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咳出一口血沫。 大势已去。 司机嗬嗬喘着粗气,自嘲道:“我小看你了。” 他沉默半晌,忽然嘻嘻嘻地笑起来,形容疯癫,“他们该死。” “出轨,该死。” “脚踏两条船,该死。” “和男友吵架,该死!” “问不同的男人伸手要钱,该死!!!” “你,不孝。”司机尖声道,“也该死。” 简若沉冷冷看着他,“他不是我父亲。” 关应钧侧目,手指把木仓栓保险拨开又顶回去。 “你没有看到给你钱的人,那给你消息,告诉你谣言的人是谁?” 简若沉在关应钧打开保险的那一刻,捉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抬,把人当木仓架,直指司机。 关应钧由着他做,没有吭声。 “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司机笑了一下。 “我恰好在酒吧听到了你水性杨花的消息,觉得你该死。恰好回家时看见家门口有一个装了钱的包,恰好那袋钱里有一张纸条,写着让我干死你。我拿着钱来陈荷塘边上买东西,又恰好看见你和姘头进了陈荷塘。那么多人,玩得很开心吧?” 司机淫邪的目光略过简若沉。 关应钧立刻抬手,又狠狠给他一木仓托,“好好说话。” 司机咳嗽两声,舌尖舔了舔松动的牙齿,啐出一口血痰,眼睛始终盯着简若沉,“我说过的,我本来不想杀你。”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恰巧。 一切都是碰巧的时候,就绝对不是巧合。 这个司机是买凶者早就挑好的人选,他知道司机想杀什么样的人,故意让司机听到了谣言? 简若沉眉眼低垂着,“你知道很多关于我的谣言,从哪儿知道的?” “酒吧。”司机眼神发直。 简若沉觉得他有些精神恍惚,好像不对劲。 司机歪着头,努力回忆,“上个月,我听说半夜酒吧单子多,想多赚点,就开去了西九龙酒吧一条街后巷。在距离巷口最近的酒吧后门听到了那些话。” 他抬手,用两只手抓挠着自己的脖颈,脸色发白,眼神溃散,“那个酒吧好像叫1892。” 司机的小拇指上留着一根长长的指甲,抓挠脖颈的时候留下一条条红印,病态又疯狂,“给我……给我一口。” 他缩在墙角,膝盖跪在地上,眼神溃散,毫无尊严,“求求你了,给我一针。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关应钧脸色变了。 他扼住司机的咽喉,将对方的头颅抬起来,先看向那张脸,然后迅速扫了一眼脖颈,沉声道:“这人开过天窗。” 颈部注射毒 pin,俗称开天窗。 人走到这一步,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司机抓着关应钧的手腕,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被打过,“我车里有钱,我有钱……买一针,帮我买针,求求你。” 简若沉意识到那是买凶的赃款。 关应钧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过去,“你去找一下赃款,我在这里看着他,顺便叫人来。” “嗯。”简若沉将手帕附在掌心,弯腰钻进驾驶座,屏住呼吸,借着路灯看向车内。 驾驶座沾着油腻的污渍,车座底下有一个提手编织袋。 他用手帕包着提手将袋子扯出来,拉开拉链看向内部。 全是英镑现金。 为什么会是英镑? 九十年代,英镑在香江并不少见,但突兀出现在这里,立刻叫人心头一跳。 简若沉肺活量不大,一口气憋不住多长时间,很快就满脸通红地钻出车子,大口喘息起来。 关应钧刚打完电话,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头一紧,“看到尸体了?” 别把他请来的顾问吓出什么好歹。 “没。”简若沉大口吸气,“里面太臭,我憋气。” 关应钧:…… 才看了几秒就喘成这样? “确实有钱,是英镑。”简若沉估算了一下,“大概小百万。” 关应钧轻声问:“谁要弄你,你有头绪吗?” “江含煜?江鸣山说想要将继承权给我,他急了?” 简若沉蹙着眉想了一会儿,“也不一定,时间对不上,司机听到谣言的时间是上个月。如果谣言也是买凶者计划的一部分,那么那时候江鸣山还未入狱,江含煜的动机不足。” 那会是谁? 难道是陆堑? 可上个月陆堑也没有动机做这个事啊。 还是说这一次不是他们两个? 做事的人太谨慎,看来要去酒吧稍微打探一下才行。 出神间,警笛声响彻夜空。 这里离西九龙总区警署不远,出警的重案组成员很快就到了。 关应钧把配木仓收回去,扫过去一眼,“怎么是你?” C组老大陈近才痞笑一声,“madam林让我来的呗。” 陈近才脚上踩着一双中梆黑皮战靴,战术裤的裤腿缩在靴子口。 他三两步走到简若沉面前道:“简顾问厉害啊,出来休息,吃顿饭也能破案?” 简若沉跟他握了握手,无奈道:“不是我找上案子,是案子找上我。” 香江真是太不安全了。 陈近才转头对组员道:“搜车。” 又回头笑嘻嘻,“案子找上你不就是业绩找上你?你运气也太好了,又那样聪明。考不考虑到我手底下做事啊?” 他拍拍胸膛,“我也是前刑事情报科成员,是关应钧前辈,在国内金融犯罪集团卧底过两年,端过一个大型人口贩卖组织,同样是高级督察,工资和关sir一样多,我也可以给你一半。” 陈近才看似压低声音,实则超级大声道:“我脾气还好,绝不会给你脸色看。” 