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简若沉的发梢,照得那张脸如山间的精灵鬼魅,白天看起来漂亮至极的面孔,此时骤然显现出一抹逼人心魄的艳色。 江含煜畏缩着后退一步,从前他嫉妒简若沉的漂亮,现在却觉得这张脸宛如艳鬼,恐怖至极,叫人不敢直视。 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身上,挪也挪不开。 江含煜终于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真正落下泪来。 此时再想到坐在地上掉的那两滴眼泪,只觉得难堪至极。 怪不得当时没人上来安慰他,怪不得简若沉要说一句今非昔比。 简若沉收回视线,对关应钧道:“走吧,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关应钧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哑声道:“我同事,我们一起吃饭。” 简若沉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提醒:“记住啦,我不想再听到谣言,你记得澄清一下。” 他说完,也没等回答,对着江含煜挥了挥手,转身跟在关应钧身边,步履轻松地往校门走。 好像刚才那个和江含煜对峙的人不是他似的。 关应钧看着简若沉被风吹起来的发梢,喉咙发紧。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看不明白简若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活泼,八面玲珑,演技收放自如,情绪平稳,果敢而有魄力,今天又展现出近乎杀伐果决的一面。 “你为什么想做警察?除了想看海清河晏,有没有什么私人一点的愿望?”关应钧提起简若沉的书包,随手拎着。 简若沉睨了他一眼,“你打探我隐私啊?” 关应钧坦坦荡荡,“嗯。” “私人一点的愿望……就是把江含煜和陆堑绳之以法。”简若沉叹了口气。 说真的,看书的时候就想抓了。 “再稍微个人一点,那就是合法报仇,让江含煜和陆堑尝一尝……吃过的苦。”简若沉把原主两个字隐去,拉开丰田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嗯?车耳朵修好了?” 关应钧道:“十天前就修好了,你备考太专心,没注意。” 简若沉又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换了个新耳朵。 新得和车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点格格不入。 “关sir,你为什么想做警察?”简若沉扯开副驾驶的安全带系上,嘴里不停,“难道是因为你舅舅是一哥?” “我也是为了报仇。”关应钧随口道。他听着充斥在车厢里的说话声,微微勾起唇,那股有东西超出掌控的烦躁感突兀地消失了。 好像副驾驶就该被简若沉坐着。 关应钧的思绪猛然顿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将拉动的手刹又推了回去,把已经打了火的发动机熄了火。 关应钧抬眸看了身侧一眼。 简若沉被这道滚烫又略带审视的视线拢住,像是被层峦叠嶂的山压在了山涧里。 他眯了眯眼,提醒:“我们刚刚是在聊天啊,我没套你话。” 可别又犯疑心病。 关应钧:“嗯。”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简若沉的脸,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简若沉被看得手指发麻,把脚缩进车座下方。 他摸不准关应钧的目的,只好抬头观察对方的表情,奈何这人早有预料似的,一张脸紧紧板着,笑怒悲喜皆无。 简若沉干脆瘫在了座椅里。 算了,没事。 男人越老,内分泌越容易失调,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关sir也26了,奔三的年纪,很正常。 考了一天试,眼睛有点酸痛,简若沉眨了眨眼,干脆闭上眼睛等。 等着等着,积攒了半个月的疲惫席卷而来。 他睡着了。 关应钧:…… 心这么大? 竟然丝毫不设防。 关应钧伸出手,把沾在简若沉面颊上的发丝拨开,头发的触感冰凉而滑腻,像是脆弱的蚕丝。 他很快松开手。 …… 简若沉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丰田已经进了海底隧道。 他回头看了沉默开车的关应钧一眼,然后静静靠在窗户上看这条海底隧道的构造。 东区海底隧道是一七八几年建成的,隧道两边的瓷砖有点老旧。 简若沉看了一会儿,忽然喃喃,“你说陆堑把货运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已经不在西九龙了?” 就像他们一样,通过海底隧道,去往了香江其他区域。 “他不会放弃西九龙的市场,西九龙的价格更贵。”关应钧把湿巾包丢进简若沉怀里,“擦脸醒醒神,快到了。” 简若沉从塑料包装里抽出一张拆开,敷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把额头上的碎发都擦得湿了一些才作罢。 关应钧:…… 长这样一张精致的脸,洗起脸来居然和当兵的一样。 他拐出隧道,简若沉面前骤然一亮,条件反射眯起眼,眸子都湿润了些。 以往闭上眼都会好,这回眼前却出现了一点重影,怎么闭都觉得有东西在晃。 简若沉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关应钧余光一扫,右手伸出去,单手抓住简若沉的手腕,“别揉。眼睛怎么回事?过劳?” 简若沉茫然眨了眨眼,“不知道,我过段时间去医院看一下。” 