般人宁愿多坐几年牢,也不愿意当刑事情报科的专属卧底。 除非他知道即将去做的事情能活命,有钱赚,还能给他自由。 计白楼一脚踹在林征肩膀上,语调森冷,“把我们当蠢货?你想进毒窝,然后两边赚?” 林征歪倒着,狼狈地趴在地面上。 他用尽浑身解数求不来一点仁慈,终于忍不住了,目眦欲裂地喊:“线人不就是帮警察做你们做不了的脏活吗?你们就给那么点钱,一下就花完了,现在东西这么贵,我也要生活的。我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我搞点小偷小摸补贴一下又怎么样?功过相抵了不行吗?” 林征嘶声道:“进毒窝卧底的哪个不吸?哪个不卖?只要最后端掉毒窝不就行了?” 计白楼脸色彻底变了。 他抓着林征的头发,把林征按在地上,“你的联络人是这么教你的?段明是这么说的?” 简若沉一怔。 段明,刚才那叠表里有他的照片和名字,应该是陈祖丹的朋友。 是黑警嫌疑人。 计白楼狠狠将林征的头往地上一撞。 那额头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抽了一下。 计白楼道:“说话。” 简若沉:…… 怪不得大家都说cib审讯暴力,这放到回归以后,计白楼都得被叫去训话。 简若沉伸手拦他,“计sir,还是我来问吧。” 这林征,再挨两下估计就说不出话了。 计白楼还没开口,刘奇商就问:“你行吗?” 简若沉虽然很有钱。运气很好,总能碰上作奸犯科的人,是个能给关应钧带业绩的小财神。 但审讯? 他能比得过专业的cib? 关应钧走回沙发上坐着,“他行的。” 他跟刘奇商说着话,视线却紧紧盯着简若沉。 包间里明明只开了一盏边灯,阴沉而晦暗。 可简若沉却是亮的。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借来了一抹银月的光辉。
第37章 简若沉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计白楼松手起身,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逐渐恢复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手,“警察系统为避免出现跳反的情况, 所有的线人都会一对一登记在册。林征的联络员是段明, 他是CIB三组的督察,跟我关系还不错。”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怀念,“我们几个是同一届警校生。” 计白楼让出位置,“简若沉,你来问吧。” 林征脑子发懵, 耳朵里都是嗡鸣声,爬都爬不起来。 简若沉把他扶到墙边坐着, 又回头对着关应钧伸手, “给根烟啊关sir。” 关应钧从烟盒里抽出一根, 跟火柴盒一起精准丢进他怀里。 简若沉将茶烟戳进林征嘴里,然后擦亮火柴, 护着火苗给他点。 林征被打得直抽气,条件反射吸了一口。 烟头亮了。 简若沉将废火柴丢进烟灰缸,顺势坐在大理石茶几上, 静静看着林征抽了小半根。 等人彻底缓过神后才拿起烟灰缸放在他面前,问:“关sir的烟抽起来怎么样?” 林征沉默着抖掉烟灰, 不说一个字。 刘奇商看不懂。 他跟计白楼说悄悄话:“计哥,这什么意思?” 计白楼道:“拉关系吧?我们有时候也会这么搞。就好比你去查贪官的时候, 要先私下里请他喝咖啡。先礼后兵嘛。” 刘奇商怔然, “可林征是他拷过来给你揍的,能吃这套?”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林征听不见, 但心里也这么觉得。 他嗤道:“你把我骗来,让我被阿sir揍一顿, 然后给一根烟,稍微讨好讨好我,就想让我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天下哪有这样容易的事情?” 简若沉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给你烟,是因为香烟中的尼古丁会迅速到达你的大脑,麻痹神经,缓解焦虑。而烟草中的烟碱成分,则能够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让你别头疼。” “你平静下来了,我才好问话。如果这里有镇静药片,那我给你的就不是香烟了。” 林征眼神茫然。 什么尼古丁,什么烟碱? 他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听不懂这些。 但顺着简若沉的话一想,又觉得头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心情也平静不少。 什么讨好。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简若沉伸着足尖,踹了一下地上的赃物,“你偷了这么多金饰,一看就很贪心,我当然知道香烟不能喂饱你啊。” 刘奇商:……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计白楼。 先礼后兵? 计白楼抬手摸了下鼻子。 不就是解说错了吗? 没关系,反正简若沉没听见。 嫌疑人当众自作多情,估计比他还尴尬。 林征把抽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调整好坐姿,眼神低垂,落在不远处堆着的赃物上,脑子里急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想什么呢?”简若沉猝然问,“想怎么跑?” 林征猛然抬头。 简若沉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简若沉:“你调整坐姿之后,脚尖直指门外,身体语言很明显是想跑。” 