关应钧忍无可忍,说得好像他敢给简若沉脸色看似的。 “这人是个连环杀人犯还吸毒。今天这个业绩还是我分给你的。要不是我组员休了假,轮不到你。” 陈近才瞄了一眼关应钧的脸色,玩味一笑,“我也是要为这个案子加班的啊,到时候结了案,奖金分你们A组一半,我自己的奖金拿一半出来给我们简顾问。” “小财神嘛,没有只许你上供,不许我上供的道理吧?” “摆在重案组大厅的关公还10个组一起拜呢,关sir不要太小气嘛。” 大冬天,简若沉被两位人高马大的前卧底夹在中间,汗都冒出来了,“陈sir,我不怎么缺钱的。” 关应钧唇角一勾。 简若沉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是A组有点缺。你和A组分就行。” 关应钧不笑了,陈近才直接笑出了声,“你可真有意思。” 简直是警察界的吉祥物,收业绩的小锦鲤。 聪明又能干。人往那儿一站,犯罪嫌疑人啪啪往上凑,业绩哗哗往下掉。 说话做事也有趣,光说两句就能叫人心情舒畅。 竟也没有因为先认识关应钧而偏向熟人,反而一人说一句,把水端的平极了。 陈近才拍拍关应钧的肩膀:“我更眼馋了,关sir,松松口啊。” 关应钧把他的手抖下去,“太晚了。我送他回家。” 他冷着脸发号施令,也不管什么前辈不前辈,“关键信息已经被简若沉问出来了,你最好今晚就能结案。” 陈近才啧道:“我手下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大家都是重案组,谁也不比谁差。” 他掏出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简顾问,要不要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简若沉:…… 陈sir怎么这么热情? 热情得有点突兀,让人有点瘆得慌。 关应钧出手如电,一把掏过陈近才指尖的钥匙,“我跟他住一起,我顺路。” 简若沉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不是吸引罪犯,就是吸引警察抢人。 不安全,得看紧点儿。 关应钧的酒彻底醒了,他伸手抓住简若沉的肩膀对陈近才道:“那个嫌疑人收钱害人,有人想害简若沉,我去他听到消息的酒吧看看,车先借我们用。” 陈近才听到正事,也不开玩笑了,肃容道:“好。” 简若沉对着陈近才笑:“谢谢陈s~” sir都没念出来,整个人就被关应钧兜着转了个身。 关应钧飞快地把人塞进车厢,回头对陈近才道:“陈哥,业绩给你了,有功有过你都自己扛着。” 陈近才一愣,上次听关应钧叫他哥,还是两人在警校念书时闯了祸,关应钧让他独自背锅的时候。 这回是什么意思? 有功他明白,过从哪里来? 没等陈近才出声问,关应钧就关门开车一气呵成。 绝尘而去。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简若沉愣了一秒,“停车停车,我录音笔还没给他。”
第28章 真刺激 关应钧没停车, 掉头把车开了回去,急停在陈近才面前。 简若沉被惯性一颠,恍惚地掏出录音笔递出去, 隔着车窗道:“按这个键播放录——” 最后一个音字没说出来, 关应钧一脚油门踩到底,再次绝尘而去。 车尾气把陈近才衣摆喷得动了动。 陈近才握着录音笔笑了声,“稀奇。” 除了案件和真相,这世界上竟然也有关应钧舍不得的东西了。 …… 简若沉心情复杂,“关sir, 你和陈警官关系不好吗?” “没有。”关应钧语调和脸色一样冷,“他在警校带过我一段时间, 我们关系还不错。” 简若沉“哦”了一声,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以往关应钧对谁都板着脸, 但那单纯是不想做表情,并不是在生气,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应该生气了,还有点恼怒。 为什么? 简若沉的视线落在车窗外。 这辆车和关应钧的不同。这是一辆底盘极高的大吉普,坐在上面的时候视野很开阔, 隔着窗户往外看时有种一览众车小的感觉。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简若沉觉得关应钧应该平复下来了, 便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约法三章时说过的话吗?” “记得。”关应钧目不斜视,“我可以现在背给你听。” “不用。”简若沉失笑, “第三条不是让你把我视为A组顾问?” “嗯。” “我说到做到, 说是A组顾问,就是A组顾问。”简若沉把胳膊肘放在车窗上, 手掌根支着下巴,“我跟你吵……” 他顿了顿, 换了个平和些的词,“我跟你争执,是因为你总是试探我,我不喜欢。如果你有分寸些,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别的组。你不用为了这个生气。” 前面亮起红灯。 关应钧拉起手刹,侧眸看向身侧,“能不能留住你要看我的本事,你想去待遇和氛围更好的地方无可厚非。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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