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全跟他的时间最久,其他线人就算听说黄有全涨了线人费也不会嫉妒。 那是他应得的。 给一个人涨价,白得所有线人的衷心。 关应钧以前不明白外面为什么总说舅舅有了舅妈变圆滑,变得好说话,官途坦荡,节节高升。 现在…… 他看了一眼简若沉。 简若沉撑着下巴道:“钧哥,做老大要大方点嘛。你的线人就是我的线人,不用给我省钱。” 花不完,真的花不完。 那些莫名其妙的风口,无缘无故扩展的家族产业,怎么往外扔都始终保持在100亿岿然不动,甚至越花越多的遗产! 真是莫名其妙,咄咄怪事! 他两手摁着太阳穴呢喃:“你得帮我花。” 这100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花在有意义的地方。 关应钧:…… 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吃软饭的。 “我给他加。” 两人吃完这一顿火锅,又倒腾地方休息两天,等警务处那边的安保做好了才又复工。 彼时西九龙总区警署已经上班一周,正对着陆荣坚不可摧的防守焦头烂额。 连茶餐厅推出的新品饭菜吃着都不香了。 张星宗吃着茶餐厅新做的香菇炸酥鱼,生无可恋地躺在他的行军床上,“简顾问呢?关sir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他们西九龙,没了小财神之后运气都变差了。 出门碰不到线索了! “他准备期末考试去了。”毕婠婠叼着根薯条,对着组里新装的电脑焦头烂额地一指禅,嘴巴半点不饶人,“都像你一样大二选修挂科,西九龙就要完蛋了。” 张星宗大悲,“毕姐姐,您就饶了我吧!” 丁高笑出了声,从张星宗的炸酥鱼里挑了一个吃,“这个炸酥鱼是不是进了渔村的货?比以往的鱼肉都新鲜。” “那是。杜落新给警署茶餐厅打了折,香菇还是他家后院种的呢。整个香江,只有我们西九龙总区警署里这家有香菇炸酥鱼。” 张星宗护食,“别拿我的,要吃自己买去。你学会怎么用电脑没有?” 丁高“呵呵”一笑,“小case,洒洒水。” 一脸我虽然不是文职,但已经比你强了的优越感。 · 简氏电子科技最近给西九龙总区警署捐赠一批电脑,重案组和文职部都换上了,又请了什么电子信息技术老师来讲课,科普国外正新起的电子信息犯罪。 自愿上课。 大多数安于现状的老职员难以接受新事物,不愿再学,上面也不强迫,但西九龙重案组将有自己的内部网络,信息和身份编制和普通文职部门区分开来。 不难想象,日后香江所有警署的刑警部门信息和重案信息互通时,将会是怎样的盛况。 简若沉忙于考试时,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警察们同样在受上课的罪。 别样的同甘共苦。 12月20日考完试。 12月23日,简若沉正式离校。 他走之前帮李老师整理好了转系和新生入学需要的课件,又回警署帮忙,吃到了茶餐厅的新品香菇炸酥鱼,比什么英式炸鱼薯条好吃多了。 平安夜就在眼前,警署茶餐厅的门牌上也贴了圣诞图像,角落里矗立着一棵挂满了彩球的漂亮松树。 明明是平安松快的氛围,但重案组却觉得憋屈。 自从陆荣落选,他竟像是缩进龟壳一般,什么异动都找不到了! 关应钧连续熬了几周,眼睛都是红的。 陆荣用mi6秘档操控江含煜犯间谍罪。 换出陆堑的行刑视频。 操纵炸楼案,造成数十个受害者。 又在香江校园内散播苯甲吗啉,造成跳楼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陆景琛杀害简若沉母亲的手法,甚至连在香江校园内散播苯甲吗啉,也是为了故技重施,想要不着痕迹操控或杀害简若沉。 这些罪名板上钉钉,却连半点线索和证据都没留下。 定不了罪。 李飞泉那边也没有半点消息。 案件陷入了僵局。 平安夜与圣诞节也没过踏实。 直到1994年,1月1日,元旦。 早上十点。 西九龙重案A组所有人接到了总指挥发来的短信。 【油麻地九龙中心维港汇新赌场顶楼有人身绑炸弹,准备跳楼!】 【赌场内有械斗,目击者称带头者为李飞泉,经判断,可能是社团寻仇,速去!】 李飞泉? 简若沉蹙眉道:“他不是线人吗?怎么可能挑事出头?” 关应钧盯着这几行塞满了屏幕的字,低声道:“不妙。” 众所周知,陆荣在洗钱。 洗钱的手段变幻莫测。 其中一种是通过赌场轮转后,一部分贿赂官员,一部分转回手中。 这个赌场很可能就是李飞泉所掌握的那条线。 可这条线西九龙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事? 难道李飞泉暴露了?