太奇怪了,上辈子猛猛学的时候也没这个毛病啊。 关应钧拐上小路,“不要过段时间。今天吃完饭,回去路上顺便去医院看一下。” 八点半,丰田停在了龙庭酒吧门口。 简若沉看着龙庭酒吧四个大字,很沉默。 酒吧吃饭? “都有谁在这里吃饭?”简若沉跟上关应钧的脚步。 “廉政公署的刘奇商,刑事情报科的计白楼,还有我的一个线人,叫黄有全。”关应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伸手把简若沉拢近了些。 “这里是我们的接头地点,里面的路比较复杂,跟紧我。” 他只搂了一下就松开手。 似有若无的柚子气飘在鼻尖,叫人胸口发痒。 关应钧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他压下心头的燥意,垂下手,隔着简若沉的衣袖抓住他的手腕,“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讨论黑警。”
第36章 抓到小偷 简若沉眨眨眼, 手臂一扭,轻巧地从关应钧的掌心挣开。 关应钧手指蜷缩了一下,垂落在身边。 龙庭酒吧是个清吧, 里面很安静。 两人绕了一会儿, 穿过九曲十八弯的走廊,终于走到了提早订的包间。 关应钧侧身开门,简若沉刚要往里面探头,就被一股力拢到墙边。 一秒后,他听到包间里传来木仓支保险关上时发出的机锁声。 计白楼把木仓塞回木仓套, 对着门口笑骂:“门也不敲一下,差点吓死我。” 关应钧言简意赅, “忘了。” 他伸手把拢在身后的简若沉掏出来, “刘奇商, 你要见的人我带来了。” 简若沉抬眸。 包间里坐着三个人。 计白楼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戴了个半框的金丝边眼镜, 头发还是新潮时髦的微分碎盖,很蓬松,看着像刚刚洗过。 虽然脸还是那张颓丧的熬夜脸, 但很有大学生的气质。 黑色冲锋衣果然是男人的减龄神器,谁穿谁年轻。 计白楼边上的人穿一身灰色西装, 打着骚包的酒红色领带,看着像个银行职员。 他梳着背头, 锐利的眼神中藏着一丝震惊和茫然, 木然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要见简若沉了?” 关应钧呵了声,“不想见还背着我们查了半个月?” 刘奇商啧道:“你都不在情报科了, 怎么还这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计白楼抓了颗透明骰子在手里盘,笑道:“是你手下的人动静太大,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刘奇商有点尴尬。 要是现场就他们哥几个也就算了,偏偏被他查了半个月的正主就站在面前。 简若沉伸手,“刘sir晚上好。” 刘奇商忙放下酒杯,伸手握上去,“你好。” 两人一触即分。 关应钧转身锁门,回正视线后正式介绍道:“刘奇商,廉政公署高级督查。负责跟进江陆两家所做的金融犯罪,查贪污和非法获利。陆家能做这么大,头顶必有保护伞。四年了,廉政公署还是没能查出来陆堑的保护伞是谁。” 刘奇商沉默地盯着关应钧。 关应钧恍然,又加一句,“他当众跟林警司求过婚,没成功。” 刘奇商更沉默了。 他坐回计白楼旁边,拿起酒杯,神情低迷地灌了一口。 查陆堑查了四年一无所获。 查简若沉查了半个月,现在看来也是白忙活。 林雅芝还拒绝跟他结婚,只愿意和他拍拖。 啊……他真是一个失败的man。 简若沉看着,都有点心疼他了。 关应钧拍拍简若沉的后背,示意他看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人,“这是我的线人,名字叫黄有全。” 黄有全脑袋上顶着头黄毛,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四仰八叉地坐在单人沙发里,两条腿大敞着。 他流里流气笑了一下,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举在额前朝简若沉敬礼致意,“简sir好哇,久仰大名。” 线人,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职业。 他们以情报向警务人员换取金钱,一般都是作奸犯科的罪犯。 这些人犯案较轻,被警方抓到把柄。警方以提供情报为条件,不起诉他们,或网开一面。 简若沉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黄有全有些怔忡。 他不抖腿了,屁股往后挪了挪,坐直了些。 真要命了。 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毫不嫌弃的眼神。 在简若沉眼里,他好像不是什么游走在边缘地带的人,而是和计白楼、刘奇商一样堂堂正正的警察。 关应钧最后看向计白楼,“这位你见过的。计白楼,刑事情报科高级督察。负责跟进陆家涉毒贩毒。目前查掉了陆堑的一个中转站,就是我们上次去的那个。” 简若沉“嗯嗯”两声,肚子唱起空城计。 九点了,还不开饭吗? 关应钧带他坐上空着的联排沙发,把菜单拿过来。 简若沉点了份龙虾炒饭,又加了一份看上去就很新奇的冰魄梅子酱,正准备再整份小吃搭一搭这个梅子酱时,刘奇商突然直起身。 他目光灼灼看过来,“关应钧,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计白楼查掉的那个中转站,你和简若沉去过?” 关应钧应了声,“是,计白楼都是我们叫过去的。” 刘奇商的脑子都宕机了,“是你们报的警?” 他震惊地问:“那和简若沉厮混在一起的毒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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