刘奇商、计白楼和黄有全不约而同看向林征的脚。 还真是这样! 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的背影上。浅色发丝软塌塌地铺开,几乎遮住了整个肩背。 林征欲盖弥彰地回正身体。 思路三番两次被否认和打断,他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简若沉没给他重新整理思绪的时间,“你为什么笃定自己能在陆堑的毒窝周旋?是不是有人会在陆堑那边保你?” “这个人是段明?” 林征一颤,冷汗瞬间布满额头。简若沉的话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简洁清晰,直切要点。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计白楼为什么会抓着他的头往地上撞。 他的话里破绽太多了。 林征咽咽口水,梗着脖子嘴硬:“保我的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只管算我能带来的利益就行,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互惠互利不行吗?” 他喊道:“你就说你们想不想要一个能去毒窝的卧底!” 计白楼摇摇头。 林征这种老油条太清楚警察需要什么了,他知道怎么把自身价值最大化,从警察这里换取更多的利益。 林征能三番五次逃脱惩处,靠的就是今天这招。 简若沉怕是要在他身上栽跟头。 简若沉乐了,“你怎么敢跟我讲条件?” “我心平气和地坐在你面前,是为了给你争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这个罪该怎么赎,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林征神色紧绷。 奇怪了,这个人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跟着他的节奏走? 简若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即将因为偷窃罪被起|诉,八年刑期板上钉钉。但如果你能做段明的污点证人,计sir肯定愿意帮你减减刑。” 林征死死握着拳,抿唇不言。 简若沉蹲下,与他平视,“你刚刚说你要养老婆和孩子。你小孩几岁了?” 提到家人,林征神色柔软下来,“一岁不到。” 简若沉叹道:“那我理解你不想坐牢了。你的妻子需要你,你的孩子也离不开你。” 林征以为他心软,表情松快些许。 简若沉轻声问:“你知不知道做卧底要面对什么?有人保你,但他会保你的老婆和孩子吗?毒窝里的人有什么理智呢?他们杀人不眨眼。” 他伸手拍拍林征的肩膀,“好好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你赚钱不就是为了他们?钱哪有家人重要?” 林征浑身过电似的抽搐了一下。 比计白楼打他的时候抖得还厉害。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红透了。 黄有全也是线人,很懂林征在想什么,帮腔道:“那些人奉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种人进去就是小喽啰,小喽啰护不住老婆的。” 他抖抖腿,身上的配饰叮叮作响,“跟着阿sir好好混啦,以后小孩还能让警署介绍去个好学校,做个好人。” 简若沉抓着林征的弱点,最后加码,“你看,你供出段明就能减刑,如果一点牢都不想坐,那你就转到计sir手下做事。你要是实在想做间谍,那就去做计sir和段明之间的间谍,帮忙抓住段明是黑警的犯罪证据。” “在两个警察之间周旋,你也能拿两份钱。都是两份钱,在计sir这里拿不比去毒窝卖命强吗?” 简若沉恨铁不成钢似的,“你看你,账都算不清。” 林征茫然:…… 好像挺有道理。 计白楼都看呆了。 简若沉在偷换概念。 黑马是马,白马也是马。 所以白马是黑马。 黑钱是钱,白钱也是钱。 两份白钱能保你老婆和孩子,附加价值高,所以白钱比黑钱好。 这谁听了不迷糊。 计白楼尝试站在林征的立场上找这套话术的漏洞,越想越蒙圈。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这是人性的本能。 林征闭眼想了想,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做出了决断。 “……我说。”他咽咽口水,艰难开口:“前段时间,我和段明在路边的小吃摊接头,我吃到一半肚子疼,就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段明在和陆堑手下的老八说话。老八比较好认,他胖。一开始我还以为老八也是段明手下的线人,只不过爬得比较高,就没在意,我一边系皮带一边走过去。” “然后就听到段明和老八说,叫他告诉陆堑最近小心点,不要再做轮渡大劫案了,刑事侦缉科好像在查。” 简若沉一怔。 什么? 当时陆堑竟然知道刑事侦缉科在查轮渡大劫案? 那他还让江鸣山去做第二次? 简若沉一时头皮发麻。 陆堑是故意的! 他让江鸣山去做第二次大劫案,怎么都不会亏。 江鸣山成了,钱是他的。 江鸣山被抓了,财产会被江含煜继承。钱还是他的! 简若沉攥紧手指,将注意力拉回来。 林征轻轻咳嗽了一声,“当时我就明白了,段明心里想着陆堑,他不是真警察。” 计白楼灌了一口酒。 威士忌杯里面的冰球早化成了水,这口酒并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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