第152章 草鞋 油麻地, 九龙中心,18号,维港汇新赌城一层外围赌场, 人声鼎沸。 西九龙重案组A、B、C、三组的警员们乔装打扮, 穿梭在赌徒中间。 A组负责排查赌场内出现的械斗。 B组负责与赌场管理人交涉谈判,试探能否让其配合清场配合警方调查。 C组负责配合爆炸物品处理科到顶楼拆弹。 陈近才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低声道:“不让上去,20万以下的筹码只准在一楼消费。我看赌场内的情况,上面估计不会配合西九龙调查。” B组和C组想要执行任务, 只能暴露身份。 关应钧思忖一瞬:“我们先进去探一圈。” “ok。”陈近才点点对讲设备,“十分钟以内, 有进展联系。” 关应钧:“嗯。” 简若沉、关应钧、刘司正、丁高四人一组。 简若沉戴了一顶学生头的假发, 穿着一件厚蚕丝黑衬衫, 领口半敞,露出一截点缀着吻痕的脖颈。 他单手插兜, 衬衫的衣袖挽起,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 关应钧搂着他,身上套了件白色的线衫, 相比之下分外显得有些寒酸,只有表是贵的, 像个因为不想努力所以刚被包养的普通职员。 四人走进赌场大厅后,立刻明白陈近才为什么会觉得这里不会配合西九龙调查。 大厅里, 金黄的吊顶水晶贝壳灯闪烁着细碎的光晕, 暗红的灯带夹在吊顶的凹槽里,照得红色绿色的绒布赌桌光影重重, 模糊不清。 大厅正中间是个跃层宴会厅,摆放了一个三层楼高的圣诞树。 顶端的星星亮着白光, 树上缠着彩灯和塑料彩球,折射出星河一般绚烂的光。 一楼贷款兑换筹码的地方人满为患。 肥头大耳的老板,骨瘦嶙峋的捞仔。 男的女的,高矮胖瘦,面上皆涌现出狂热的神采,高举着手上的抵押合同想要一战成名,一举翻盘。 那筹码兑换的柜台里,身着马甲的服务生叼着烟,手脚麻利地数着筹码,“都说了,名下没有房子车位,不要来抵啊,这些金项链能值几个钱?美女,听我一句劝,没钱别来这里玩啊!” 女人抓着柜台护栏的金色栏杆,急切道:“金项链不值钱,那你看我值不值钱!” 她输掉了那么多,下次说不定还可以赢回来。 她今天刚开始手气那么好,一定还可以赢回来! 那男服务生抬起眼,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狎昵地笑了声,数出20个一万的筹码,整整齐齐码在铜盒里,压着一张纸条递出去,“这张纸上写名字,身份编码,联系方式。把你身份证明留下。” 那女人盯着纸条犹豫一瞬,咬着下唇接过,递出了身份证,“好。” 服务生接过,“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服务生掐灭了烟,取了个门口圣诞树上一模一样的蓝色空彩球,将女人的身份证明塞进去,叫身后徒弟去挂,“树腰。” 他眯眼盯着女人笑:“我给你挂高点,赢了记得回来赎,输了呢,就攀个阔佬。” 女人没说话,转身离去,背影淹没在麻将、扑克牌,骰子落下时发出的合奏声里。 · 简若沉面色微变。 这个赌场竟然还涉黄诱赌! 他收回视线低声道:“这里不像有械斗的样子。” “可能不在一楼,他们不会让械斗影响生意。”关应钧凑到他耳边,轻笑着仿佛调情,嘴里的话却与暧昧的表情毫无关系,“先转一转。” 刘司正和丁高跟在两人后面假装随阔少出行的保镖。 丁高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脖子根,敬佩呢喃,“简顾问这吻痕怎么弄出来的,跟真的一样,化妆技术真好。” 刘司正看傻子一样斜了他一眼。 不远处。 钢珠与奖券碰撞激发出欢呼的声浪。 “钱老板好手气!果然是8号!發!” “钱老板的姓好啊!钱钱钱,發發發!嘿嘿嘿嘿嘿。” “来来来下一盘!” “再这样赢下去,钱老板一定能从门口的圣诞树摘果子吃了!好福气啊!” “钱老板喜欢什么颜色的彩球?” “嘿嘿嘿嘿嘿,再搞一盘啊,赢得越多,摘的果子越高,越高越漂亮啊!” 钱老板分出筹码推到9号的位置,对着美女荷官吐了口烟圈,豪爽道:“今天我一定要吃到饼!来,下一盘!” · 丁高上前一步,俯身凑到简若沉和关应钧中间的空隙,“这是嘿嘿哥①,一楼赌场的管理人。根据我线人的消息,嘿嘿哥有意向顶风作案,参与贩毒。” 简若沉表情扭曲了一下。 什么哥? 不远处,嘿嘿哥正看着钱老板笑:“嘿嘿嘿嘿嘿。” 三个头凑在一起,造型奇妙,立刻引起场内警戒打手的注意。 关应钧立刻一把将丁高向后一推,一手将将简若沉搂得更紧了些,一手把帽子微微抬起,露出下半张脸,似笑非笑道:“怎么?做保镖满足不了你了,想搞这种小手段上位?” 丁高被推得踉跄一步,对上隔壁桌嘿嘿哥狐疑的视线,一时哑口无言。 嘿嘿哥剔着寸头,对着丁高无声扯唇。 他脖子上戴着根金链子,手臂向后挂在椅背上,笑起来时露出一口布满烟渍的黄牙,一双倒吊眼白多黑少,透着精光,叫人毛骨悚然。 丁高喉结滚动,浑身紧绷,下意识想要摸后腰的枪。 赌场侧面的看场打手立刻向前走了一步。 简若沉反应快,指尖夹着一张银行卡递给关应钧,纨绔少爷似的安慰人,“好了,消消气,保镖而已,你去换100万筹码来玩。” 关应钧抿着唇,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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